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堡内病榻上的戍卒嘴唇干裂，面色灰白，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单。
林昊扶起他的头，小心翼翼地将沈灵汐配制的解毒药喂入。
药水刚入口，病人就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滩带着血丝的黏液。
“第三个了。”
张二狗在旁边记录，声音发颤，“林哥，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林昊擦去额头的汗水。
小河燧投毒事件己经过去两天，他们不得不派人去十里外的山涧取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己经有五名戍卒和两名附近村民中毒倒下。
沈灵汐留下的解毒药正在快速消耗。
“找到毒源了吗？”
张二狗摇头：“整条小河上游都查过了，没发现可疑物品。但打来的水就是有问题，烧开了也没用。”
林昊走到窗前，望向远处蜿蜒的小河，初春的阳光照在水面上，仿佛泛着诡异的淡绿色光泽。
这不像是自然现象，是有人用了某种缓释毒药，可能藏在河床某处，常规检查根本就发现不了。
“传令下去，停止使用小河水源。”
林昊下定决心，“组织人手去北坡，我记得那里有眼山泉。”
“可北坡距离太远，而且...”张二狗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那边靠近突厥活动区，常有游骑出没。”
林昊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带上武器和容器，我亲自带队。正好检验下新式箭簇的实战效果。”
北坡的山泉位于一处隐蔽的山坳里，水质清澈见底。
林昊让戍卒们分散警戒，自己则仔细勘察周围地形。这里地势险要，三面环山，唯一的入口狭窄易守。
更妙的是，山壁上还有几个天然洞穴，基本上深度都足够容纳数十人。
“李树。”
林昊叫来斥候，“测量下这几个洞的大小，看能否改造成仓库。”
年轻的斥候手脚麻利地勘查一番，回来报告：
“最大的洞深约十五丈，宽三丈，高两丈。洞内干燥，有天然通风口。”
林昊眼睛一亮，这简首是天赐的隐秘工坊！远离主要道路，靠近水源，还有现成的山洞可用。
若能在此建立军工基地，既安全又隐蔽。
“什长！”这时外围警戒的戍卒突然低呼，“外边发现流民！”
林昊迅速赶到山口。只见山坡下蹒跚走着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人，有老有少，背着简陋的行囊，一看就是长途跋涉的逃难者。
“拦住他们，但别吓着了。”
戍卒们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回那群流民。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以为要被抓去充军。
其中一个白发老者护着身后的少年，不住磕头：“军爷开恩啊，我们只是路过这里，不是有意过来的。”
“从哪里来？”林昊问。
“南...南边的青州。”
老者声音嘶哑，“去年家乡发了大水，地里没了收成，又遇上官府征匠役，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只能迁往他处希望能有条活路。”
匠役？林昊心头一动：“你们是匠户？”
老者点头：“小老儿原是官坊铁匠，这几个也都是各色匠人。”
林昊越听越惊喜，这正是他急需的人才！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秘密工坊光有场地不够，还需要有熟练的工匠。但现在问题是这些流民是否可信？
“可有凭证？”
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着“青州官坊吴铁锤”几个字。
林昊接过检查，确实是官坊匠人的身份牌，做工精细难以伪造。
“起来吧。”
林昊语气缓和，“我乃十夫长林昊，负责这一带防务，你们既然是匠人，可愿为我效力？管吃住，按月发饷。”
流民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还有这等好事。
名叫吴铁锤的老者警惕地问：“军爷要我们做什么？”
“打铁、制器、修械。”林昊从箭囊抽出一支箭，
“比如改良这种箭簇。”
吴铁锤接过箭簇仔细端详，浑浊的老眼突然亮了起来：“这像是，这是百炼钢的纹路！但淬火手法小老儿还从未见过”
他猛地抬头满脸激动的问道，“不知大人这是何人所造？”
林昊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若能按照我给你们的方法成功打造出来，每人每月一两银，如何？”
这个价码在边关堪称丰厚，关键是在工坊内还能包吃住。
流民们一听顿时互相窃窃私语，很显然是己经动心了，但吴铁锤仍有顾虑：
“大人，我们这一路逃难，妇孺一身疲惫还皆有伤病不知能否让我们休养几天。”
“医官每月都会来巡诊，可一并医治。”
“当真？”
吴铁锤身后的少年突然开口，“我娘咳血半月了，能否安排治疗？”
林昊点头：“只要你们诚心效力，我必不负你们。”
吴铁锤心里长叹一声，眼下也没得选择，随即带领众人跪下：“既如此，我等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就这样，林昊意外收获了一支技术团队。随后将流民们带到北坡山洞。
“你们暂时先在这里安顿。”
林昊指挥戍卒帮忙搭建简易帐篷，“明日开始，我会送来工具和材料。”
吴铁锤环顾山洞，皱眉道：“大人，此处远离人烟，确实隐蔽，但缺乏锻炉、风箱等基本设施。”
“这些后续我都会安排好。”林昊信心十足，
他命人从山泉取来清水，又亲自检查每个流民的健康状况。
轮到队伍末尾的一个瘦小身影时，那人却死死裹着头巾不肯露面。
“抬起头来。”林昊命令道。
那人缓缓抬头，头巾滑落，露出一张明显带有胡人特征的脸，高颧骨、浅褐色眼睛，虽然穿着汉服，但血统一目了然。
“突厥人？”戍卒们立刻拔刀出鞘。
“不，不是的！”
那人惊慌失措，口音确是纯正的中原官话，“小女子是汉人，只是我的祖母是西域人。”
吴铁锤连忙解释：“大人明鉴，柳娘确实是汉人，她家世代都在青州为匠，手艺极佳，尤其擅长调配金属。”
戍卒们却己哗然，各种声音不断。
说什么“胡种不可信！”“说不定是奸细！”“赶走她！”等等话语。
林昊抬手示意安静，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叫柳娘的姑娘。
她约莫十八九岁，身材瘦小，但手指修长有力，确实是匠人的手。眼中的恐惧与倔强交织，不像是伪装。
“留下吧。”
林昊最终还是决定留下她，但随后又说；“必须有人给她担保。”
吴铁锤立刻表示愿意为柳娘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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