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无尽的坠落感。
陆昭的意识在虚无的深渊中沉浮,如同溺水之人。剧痛、冰寒、经脉寸断的撕裂感,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残存的感知。唯有胸口一点微弱的**清凉**,如同黑暗中的孤灯,勉强维系着他与现实的最后一丝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
“呃…” 喉咙里发出干涩沙哑的呻吟,如同破旧风箱的拉扯。陆昭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熟悉的天花板,斑驳的墙皮,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和草药混合气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是回春堂诊所的静室。他躺在那张硬板床上。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经脉像是被无数砂砾填满,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左臂依旧麻木沉重,覆盖其上的玄冰己经消失,但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触感冰凉僵硬。丹田空空如也,九阴寒气蛰伏在深处,如同潜伏的毒蛇,被胸口的清凉感牢牢压制着。
“你醒了?”一个虚弱却带着关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陆昭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玄尘子盘膝坐在不远处的蒲团上。老道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右臂用简陋的木板和布条固定着,包裹着厚厚的草药,隐隐有黑气渗出。他显然也伤得不轻,但眼神依旧锐利,正担忧地看着陆昭。
“前…前辈…”陆昭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沈…沈姑娘…无面…”
“放心。”玄尘子示意他不要说话,声音低沉,“沈家女娃无大碍,只是魂力透支,还在隔壁昏睡。那个幽冥阁的杀手‘无面’…半边身体被贫道的紫霄神雷轰碎,又在玄煞溃散时被煞气反噬,尸骨无存了。”
听到沈青桐和无面的结局,陆昭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随即,陵园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黑水玄煞的恐怖威压、自己搏命一剑的撕裂感、玄阴吞煞剑吞噬一切的贪婪、以及…那溃散的玄煞最后传来的、那声模糊的“师父”意念!
“师父…黑水玄煞…”陆昭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伤势,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玄尘子低喝一声,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你伤得极重,经脉几近崩溃,九阴绝脉更是处于失控边缘!若非…若非你胸口的血咒最后吸收了那玄煞溃散的精纯玄阴之气,强行镇压了反噬,你此刻早己是一具冰雕!”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探究和一丝难以置信:“小子,告诉贫道,那黑水玄煞溃散前,你…你感觉到了什么?还有你师父留下的这血咒…”
陆昭沉默片刻,感受着胸口那枚符文传来的微弱清凉与安宁,将最后那模糊的意念碎片如实相告:“它…它溃散前,好像…传给我一个意念碎片…是…‘师父’…还有…不甘…悲怆…”
“师父?!”玄尘子浑身剧震,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连右臂的伤痛都顾不上了,“你确定?!是凌虚子师兄?!”
“不确定…但感觉…很真实…”陆昭摇头,语气带着巨大的困惑,“而且,它溃散后逸散的力量,主动融入了血咒…血咒吸收了它,反而让我感觉…舒服了些?”
玄尘子沉默了。他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掐算着,苍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显然内心正经历着惊涛骇浪。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震惊、痛惜和一种毛骨悚然的明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玄尘子的声音带着颤抖,“好狠毒!好一个幽冥阁!好一个‘养煞’!”
“前辈?”陆昭急切地看着他。
“那黑水玄煞…”玄尘子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翻腾的气血,一字一句地说道,“根本不是什么天然孕育或邪法炼制的凶物!它…它是以**凌虚子师兄的残躯和元神**为核心,融合了庞大阴煞怨念和生人精魄,强行‘催化’出来的**人造凶煞**!”
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陆昭的脑海!
“什…什么?!”他猛地瞪大眼睛,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师父…师父的残躯和元神?!被炼成了那恐怖的怪物?!
“这就是为什么,它溃散前会喊‘师父’!因为它残存的意识碎片,还保留着师兄的些许记忆和情感!”玄尘子老泪纵横,声音哽咽,“这就是为什么,它的力量与你的血咒同源!因为血咒是师兄用生命和精血为你刻下的!它溃散的力量会被血咒吸收!因为…这本就是同源的力量!”
玄尘子的话,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将血淋淋的真相剖开在陆昭面前。师父的死,并非简单的仇杀,而是被当成了炼制恐怖凶煞的**核心材料**!这血咒,既是保护他的枷锁,也成为了连接他与那“人造凶煞”的纽带!幽冥阁不仅杀了师父,还要**亵渎**他的遗体,**扭曲**他的意志,将他变成毁灭的工具!
无边的愤怒、悲怆和刻骨的仇恨,如同岩浆般在陆昭胸中沸腾!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都浑然不觉。
“幽冥阁…幽冥阁主!”陆昭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滔天的杀意,“此仇…不共戴天!”
“仇,一定要报!”玄尘子抹去老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但幽冥阁主最后降临的那道意念…更让贫道心惊!”
陆昭也想起了那宏大冰冷的意念扫过身体时的颤栗感,尤其是那句“吾之‘门扉’…竟在此子身上…”!
“门扉?钥匙?”陆昭低头看向自己胸口,“他是指…血咒?”
“恐怕不止是血咒那么简单。”玄尘子神色凝重到了极点,“‘门扉’…在玄门古老的禁忌传说中,指的是连接现世与某些不可知、不可名状之地的‘通道’或‘界限’。而‘钥匙’,则是打开这‘门扉’的关键之物。”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昭:“幽冥阁主说‘门扉’在你身上,又说血咒是‘钥匙’…贫道推测,凌虚子师兄当年拼死守护、不惜以血咒封印在你身上的秘密,极有可能就是关于某处‘禁忌门扉’的线索或…那‘门扉’本身的部分投影!而你的血咒,或者你本身特殊的存在(九阴绝脉),就是开启它的‘钥匙’!”
“他们养煞,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制造凶煞兵器!更深层的目的,很可能是想利用这以师兄残躯炼成的、蕴含同源玄阴之力的‘玄煞’,来强行刺激、定位或者…污染你身上的‘钥匙’!从而找到并打开那扇‘门扉’!”
这个推测,让陆昭遍体生寒!如果真是如此,那幽冥阁主的图谋,就不仅仅是复仇或制造混乱,而是指向了某种足以颠覆世界、释放未知恐怖的禁忌存在!
“那…那扇‘门’后面…是什么?”陆昭的声音有些干涩。
玄尘子缓缓摇头,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忌惮:“不知道。传说太过古老,记载早己断绝。但能被幽冥阁主这种存在觊觎,甚至不惜耗费如此心血布局的‘门扉’…其背后,绝非善地!很可能是…灭世之灾!”
静室内一片死寂。沉重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两人心头。师父的惨死、自身的诅咒、幽冥阁的阴谋、禁忌的门扉…真相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将陆昭卷入其中,无法挣脱。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轻微的响动和一声虚弱的呻吟。
是沈青桐醒了。
玄尘子收敛情绪,对陆昭低声道:“此事太过重大,暂时不要对沈家女娃提起。她体质特殊,魂力纯净,竟能克制那至邪玄煞,恐怕也非寻常。你且安心养伤,贫道会尽力为你压制伤势,修复经脉。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揭开所有谜团,为师兄报仇,阻止幽冥阁的阴谋!”
陆昭重重点头,将滔天的仇恨和巨大的压力强行压下。他闭上眼,感受着胸口血咒符文传来的清凉,以及体内那柄彻底复苏、散发着冰冷威压的玄阴吞煞剑。
活下去!变强!然后…让幽冥阁,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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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静室。
沈青桐缓缓睁开眼,纯净的紫色眼眸中带着一丝茫然和疲惫。她坐起身,发现自己身处熟悉的诊所环境,身上的不适感消失了,但精神依旧十分虚弱。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后,那里光滑一片,那道困扰她许久的诡异印记…似乎彻底消失了?
脑海中闪过陵园中那恐怖的黑影、那绝望的威压、自己身上爆发的紫光…一切都像一场噩梦。但身体残留的虚弱感告诉她,那都是真的。
她掀开薄被,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她看到隔壁静室内,陆昭闭目躺在硬板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那位救了她和陆昭的白发老道(玄尘子)盘坐在旁,右臂包扎着,脸色同样难看,正担忧地看着陆昭。
两人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尤其是玄尘子最后那句“活下去…为师兄报仇…阻止幽冥阁的阴谋!”,清晰地传入了沈青桐的耳中。
**师兄?报仇?幽冥阁?**
沈青桐的心猛地一跳。她捂住嘴,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怦怦首跳。陆昭…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口中的师父…是被那个叫幽冥阁的组织害死的?他们似乎卷入了非常可怕的阴谋…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静室角落里,那柄斜靠在墙边的、通体幽暗、布满玄奥云雷纹的**青铜短剑**。正是陆昭在陵园中,刺穿那恐怖黑影的剑!
不知为何,看到那柄剑,沈青桐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亲切感**?仿佛那冰冷的金属,与她体内某种潜藏的力量,隐隐呼应着。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剑柄…
**下章预告:**
【紫眸初探,灵剑共鸣!沈青桐特殊体质引动玄阴剑异动!陆昭疗伤遇瓶颈,九阴绝脉反噬加剧!玄尘子道出修复之法,千年古寺藏生机?幽冥阁爪牙再现,诊所危机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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