第六章:种子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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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种子的旅程

 

程星野在整理花坛时,指尖被颗带刺的种子扎了下。举起来才发现是骆驼刺的种荚,从阿依古丽的羊皮袋里滚出来的,外壳上还沾着新疆的沙粒。他把种荚埋进土里的瞬间,林小满突然指着墙角笑——那台“声音的土壤”录音设备正自动运转,收录着种子落土的轻响,显示屏上跳出条绿色波形,和《我们的交响诗》间奏的旋律完美重合。

穿校服的少女抱着吉他蹲在花坛边,琴包上的向日葵贴纸己经换了新的,是用父亲的录音磁带壳剪的。“照相馆师傅教我把磁带里的磁粉刮下来,混在颜料里画画。”她指着刚画好的老巷素描,屋檐下的风铃被画成了麦克风的形状,“他说声音是有形状的,就像这些种子总会找到扎根的地方。”话音刚落,昨夜埋下的薰衣草种子突然顶破土壤,的芽尖上还挂着粒晶莹的露珠。

沈清和举着快递单冲进来说:“沙漠音乐节的批文下来了!”她手里的设计图上,沙漠中央画着片金色的向日葵田,舞台背景是老巷地图和新疆坎儿井的叠加图。“阿依古丽的爷爷说要在井边种芦苇,”沈清和指着图纸上的音符标记,“风穿过芦苇荡的声音,刚好能给《风与雨的协奏》当伴奏。”窗台上的都塔尔突然被风吹动,空弦音混着快递单的哗啦声,凑成段奇妙的序曲。

王大爷背着唢呐去社区教孩子们吹《百鸟朝凤》时,蓝布衫口袋里露出半截桦树皮。是维也纳教授托安哲带回的,上面用炭笔写着段新谱,把唢呐的高亢和提琴的婉转缠成了麻花。“这叫‘中西合璧结的果’,”老人用手指敲着谱子,“就像你们把向日葵种到沙漠里,把薰衣草栽在老巷中。”巷口的青石板上,孩子们用粉笔画的五线谱正顺着水流蜿蜒,像条会唱歌的小溪。

午后的故事屋来了位特殊的客人。南极科考站的研究员捧着块冰芯标本,里面冻着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是去年随补给船送去的。“在零下五十度的冰屋里,我们就靠《星途无终》提神。”他指着标本里的气泡,“这些都是歌声震出来的,每个泡泡里都藏着个音符。”白发老奶奶突然从铁皮饼干盒里掏出张汇款单,收款人写着“南极的歌声”,日期正是科考队到达的那天。

穿雨衣的少年抱着修好的吉他从地下通道回来,断弦的位置换了根新的,是用新疆的驼毛和重庆的蚕丝混纺的。“修琴师傅说这叫‘声音的接力棒’,”他拨动琴弦时,琴颈上的“追光”刻痕突然闪了下,“刚才在通道里,有个小姑娘把她的糖纸星星塞进了纸箱,说要寄给山区的扎羊角辫姐姐。”程星野突然发现,少年的指甲缝里嵌着些荧光粉,是从世界地图上的图钉里蹭到的。

李婶的缝纫机转得飞快,踏板声里混着《我们的交响诗》的节奏。她正在赶制沙漠音乐节的演出服,布料上印着各地的邮戳图案,袖口处特意留了个小口袋。“给种子留的位置,”李婶举起件向日葵图案的衬衫,“让它们跟着歌声去更远的地方。”程母蹲在旁边帮忙穿线,线轴上绕着彩色的线,是用芬兰的驯鹿绒毛和老巷的槐树叶纤维纺的,阳光下泛着彩虹般的光泽。

傍晚的排练厅里,安哲正调试那台“声音的土壤”设备。他把各地寄来的声音素材倒进混音软件,芬兰的极光吟唱、新疆的都塔尔、山区的童声突然在同一时刻爆发,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教授说要把这个做成互动装置,”少年指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谁都能把自己的声音加进去,让交响诗永远长新。”程星野突然抓起吉他加入合奏,和弦响起的瞬间,设备显示屏上的波形突然绽开朵虚拟的向日葵。

那位曾是哑巴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张新的地铁票根。他己经能完整唱完《星途无终》了,虽然咬字还有些含糊,却比任何人都唱得用力。“医生说这是音乐的魔力,”他指着自己的喉咙笑,“就像老槐树能从裂缝里长出新枝。”他带来的录音笔里,存着地下通道里所有过客的歌声,有失恋女孩的哽咽,有流浪歌手的嘶吼,还有快递员路过时哼的小调,被他细心地剪辑成了段“城市交响曲”。

深夜整理种子时,林小满在每个包装袋上都贴了张乐谱片段。骆驼刺种子配的是都塔尔旋律,向日葵种子旁标着《故土有根》的副歌,薰衣草种子则粘着段小提琴谱。“这样它们到了新地方,就不会忘了老家的调子。”她把袋混着芬兰驯鹿绒毛的种子递给程星野,“这包寄给赫尔辛基的孩子,让他们种在极光下。”窗外的老槐树突然落下片叶子,刚好盖住包装袋上的“老巷”地址,像给远方的朋友盖了个邮戳。

穿白大褂的护士带来个好消息:癌症患者的病情暂时稳定了,最近正在学写合唱谱。“他说要把止痛针的节奏编成鼓点,”护士举起手机里的照片,老人正趴在病床上写谱,旁边放着程星野送的向日葵,“还说等沙漠音乐节时,要请阿依古丽用都塔尔弹他写的间奏。”程星野突然想起那些潦草的歌词,此刻大概正躺在地下通道的纸箱里,等着被某个陌生人捡起来,谱上属于自己的旋律。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孩子们举着种子袋在巷口排队。张大爷的馄饨摊支起了临时邮局,铜锅旁摆着世界各地的邮票,每个寄往远方的包裹里,都塞着片老槐树的叶子。程星野帮穿校服的少女把种子袋放进邮筒时,发现她在地址栏写着“第一排第三个座位收”,旁边画了个小小的保温杯。

“你看!”林小满突然指着花坛,昨夜埋下的骆驼刺种子己经发芽,嫩茎上顶着的不是刺,而是片小小的向日葵花瓣。程星野蹲下来仔细看,发现花瓣的纹路里藏着行细小的音符,是《我们的交响诗》的最后句——“每个种子都带着歌声出发”。

阳光爬上工作室的木牌时,程星野和林小满抱着吉他坐在老槐树下。阿依古丽的都塔尔声从巷口传来,王大爷的唢呐在社区活动中心响起,穿雨衣的少年正在地下通道教孩子们弹《旧巷》,连南极的冰芯标本里,都仿佛传出了冻在里面的歌声。林小满翻开新的乐谱本,第一页画着颗正在环球旅行的种子,根须在故土,枝叶却伸向了整个世界。

程星野突然明白,所谓星途,从来不是某个人的独行,而是无数颗种子在歌声里的旅程。它们会落在沙漠,长成带着老巷记忆的向日葵;会飘向极地,开出裹着极光的薰衣草;会钻进城市的裂缝,在钢筋水泥里弹出属于自己的调子。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做这片孕育歌声的土壤,让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能带着新的种子,走向更辽阔的星海。

老槐树的影子在晨光里轻轻摇晃,把满地的种子都镀上了层金边。程星野拨动琴弦,《我们的交响诗》的旋律在老巷里流淌,像条温柔的河,载着无数颗种子,朝着远方,也朝着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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