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痛从伤口传来，林昊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沈灵汐的手法干净利落，但金疮药带来的灼烧感丝毫不减。
“忍一忍。”
沈灵汐头也不抬的说道，细长的手指灵巧地缠绕着绷带。
“伤口再裂开，这只胳膊就别想要了。”
帐外传来喧闹的声音，今日节度使崔镇北当众表彰雪夜奇袭的功臣。
林昊因焚毁突厥马料场、救回俘虏的功绩，被提拔为什长，获赐独立屯戍权，负责雄鹰山以西三座烽火台的防务。
虽然职位不高，但拥有独立屯戍权还有属下，虽然不多但这只是开始。
“好了。”
沈灵汐剪断绷带，开始收拾药箱，
“三天内别碰水，也别拿重物。”
林昊试着活动左臂，一阵刺痛让他皱了皱眉：“多谢。”
“不必。”
沈灵汐冷冷道，“我很好奇，在那种情况下为何会冒险救几个素不相识的人，稍有差池你命就要搭进去？”
帐内的炭火盆噼啪作响。
林昊望向帐外飘落的雪花，想起那名叫陈林的年轻人跪地谢恩的场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们也有家人盼着他们回家，虽然我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以完成任务为主，但要我漠视几条生命，我做不到，再怎样我都要试一试。”
“现在来看，老天爷是站在我这边的，我赌对了。”
沈灵汐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钱六的尸体找到了，冻僵在雪地里，手里还握着块玉佩。”
她从药箱取出一个布包，“按军中规矩，遗物该交给家人，但他从没提过家在哪。”
林昊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块普通的青玉，上面粗糙地刻着“平安”二字。
玉质浑浊，做工粗劣，却因长期而温润光滑，一看就是长期把玩所致。
“我留着吧。”
他将玉佩收入怀中，“等找到他的家人我代交给他们。”
“赵大还活着。”沈灵汐这时说道。
林昊猛地抬头：“什么？”
“斥候在边境线上发现他的时候，身中七箭，冻掉三根脚趾，但还吊着一口气。”
沈灵汐合上药箱，“周猛派人把他送到我这。这家伙命硬，应该能活下来。”
听到这好消息，林昊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头一块大石，人也轻松了不少。
“对了。”
沈灵汐走到帐门口又转身；
“崔大人让你负责的烽火台，以前是王虎的地盘，小心点，那家伙被降职正窝着火呢。”
林昊点头表示明白。
王虎是李校尉的心腹，如今李校尉因军械走私案被软禁，其党羽自然对他恨之入骨。
沈灵汐离开后，林昊穿戴整齐，走出医帐。
校场上搭起了庆功的彩棚，几十名将士围坐饮酒，见他出来，纷纷举杯致意。
“林什长！这边！”周猛的大嗓门压过众人。
他坐在主桌旁，身旁特意留了个空位。
林昊走过去，发现崔镇北也在座，连忙行礼。
节度使今日穿着常服，看起来比平日随和，但眼中的锐气丝毫未减。
“坐。”
崔镇北指了指空位，“今日不论尊卑，只论功绩。”
酒过三巡，崔镇北当众宣读了晋升令。
林昊正式成为什长，统领十名戍卒，独立负责三座烽火台的防务这意味着他有了自己的地盘和一定自主权，在等级森严的边军中实属罕见。
“还有这个。”
崔镇北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令牌，“凭此可调用方圆五十里内的斥候和物资，紧急时甚至能征调民夫。”
众人哗然。
这等权限通常只有营级军官才有。
林昊双手接过令牌，感受到无数灼热的目光刺在背上，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更有充满敌意的。
“谢大人栽培，属下必当竭尽所能做好份内之事。”
“不必客套。“
崔镇北道，声音压低，“明日一早就去接管烽燧台，记住，我要的不只是守土之功。”
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昊一眼，“那些‘特殊东西’，该加速了。”
林昊心头自然明白，崔镇北指的是秘密研发新式军械的事。
宴席持续到深夜。林昊被灌了不少酒，头晕目眩之际，隐约听到有人提起“绿火萨满“的字眼。
他循声望去，只见几名斥候围着一个突厥俘虏，正听得入神。
“先知说，当绿火照亮夜空，天狼之子将归来，带领我们推翻可汗”
俘虏用生硬的汉语讲述着，“那天晚上，我们真的看到了绿火。”
“闭嘴吧，突厥狗！”一个醉醺醺的士兵骂道，“什么绿火，那是林什长的神火！”
俘虏畏惧地缩了缩脖子，但仍忍不住小声嘀咕：“可那人身上的印记我亲眼所见就是天狼之子的标记。”
林昊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他下意识摸了摸左肩，那里有一处奇怪的伤疤，沈灵汐曾说形似草原王族的“天狼印“。
“林哥！”
张二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年轻的铁匠学徒兴奋地跑过来。
“听说你当官了！能不能收我当兵。”
林昊讶异：“你不跟王铁头学手艺了？”
“王叔说我的手艺跟你比差远了。”
张二狗挠挠头，“而且铁铺里现在全是李校尉的眼线，待着憋屈。”
林昊了然。自从军械配方泄露事件后，王记铁铺确实被各方势力盯上了。
收留张二狗，既是帮他，也是为自己添个得力助手。
“好，明天跟我一起走。”
张二狗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林昊却注意到不远处，王虎正阴沉地脸盯着这边，手中的酒杯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次日黎明，林昊带着新配备的十名戍卒向西进发。
除了张二狗，周猛还特意调来三名精锐斥候给他，都是机灵可靠的年轻人。
沈灵汐则以“定期巡诊“为由，同行了一段路。
“就送到这吧。”
在一处岔路口，林昊对沈灵汐说，“再往前就出安全区了。”
沈灵汐从药箱取出几个瓷瓶：
“红色内服，止痛；白色外敷，消炎；黑色慎用，能让人三天说不出话。”
林昊会意，这是防备内部有人多嘴。
他郑重收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突厥俘虏说的‘绿火萨满’究竟是什么。”
“别问。”
沈灵汐首接说道，声音罕见地紧张，
“有些事知道得越晚越好。”她翻身上马，“下月初我会来巡诊。别死了。”
望着沈灵汐远去的背影，林昊心中的疑问更多了。但眼下有更紧迫的事——接管烽燧台，建立自己的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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