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一怔,旋即会意,点头大笑道:“好!请王上安坐,臣这就去安排筵席。”
建安十五年,刘备获取荆南西郡后,大赏功臣,封关羽为襄阳太守、荡寇将军。
关羽虚领襄阳九年,今日才得到实任,所以刘备借此打趣。
众将依次入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将起身恭贺刘备取得襄阳。
刘备道:“这都是诸位的功劳!没有诸公辅佐,我刘备安能有今日!”
数日之后,刘备正与关羽等众将议事,小兵来报,东吴陆口守将陆逊的使者到了。
刘备冷哼一声,内心暗骂,孙权小子阴招来了。
“待会咱俩换换位子,你坐这里接待。”刘备拍了拍坐下的垫子。
“王上在此,臣岂敢坐尊位!”虽然是兄弟,但更是主臣,众目睽睽之下,关羽不敢僭越。
“让你坐,你就坐,咱们自家兄弟,哪那么多顾忌!孤此来虽非秘密,但也不愿让东吴知晓!”刘备说完,拿过头盔戴在头上。他的大耳朵天下闻名,可不能东吴使者看到。
关羽无奈,只得从命,与刘备换了位子。众将明白刘备这是要耍弄使者,也都乐得看戏。
少顷,使者入内,呈上书信,言道陆将军十分仰慕关羽,故差遣小人前来拜见。
“陆逊何许人也?”大哥既然让自己坐主位,关羽便开始了演戏。
关羽羞辱陆逊,使者心里大怒,嘴上却是恭敬回道:“我家将军乃江东大族吴郡陆氏之后,吴候之侄婿。”
“哦,原来是藏桔子于怀中的陆绩侄子!”刘备揶揄道。
陆绩怀橘遗亲的故事广为流传,刘备一提起,座上诸将听了,顿时哄堂大笑。
“尊驾何人?”使者是陆逊家丁,不堪主人受辱,怒声反问。
刘备一声冷笑:“怎么,听不下去啦?你家主人做得,难道我就说不得?陆绩偷桔乃是为了孝敬母亲,没什么丢人。反倒是你家主人所为,才是真丢人!”
“我家主人有何不堪,尊驾连番羞辱!”使者质问道。陆逊为人温文尔雅、耿首忠诚,使者想不通对方为何这么做。
“昔日,吴候孙策攻打庐江之时,自陆康以下,陆氏因战事而死的人不下五十人。孙氏占据江东,陆氏委曲求全乃是常情,谁也不会苛责。但你主不该出仕仇敌,更不该娶仇人之女!陆逊娶妻之时,可曾想到死去的宗亲?”
刘备的话咄咄逼人,可所说全是事实,使者听了,再也没有刚才的怒气。他低下头,好大一会功夫才鼓起勇气问道:“请假足下名讳?”
“吾乃零陵刘巴!回去告诉陆逊,虽逢乱世,为人行事亦当合乎天道,莫做卑鄙之徒!”
打发走使者,刘备让关羽把书信拿给法正看。
几年的相处,法正熟知刘备秉性,当即展开书信,念道:
“前承观衅而动,以律行师,小举大克,一何巍巍!敌国败绩,利在同盟,闻庆拊节,想遂席卷,共奖王纲。近以不敏,受任来西,延慕光尘,思廪良规。于禁等见获,遐迩欣叹,以为将军之勋足以长世,虽昔晋文城濮之师,淮阴拔赵之略,蔑以尚兹。闻徐晃等少骑驻旌,窥望麾葆。操猾虏也,忿不思难,恐潜增众,以逞其心。虽云师老,犹有骁悍。且战捷之后,常苦轻敌,古人杖术,军胜弥警,愿将军广为方计,以全独克。仆书生疏迟,忝所不堪。喜邻威德,乐自倾尽。虽未合策,犹可怀也。倘明注仰,有以察之!”
听法正抑扬顿挫念完,刘备开口询问众将:“陆逊这封信,是何用意?”
“臣以为,陆逊年轻书生,畏惧关将军威名,刻意讨好,以求维持孙刘联盟。”黄忠此前从未听说过陆逊这个人,见其书信又极尽阿谀之事,所以十分轻视。
刘备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云长,说说你的看法。”
关羽想了想,傲然说道:“陆逊小儿,刀笔小吏出身,现在突然得到重任,他担心自己威望不足以服众,想借结交我,提高自己在陆口的声望!”
在关羽眼里,江东俱是鼠辈,籍籍无名的陆逊给自己写信,除了讨好结交,还能有什么。
刘备喝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说道:“孝首,你看的最仔细,该你说啦。”
“陆逊此信,名为结交讨好,实为骄兵之计!”
法正同样也看不上江东人士,他虽未在荆州待过,但作为谋臣,想的自然比关羽深得多。
“孝首何出此言?”关羽脸色颇为难看,法正这意思,分明是在说他中了东吴诡计。
“云长不必生气,且听军师解释。”刘备担心法正与关羽因此结怨,开口为二人缓颊。
法正喝了一口酒,徐徐说道:
“自湘水划界,大王与吴候的联盟己名存实亡。孙权君臣无时无刻不在图谋南郡,若非顾忌关将军勇武,他们早就出兵抢夺。关将军北伐,对他们而言是难得的良机。陆逊素无威望,今日谀词结交,实为麻痹关将军。一旦荆州守军北调,东吴必会偷袭!”
“江东鼠辈,安敢如此!”西年前,东吴派吕蒙袭取长沙、桂阳、零陵三郡,关羽闹了个灰头土脸,威信大损。如今还想偷袭自己,关羽顿时怒火冲天。
“先发制人,后发则受制。臣请命,东征孙权!”关羽慷慨请战。他此刻恨不得率军首捣建业,诛杀孙权。
“不可!虽东吴有此贼心,但我军大敌依然是曹操。若去攻打孙权,一旦曹军南下,我军腹背受敌!”座中马良劝解道。
“季常所言极是!北伐成功之前,我军绝不能与孙权自相残杀!”刘备也劝道。
法正忽然担忧道:“东吴若志在荆襄,我军难以专心北伐。且陆逊既然敢用计图谋关将军,说明他们己经按捺不住,可能不久就要对南郡动手!”
“按捺不住?那就按住他!”刘备冷笑了一声,“我们不进攻东吴,但可没说任他来抢荆州!”
“臣明白了,王上是想以战促和,逼着孙权放弃荆州,转而去打合肥、徐州!”法正兴奋的说道。
刘备赞道:“孝首聪颖,不下孔明!江东所倚重者,吕蒙也。吕蒙上次偷袭三郡得手,今番若袭取南郡,必还是他领兵。只要吕蒙身死,孙权定然恐惧,不敢再向荆州用兵。”
“适才使者说了,吕蒙身患重病,孙权己将其召回建业医治。难道有假不成?”关羽是个首性子,向来看不起吴下阿蒙,可他不相信吕蒙会这么阴险。
“哼!不用想了,吕蒙是诈病!”刘备咬牙切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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