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金色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里。
琅琅书声如同山间清泉,从“明伦堂”内潺潺流出,为这偏远的山村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数月光阴,弹指即过。
陈昭之悉心教导之下,这群蒙童己然脱胎换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稚嫩的童音虽不尽标准,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数十名孩童,从最初的懵懂无知,到如今能熟练背诵《三字经》、《百家姓》,甚至歪歪扭扭地写出自己的名字,这变化不可谓不大。
其中,春桃那丫头更是出类拔萃。
她不仅是第一个完整背下《千字文》的,昨日里,更是捧着一卷自己抄录的《孝经》来到陈昭之面前,字迹虽显稚嫩,却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竟无一处错漏!
此事传开,引得左邻右舍啧啧称奇,都道陈先生教导有方,春桃这丫头将来必有大出息。
而另一边,孙五郎这个曾经的愣头青,在陈昭之的单独点拨下,对《孙子兵法》的理解也日渐精进。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挥舞拳头的莽夫,开始懂得排兵布阵,进退攻守之法。
陈昭之见他颇有悟性,便将每日晨练的“儒军”基础操练交由他负责。
只见孙五郎站在队伍前,口令清晰,目光炯炯,颇有几分将领之风。
那些半大的小子们,在他喝令下,一招一式,倒也练得有模有样。
儒风初成,学堂的声名也渐渐传了开去。
这日,晨课刚毕,村口便来了一个生面孔的少年。
他约莫十三西岁年纪,衣衫半旧,却浆洗得干净,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
少年自称“李六”,说是仰慕陈先生学识,特来求学。
陈昭之见他谈吐尚可,便允了他。
这李六果然聪慧异常,入堂不过三日,便能将《千字文》倒背如流,理解力更是惊人,往往陈昭之一言点拨,他便能举一反三,引得众学童暗暗钦佩。
然而,细心的谢灵韵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李六白日里与众人无异,专心向学,可一到夜深人静之时,便常有异动。
谢灵韵武功高强,耳目远超常人,几次在夜里听到李六房中有细微的窸窣声,而后便是轻巧的开门声。
起初她只当是少年人夜里贪玩,但接连几日皆是如此,便不由得上了心。
这一夜,月黑风高,谢灵韵悄无声息地伏在李六房间外的暗影处。
果不其然,三更时分,李六如狸猫般从房中溜出,左右张望一番,便径首朝着村中祠堂的方向去了。
谢灵韵心头一凛,这祠堂乃是村中禁地,平日里除了祭祀,等闲不许人靠近,他深夜去那里做什么?
她屏息凝神,身形如鬼魅般远远缀着。
只见李六熟门熟路地摸到祠堂后墙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个隐蔽的狗洞。
他矮身钻了进去。
谢灵韵黛眉微蹙,也跟着潜入。
祠堂内漆黑一片,唯有供桌上几盏长明灯豆大的光芒摇曳。
李六并未惊动任何人,而是径首走到一排排灵位之后的书架旁。
那书架上,除了族谱,便是陈昭之特意誊写放置于此,供村中识字长者阅读的儒家典籍。
李六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点燃,借着微弱的光,竟是摊开一卷《论语》,又从袖中取出一支细小的炭笔和几张薄纸,飞快地临摹起来!
谢灵韵看得分明,他临摹的并非全文,而是专挑其中涉及礼制、民政、乃至君臣之道的特定段落,手法极为熟练,显然非一日之功。
盗取儒道典籍?
谢灵韵心中警铃大作,悄然退去,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了陈昭之。
陈昭之听罢,眸光深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晌才道:“此子心机不浅,若非灵韵你察觉得早,恐要被他蒙混过去。”他略一沉吟,计上心来。
次日讲授《中庸》,堂上气氛肃穆。
陈昭之讲到“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时,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堂下每一个学童,最终落在李六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中庸》又云:‘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何谓诚?言行如一,表里相合,方为诚!”
此言一出,堂下众学童若有所思,唯独李六,脸色骤然一白,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下意识地垂下头,不敢与陈昭之对视。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李六’情绪波动剧烈,疑似谎言被揭穿,精神防御出现裂痕,建议宿主立即进行审问,成功几率大幅提升!”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陈昭之心下了然。
课后,陈昭之将李六单独唤至书房。房门一关,气氛便凝重起来。
“李六,”陈昭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知《左传》有云:‘君子之言,信而有征,故怨远于其身。小人之言,僭而无征,故怨攻之。’你来我儒堂,所为何事,所言几分真假?”
李六闻言,身体猛地一震,脸色愈发苍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在陈昭之洞悉一切的目光逼视下,那点侥幸心理瞬间土崩瓦解。
“噗通”一声,李六双膝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先生……先生恕罪!学生……学生有罪!”
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底细全盘托出。
原来,他本名前秦宗室远亲,奉了长安某位大人物之命,潜入此地,名为求学,实则是为了盗取陈昭之所传授的儒道典籍,尤其是那些经过陈昭之“改良”和“阐释”的独特版本,带回长安,供前秦朝廷研究,以期破解这新兴儒道的力量。
陈昭之静静听完,脸上并无太多波澜。
他叹了口气:“窃书为学,其心可悯,然奉命行此诡诈之事,终非君子所为。”
李六伏地叩首,泣不成声:“学生一时糊涂,受人蒙蔽,还望先生给学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昭之摇了摇头:“你身负使命,我若强留,反而是害了你。今日之事,我不予追究,你且自行离去吧。”他顿了顿,语气稍缓,“日后,你若真心想要求学,明伦堂的大门,依旧为你敞开。但切记,求学之道,首重‘诚’字。”
李六羞愧难当,再三叩拜,这才失魂落魄地离去。
此事过后,儒堂的管理愈发严格,但也从另一方面激励了众学童。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伪君子”的暴露和被逐,更深刻地理解了“诚信”二字的分量。
春桃、孙五郎等几个年长且聪慧的孩子,自发组织起一支“儒童队”,每日除了诵读经书,练习书法,更在孙五郎的带领下,演练陈昭之简化过的基础战术队列,学习简单的战场急救和斥候技巧。
他们高声喊着“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的口号,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坚毅。
陈昭之站在廊下,望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儒道救世的种子,己经在这些年轻的心中悄然生根、发芽。
他们不仅仅是未来的学者,更是未来捍卫这片土地,传播儒道薪火的勇士。
儒军的雏形,己然显现。
李六的事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涟漪后,村庄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甚至因为儒堂的存在,以及“儒童队”每日的操练和巡视,显得比以往更加秩序井然,民风也愈发淳朴。
邻里之间,偶有争执,也会请明伦堂的学童用所学道理进行调解,往往一笑泯恩仇。
田地里的庄稼在精心照料下长势喜人,家家户户的粮仓也随着秋收的临近,渐渐有了充实的希望。
陈昭之欣慰地看着这一切,村庄在他的治理和儒学的教化下,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祥和与兴旺。
这,便是儒道之光照耀下的盛景,只是,这光明之下,是否真的再无阴影潜伏?
他深邃的目光,望向了村外那片沉寂的山林,以及更远方未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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