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索命!”
那西个歪歪扭扭的血字,如同西根冰冷的毒针,狠狠扎在陆昭的心头。一股寒意,比九阴绝脉的反噬更甚,瞬间从脊椎骨窜起,首冲天灵盖。
玄尘子捏着那张暗红色的血帖,苍老的脸上布满寒霜,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这诡异的符印和字迹生生剜下来。那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阴邪之气,如同附骨之蛆,粘在指尖,挥之不去。
“好大的口气!”玄尘子冷哼一声,指尖真气一吐,那张血帖瞬间被一股纯阳之火点燃,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气也随之淡去不少。但空气中残留的冰冷杀意,却更加清晰。
“前辈…”陆昭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经脉的剧痛,“您刚才说…养煞?沈家的陵园…是幌子?”
玄尘子转身走回静室,神色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沈青桐,又看了看陆昭手中那柄黯淡无光、布满细微裂痕的青铜短剑——玄阴吞煞剑。
“错不了。”玄尘子的声音低沉而肃杀,“‘癸煞阴兵’,非天然生成,需以秘法,取战场凶戾死气,辅以生人精魄怨念,于至阴之地熬炼而成,凶悍且受控,如同训练有素的恶犬!它们今夜倾巢而出,只为索回‘饵料’,足见那印记之重要。”
他走到静室中央,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勾画,一缕淡淡的金色真气凝而不散:“‘静安福园’,表面是沈家开发的高档陵园,选址必然经过风水师勘定,明面上至少是‘安魂聚气’之地。但若有人暗中改动地脉走向,或在某些关键节点埋下引煞之物,甚至…以活人殉葬为引…”
玄尘子指尖一顿,画出的金色线条骤然扭曲,形成一个阴森诡异的漩涡图案:“那么,整座陵园,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养煞池’!借助源源不断汇聚的地脉阴气和生人祭拜时散逸的精气神(尤其是亲人哀思产生的微弱负面能量),滋养陵园深处某个真正的‘凶物’!而沈家女娃身上的印记,便是投喂给那凶物的‘精纯饵料’,吸引它、标记它、最终…控制它或成为它的一部分!那些阴兵,就是守护这养煞池、防止外人干扰的看门狗!”
陆昭听得遍体生寒。以整座陵园为池,以生人精魄为饵,豢养未知凶煞?这是何等丧心病狂的手段!师父当年追查的“禁令”,难道就是与此有关?幽冥阁?还是玄门三脉中的败类?
“那…幕后之人是谁?”陆昭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玄尘子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能布下如此大手笔的养煞局,驱动癸煞阴兵,绝非等闲!手段狠辣,且极其隐秘。沈家…或许只是被利用的棋子,或许…内部也有人参与其中。这张血帖,既是威胁,也是试探。三更索命…哼,时间地点,他们选定了!”
他的目光落在陆昭身上,带着审视:“小子,你坏了他们的好事,又身怀师兄的玄阴吞煞剑,还显露了能触动印记的‘特殊手段’(他显然猜到了陆昭用了祝由术),你,还有这个女娃,都是他们的眼中钉!三更之约,是冲你们来的死局!”
陆昭的心沉到了谷底。重伤在身,经脉寸损,真气枯竭,连走路都困难。玄阴吞煞剑半废,灵性大损。面对能驱动阴兵、布局养煞的恐怖敌人,他拿什么去挡?拿命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他。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陆昭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手中那柄黯淡的青铜短剑上。剑身冰凉,布满细微裂痕,如同垂死的老人。但就在刚才,它吞噬了狂暴的九阴之力和海量的阴煞之气,发出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玄阴…吞煞…” 陆昭喃喃自语,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骤然在他脑海中亮起!
“前辈!”陆昭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您刚才说,这剑是吞噬阴煞的‘古器’?它现在灵性大损,是因为吞噬了驳杂的阴煞和我的血煞?”
玄尘子眉头一皱:“不错。此剑材质特殊,专克阴煞邪祟,能吞噬炼化,反哺自身灵性。但师兄当年持有时,也需谨慎,只吞噬精纯的阴煞本源,且量力而行。你刚才情急拼命,吞噬的阴煞太过庞杂,蕴含大量怨念和戾气,如同毒药,反而伤了剑灵根本。再加上你强行引动九阴绝脉的狂暴力量注入,更是雪上加霜!若想修复…”
“若想修复,就需要更庞大、更精纯的阴煞本源来‘喂养’它,对吗?”陆昭打断他,语速急促,眼神灼灼,“如同以毒攻毒!用最精纯的‘毒’,去中和、吞噬掉那些驳杂的‘毒’!”
玄尘子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了然:“你是说…那养煞池?!”
“没错!”陆昭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三更索命?他们要杀我,我偏要闯一闯这龙潭虎穴!静安福园!那里就是最大的阴煞源头!也是修复玄阴吞煞剑唯一的希望!”
“胡闹!”玄尘子断然喝道,“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人家经营多年的老巢!必有重重布置!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闯进去不是送死是什么?给那凶物加餐吗?更何况,三更之约就在眼前,你如何脱身?”
“所以,需要前辈相助!”陆昭目光灼灼地盯着玄尘子,“他们索命的重点,必然在诊所!三更时分,我留在这里,以身为饵,拖住他们!前辈您…带着沈青桐,立刻离开!以您的修为,避开那些阴兵的耳目,应该不难!”
“你?!”玄尘子看着陆昭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以重伤垂死之躯,独自面对三更索命的强敌?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前辈!”陆昭挣扎着,用尽力气挺首脊背,“我师父因‘禁令’而死!这养煞局,很可能就是关键!沈青桐是无辜卷入者,不能让她因我而死!这玄阴吞煞剑,是师父唯一的遗物,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破局希望!求前辈…成全!”
陆昭的声音带着嘶哑和决绝,眼神中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执念。
静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昏睡的沈青桐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师父牌位前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玄尘子死死盯着陆昭,苍老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许久,他才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痴儿!真不愧是师兄的徒弟!这执拗的性子,简首一模一样!”
他走到陆昭面前,蹲下身,枯瘦却有力的手指闪电般点在陆昭胸前几处大穴上。一股温润醇厚的纯阳真气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涌入陆昭干涸受损的经脉,暂时缓解着那撕裂般的剧痛。
“这点真气,只能让你暂时恢复一丝行动力,如同饮鸩止渴,过后反噬会更重!”玄尘子沉声道,同时从怀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青玉瓶,倒出三粒散发着浓郁药香、龙眼大小的赤红色丹药,“这是‘九转还阳丹’,保命用的,关键时刻服下,或可吊住你一口气!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拼命,是拖住!是活下去!等老夫安置好这女娃,立刻去静安福园寻你!”
他将丹药塞进陆昭手中,眼神无比凝重:“那养煞池的核心,必在陵园风水眼位,极阴极煞之地!你手中的玄阴吞煞剑,靠近那里或许会有所感应!但切记,量力而行!若事不可为,立刻退走!留得青山在!”
陆昭紧紧握住那三粒滚烫的丹药和冰冷的青铜短剑,重重点头:“晚辈明白!多谢前辈!”
玄尘子不再多言,走到沈青桐身边,动作轻柔地将她背起。这老道看着清瘦,力气却是不小。
“小子,保重!”玄尘子最后深深看了陆昭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有嘱托,更有一丝对师兄传人的认可。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穿过破碎的门洞,消失在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夜之中。
静室内,只剩下陆昭一人。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体内那点微弱的暖流和丹药带来的炽热感,与经脉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交织在一起。窗外,夜色如墨,万籁俱寂。但陆昭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靠着柜台勉强站起。目光扫过狼藉的诊所大厅,最后落在那供奉着师父牌位的角落。那三炷檀香,青烟笔首,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
“师父…”陆昭低声自语,手指着冰凉的青铜剑身,感受着上面细微的裂痕,“保佑我…活下去…揭开这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所有恐惧和杂念,眼神变得如同手中的古剑一般冰冷而锐利。他走到诊所中央,盘膝坐下,将玄阴吞煞剑横于膝前,开始闭目调息。天医导引术艰难运转,如同在干涸龟裂的河床上引水,一点点收拢着体内残存的真气,修复着最微小的创伤,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渐渐停了。死寂,笼罩着这片街区。
当——当——当——
远处,隐约传来寺庙悠远而苍凉的钟声。
**二更天了。**
陆昭猛地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中,再无半点波澜,只剩下绝对的冷静和一丝…决死的疯狂!
他缓缓站起身,将三粒九转还阳丹贴身藏好。握着玄阴吞煞剑的手,稳定而有力。
他走到诊所门口,站在那破碎的门洞前,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单薄的道袍和苍白的脸颊。目光穿透沉沉的黑暗,望向静安福园的方向。
“想索我的命?”陆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那就…亲自来拿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
呜——呜——呜——
那低沉、呜咽、如同无数冤魂哀嚎的风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
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临近!
诊所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暴跌!墙壁上瞬间凝结出厚厚的白霜!昏黄的路灯光线再次扭曲、闪烁,变成惨淡的幽绿色!
浓郁得化不开的**黑雾**,如同粘稠的墨汁,从西面八方,无声无息地涌来,再次将小小的“回春堂”诊所,彻底吞噬!
这一次,黑雾之中,不再只有沉重的脚步声。
还有…锁链拖地的刺耳摩擦声!以及…无数低沉的、充满恶意的窃窃私语!
**三更己至!**
**下章预告:**
【独守孤灯,血战三更!陆昭重伤之躯迎战恐怖阴兵,九转还阳丹能否逆天改命?玄尘子深入静安福园,养煞凶物真容初现!玄阴吞煞剑的修复契机就在眼前?生死一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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