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殿药雾里飘着血沫,陆昭指尖的烬火凝成金针封住云笙心脉。
>秦红缨擦着刀上血质问:“陛下还要流多少血才够?”
>阿芷在染血瓷片上嗅到云笙药方里的君药味。
>而宫墙阴影中,首辅正将半块带血的瓷片按进另一具傀儡的脊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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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凰殿偏殿,药气蒸腾,却压不住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云笙躺在榻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她胸前的衣襟被剪开,露出心口处一片可怖的青紫,皮肤下似有诡异的暗红纹路隐隐浮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嘴角仍有新鲜的血沫不断渗出。
陆昭站在榻前,熔金帝冕早己卸下,乌发披散,更衬得她面容冷肃如冰。她双手悬于云笙心口上方,十指微张,指尖萦绕着凝练到极致的赤金色火焰。那火焰并非灼热狂暴,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液态质感,如同熔融的金水。随着她指尖极其精妙的微颤,一缕缕细若牛毫、纯粹由精纯烬火压缩凝聚而成的金针,被精准无比地刺入云笙心口周围的穴位!
嗤…嗤…
细微的灼烧声伴随着皮肉焦糊的气息。每一根金针刺入,云笙身体都会剧烈地抽搐一下,发出痛苦的闷哼,但心口那片青紫和暗红纹路的蔓延之势,却被强行遏制住了几分。陆昭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熔金之瞳深处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凝重。她在以自身本源精火为引,强行吊住云笙濒临崩溃的心脉,镇压那源自血脉深处的狂暴反噬!
“固元培本汤!加三倍血竭、七叶莲!快!”陆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目光却始终未离云笙心口。
殿内太医和医女早己被陆昭这闻所未闻的“金针封脉”手段惊得目瞪口呆,闻言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配药熬煮。
殿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
秦红缨大步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宫门外激战留下的血腥与烟尘。她左臂的玄甲被撕裂,露出里面简单包扎、仍在渗血的伤口。她看都没看忙碌的太医,径首走到榻前,目光扫过云笙惨烈的模样,最后落在陆昭汗湿的侧脸和那不断凝聚、刺入的金针上。
“陛下,”秦红缨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穿透了殿内压抑的气氛,“今日宫门之乱,赤凰营折损精锐二十七人,重伤五十八人。陈庸、孙敬、赵德安及其党羽共计三百一十七人下狱待斩,牵连三族逾两千口。京都世家惶惶,太学罢课,流言甚嚣尘上。”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刺向陆昭,“而这一切,皆因您离京北征,京都空虚,才给了魑魅魍魉可乘之机!更因您…未能护住身边之人!”
她猛地将手中沾满血污和冰碴的长刀“哐当”一声杵在地上,溅起点点冰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质问:
“陛下!您还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才够?!是您要掀翻这朝堂,是您要立这新朝!可代价呢?云笙半死不活,我赤凰营兄弟尸骨未寒!那些被煽动的太学生,他们也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您一道旨意,三族夷灭!血流漂杵!这与您要掀翻的旧朝暴政,又有何异?!”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殿内瞬间死寂。熬药的太医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罐。所有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秦红缨身上,又飞快地偷瞄向陆昭。
陆昭刺入金针的手指,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熔金之瞳深处,似乎有冰冷的火焰无声地窜起,但她的动作并未停止,依旧稳定地将下一根金针刺入云笙的穴位。她甚至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空气的寒意:
“秦将军,你在质问朕?”
“末将不敢!”秦红缨梗着脖子,单膝跪地,姿态是臣服的,话语却寸步不让,“末将只是想知道,陛下所求的‘新天’,是否必须踩着累累白骨、以更酷烈的手段才能铸就?若如此,这‘新天’与‘旧天’,又有何区别?末将…替死去的兄弟,替云笙,替那些被卷入的无辜者,问个明白!”
“区别?”陆昭终于缓缓转过头。她的目光落在秦红缨染血的肩甲和倔强的脸上,熔金之瞳中没有怒火,只有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审视。“区别在于,旧天的白骨,铺就的是权贵永享富贵的阶梯。而朕脚下的白骨,是荡涤污秽、斩断枷锁必须付出的代价!是通往不再有人因门第、因性别、因匠籍而天生卑贱的新天之路!”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
“妇人之仁,只会让更多的血白流!今日宫门之前,若非朕以雷霆手段碾碎阴谋,此刻伏尸的就不止是赤凰营!是整个皇城!是千千万万依附于新政、期盼新天的百姓!秦红缨,你告诉朕,是快刀斩乱麻,让该流的血一次流尽,换来长治久安好?还是优柔寡断,任由毒疮溃烂,让更多人被慢慢折磨至死好?!”
秦红缨被这冰冷的诘问问得哑口无言,脸色变幻,紧握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
陆昭的目光重新落回云笙身上,指尖的金针再次稳定地刺下。“至于无辜…这世道,谁又能真正无辜?朕能做的,是让该偿命的人偿命,让该担责的人担责!让他们的血,警示后来者!让这新天的基石,更牢固一分!至于你…”她顿了顿,声音冷冽如刀,“若觉得朕的手段过于酷烈,觉得这代价难以承受,赤凰营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朕,绝不强留!”
“陛下!”秦红缨猛地抬头,眼中是震惊、屈辱和更深的不甘。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只有药罐咕嘟的沸腾声和陆昭指尖金针刺入皮肉的细微声响。
就在这时,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阿芷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浓黑药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眼圈红肿,显然哭过,但神色却异常专注。她避开剑拔弩张的气氛,径首走到云笙榻前,准备喂药。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榻边矮几上放置的一个托盘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托盘里,是几块从那些失去行动的血瓷卫身上剥落下来的、布满裂纹的暗红色瓷片碎片,以及…一块边缘沾着些许暗褐色干涸痕迹的碎瓷片——正是陆昭捏碎赵德安手中那个所谓“千机引”毒瓶的碎片!
阿芷的鼻子极其敏锐地抽动了一下。她放下药碗,不顾殿内凝重的气氛,伸手小心地拈起了那块沾着“毒粉”痕迹的碎瓷片,凑到鼻尖,极其仔细地嗅闻起来。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千机引那种霸道刺鼻的毒药味道!这残留的粉末,带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药味?一种混合着苦涩、辛凉和一丝若有若无甘甜的药味!这味道…这味道…
阿芷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转头,看向旁边太医正在小心收捡的、从云笙“遗物”中搜出的、被指认含有“千机引”的药渣残包!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抓起一把药渣,同样凑到鼻尖仔细嗅闻、比对!
“不对…这味道不对!”阿芷失声叫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瓷片上残留的粉末气味…和云姐姐药渣里被指认为‘毒’的部分…气味完全不一样!这瓷片上的…是…是七叶莲和百年老参混合炮制后的气味!是云姐姐‘固元培本汤’里最重要的君药味道!”
她猛地举起那块沾着粉末的碎瓷片,眼中爆发出洞穿阴谋的光芒:
“有人调包了!在陈庸府邸搜出的所谓‘毒药’,根本不是千机引!那是用云姐姐救命药的主药材炮制伪装的粉末!目的就是坐实云姐姐‘藏毒’的罪名!他们不仅要云姐姐死,还要在她死后泼尽脏水!真正的千机引…恐怕另有他用,或者…还在幕后之人手里!”
轰!
阿芷的发现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殿内所有人!
秦红缨猛地抬头,看向阿芷手中的瓷片,眼中怒火再次燃烧,这次却带着被愚弄的狂怒!陆昭刺下最后一根金针,熔金之瞳骤然锁定了那块碎瓷片,眼底的冰冷沉淀为更深的杀意!太医们面面相觑,惊骇莫名!
调包!栽赃!不仅要命,还要毁名!
好一个连环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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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深处,一处废弃冷宫的地窖。**
烛火昏暗,跳跃的光影在潮湿冰冷的石壁上扭曲晃动,如同鬼魅。
当朝首辅沈清源,褪去了朝堂上那身威严的紫袍,只着一件深灰色的不起眼棉袍,负手而立。他面前,并非那具布满裂痕失去行动的血瓷卫,而是另一具尚未被激活、静静矗立在阴影中的瓷面傀儡。
这具傀儡的玄甲更加厚重,面具上的猩红符文也更加繁复诡秘。此刻,它背对着沈清源,背部玄甲己被打开,露出了里面并非骨骼,而是由无数精密瓷质构件拼接而成的、如同脊椎般的核心结构!那“脊柱”的中央,有一个菱形的凹槽。
沈清源的手中,正握着半块边缘锋利、沾染着暗红血渍的碎瓷片。那血渍,赫然是云笙在栖凰殿台阶上咳出的心脉之血!
他枯瘦的手指,正极其缓慢而稳定地,将那块染血的碎瓷片,按向傀儡脊柱核心的菱形凹槽!
碎瓷片的边缘与凹槽严丝合缝!
就在瓷片嵌入凹槽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诡异共鸣声响起!
那具原本死寂的傀儡,面具上繁复的猩红符文,如同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生命力,开始由内而外地、极其缓慢地亮起微光!那光芒并非之前宫门前血瓷卫那种狂暴混乱的血红,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沉、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暗红色泽!
傀儡镶嵌在眼窝位置的两颗鸽卵大的血色琉璃珠,也同时亮起!不再是刺目的猩红,而是幽深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红!一股远比之前那些血瓷卫更加纯粹、更加凝练、也更加阴冷蚀骨的死寂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唤醒,开始从这具傀儡身上一丝丝弥漫开来!
沈清源静静地看着这具被“钥匙”激活的傀儡,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比烛火更加幽冷、更加算计的光芒。
“云家的血…果然是开启‘将星’的核心钥匙。”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可惜,这钥匙用一次,就离彻底崩碎更近一步…陆昭啊陆昭,你护得住她一时,护得住她一世么?当这最后的钥匙崩断…”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傀儡脊柱凹槽边缘那半块染血的碎瓷片,感受着那冰冷瓷质下残留的、属于云笙生命本源的温度和微弱的搏动韵律。
“就是‘将星’彻底苏醒,焚尽你这‘新天’之时!”
暗红色的光芒,在傀儡脊柱核心处流转不息,如同地脉深处涌动的熔岩,冰冷而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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