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江念卿强迫自己吞咽下毫无滋味的鸡汤，每一口都像在吞咽苦涩的砂砾。慕怀瑾的目光，那带着奇异专注的审视，如同实质般烙在她的脊背上，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
碗底终于见空。江念卿放下勺子，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又突兀的声响。她抬起眼，视线掠过慕怀瑾，望向窗外依旧连绵的雨幕，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却掩不住深处的疲惫：“慕小姐，雨势未歇。你……需要洗个热水澡吗？客房有独立的卫浴。” 这是最稳妥的提议，划清界限，避免更多不可控的接触。
慕怀瑾慢条斯理地放下自己的汤勺，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那双桃花眼弯了起来，里面流转着江念卿此刻最不想看到的、熟悉的戏谑光芒。
“洗澡？”慕怀瑾拖长了语调，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发现有趣猎物的猫，“江总，你这提议……听起来很贴心啊。” 她的目光在江念卿苍白的脸和湿漉漉的发梢上逡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不过，一个人泡澡多无聊？这么大的雨，这么冷的夜，最适合……嗯，两个人一起泡在热水里，驱驱寒气，聊聊天？”
江念卿的心脏猛地一跳。来了，又是这种轻佻又带着目的性的试探。她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和这个行事乖张、目的不明的“恶毒女配”共处一室己经够危险了，共浴？简首是天方夜谭。
“慕小姐说笑了。”江念卿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我行动不便，恐怕会扫了你的兴致。
况且……”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身下的轮椅，“这里也没有适合我更换的衣物，还是分开洗比较方便。” 理由充分，拒绝得体。她甚至用上了自己行动不便的“劣势”作为挡箭牌。
然而，慕怀瑾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那是一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了然和得意。
计划通——
她没有立刻反驳，反而慢悠悠地从自己那个看起来容量不小的随身挎包里，摸索起来。
江念卿蹙眉看着她，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只见慕怀瑾从包里，像变戏法似的，拎出了……两件东西。
那是两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崭新浴袍！质地柔软，颜色雅致，一看就价值不菲。一件是沉稳的深海蓝，另一件是柔和的烟粉色。
“当当当当~”慕怀瑾将两件浴袍摊开在桌面上，对着江念卿眨了眨眼，笑容狡黠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江总，你看这是什么？‘没有适合更换的衣物’？巧了不是，我这个人呢，出门习惯做两手准备，尤其是这种……嗯，可能发生‘意外’留宿的情况。” 她特意强调了“意外”两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瞟过江念卿的轮椅和窗外的暴雨。
江念卿彻底愣住了。她看着桌上那两件崭新的浴袍，再看看慕怀瑾那张写满“我早有预谋”的脸，一股荒谬感混杂着被看穿的恼怒首冲头顶。谁家好人出门还带浴衣的……她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江念卿一时语塞，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应对这出人意料的一招。
“我？”慕怀瑾无辜地摊摊手，“我这不是看江总淋得可怜，怕你着凉嘛。而且，”她站起身，走到江念卿的轮椅旁，微微俯身，带着沐浴露清香的温热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江念卿的耳廓，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磁性，“一个人洗澡多没意思？江总行动不便，万一在浴室里滑倒了怎么办？我这个人呢，最是热心肠，乐于助人，尤其是对……美人鱼。” 最后一个词，她几乎是贴着江念卿的耳垂说出来的，尾音拖得暧昧又绵长。
江念卿的耳根瞬间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慕怀瑾的靠近带来强烈的压迫感，那带着挑逗意味的话语更是让她心慌意乱。她猛地转动轮椅，试图拉开距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慕怀瑾！你……离我远点！”
“哎呀，害羞了？”慕怀瑾非但没退，反而轻笑出声，伸手轻轻按在了轮椅的扶手上，阻止了它的后退。
她站首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念卿，眼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却又在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江念卿，你把自己绷得太。绷紧的弦，是会断的。” 她的语气忽然正经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今晚，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就当我们是……两个被大雨困住的倒霉蛋，互相取取暖，不好吗？”
她弯下腰，拿起那件深海蓝的浴袍，塞进江念卿僵硬的怀里：“喏，这个颜色配你。别挣扎了，江总。你看，天意（暴雨）如此，我也准备万全（浴袍），你再拒绝，可就太不给我这个救命恩人面子了哦？还是说……”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在江念卿浴袍的领口处扫过，带着促狭的笑意，“江总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江念卿抱着那件柔软的浴袍，像抱着一个烫手山芋。
慕怀瑾的话，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她筑起的心防上。忘掉不愉快？谈何容易！
可是……这个女人的方式虽然荒诞不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拒绝的霸道，像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试图吹散她心头厚重的阴霾。
她看着慕怀瑾那双漂亮得惊人的桃花眼，里面没有怜悯，没有算计，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点恶趣味的邀请。
没错，慕怀瑾就是单纯的好色～
那声“救命恩人”更是让她无法彻底强硬起来。
“……你赢了。”江念卿的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却又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松动。她别开脸，不再看慕怀瑾那过于灼人的目光，“但如果你敢……”
“不敢不敢！”慕怀瑾立刻举手做投降状，笑容灿烂，“我保证规规矩矩，只提供搓背、聊天、解闷服务，绝不越雷池半步！”
她信誓旦旦，但那眨动的眼睛怎么看怎么不可信。
她绕到轮椅后面，轻松地推动：“走吧，江总，热水在召唤我们呢！保证让你把那些糟心事都泡没了！” 轮椅平稳地朝着主卧配套的宽敞浴室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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