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天像被浸在墨汁里,铅灰色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九霄雷火阵的轰鸣震得城砖簌簌往下掉,陆尘被雷火逼得贴在残墙上,粗布衣早被烤得焦黑,后背还渗着血——那是方才被雷火余波扫中的伤。
“哥哥,疼……”阿阮缩在他怀里,声音软得像团棉花。她的血纹从腿上爬到了腰间,暗红色的纹路在雷光里忽明忽暗,倒像是阵法里跳动的鬼火。陆尘低头看她,发现她的眼尾都红了,睫毛上沾着泪,可攥着他衣角的手却紧得发白。
“阿阮别怕。”陆尘扯出个笑,可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他的“长生拳”气血在体内乱窜,本该护住心脉的暖流,此刻全被阿阮的血纹吸走了——这丫头的天赦纹,竟比他想象中更霸道。
“小杂种,还挺能扛!”药无涯的声音从雷火深处传来。他踩着团黑雾现身,猩红道袍上绣着的骷髅头正咧着嘴笑,“药庐的‘九幽冥火阵’,专克你们这些命硬的小崽子。你娘当年就是这么被炼化的——”
“住口!”陆尘的拳头砸在墙上,碎石飞溅。他想起黑袍人说的“药人事件”,想起王婆子说阿阮娘“跟人跑了”,原来都是镇南天的阴谋!可此刻他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冲上去拼命了。
药无涯的瞳孔缩成针尖:“你竟能引动天赦之体的血脉共鸣?”他的指尖掐诀,雷火阵突然收缩,火舌像活物般舔向陆尘的脚踝。陆尘想躲,却被一道无形锁链缠住——那是阵法里的“困仙索”,专锁修士的气脉。
“哥哥!”阿阮突然挣扎着要下来。她的血纹蔓延到了脖颈,眼睛里泛起妖异的红光,“让我试试!”
“不行!”陆尘死死抱住她。阿阮的血纹要是彻底觉醒,说不定会被阵法首接吸干。可他的力气在流失,困仙索越勒越紧,他能清晰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
“阿阮,想想我们在戈壁滩唱的山歌!”陆尘扯着嗓子喊,“月亮走,我也走——”
“走到南山摘星斗——”阿阮跟着哼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的血纹突然亮得刺眼,竟从陆尘怀里挣脱出来,原地转了个圈。雷火阵的轰鸣声骤然一滞,那些火舌竟像见了主子似的,齐刷刷退到阵法边缘。
“这是……天赦主纹?”药无涯的声音终于有了慌乱。他踉跄后退两步,黑雾里露出半截染血的道袍,“不可能!天赦主纹早该在三百年前……”
“老东西,你话太多了。”远处传来清越的剑鸣。苏清欢踏剑而来,月白裙角沾着血,发间的玉簪歪在耳后。她手里提着柄带血的青铜剑,正是方才从药庐杂役手里夺的,“药无涯,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药无涯嗤笑一声,抬手就是一道雷火。苏清欢旋身避开,剑尖挑起片柳叶,轻轻一弹——那柳叶竟洞穿了雷火,扎进药无涯的左肩!
“好!”陆尘眼睛一亮。可下一秒,药无涯的反手雷火就劈了过来。苏清欢的剑还没收回,整个人就被掀飞出去,撞在残墙上,嘴角溢出鲜血。
“苏小姐!”陆尘急得要冲过去,却被困仙索勒得更紧。
苏清欢抹了把血,突然抬头看向天空:“玄机子前辈!青石镇有难,求您出手!”
话音未落,云端传来朗笑。一个穿青布道袍的老头踩着片青莲落下,手里端着茶盏,茶沫在雷火中竟没散:“苏丫头,不是说过遇到麻烦先报坐标?你这玉佩里的传讯符,我可等了半柱香。”
苏清欢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急嘛!”
药无涯的脸瞬间黑了。他盯着玄机子腰间的玉牌——正是方才在青石镇烽火台见过的,和青阳子残卷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玄机子,你敢坏我好事?”他咬碎舌尖,鲜血喷在黑雾里,“结阵!”
十二根青铜柱从地下窜出,每根柱子上都刻着镇压魂魄的符咒。雷火阵突然化作个巨大的旋涡,陆尘和阿阮被卷到半空,困仙索勒得更紧了。陆尘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咯咯作响,眼前发黑,可阿阮的血纹却越来越亮,像团烧不尽的火。
“哥哥,疼……”阿阮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她的血纹开始渗出皮肤,在两人周围凝成血雾。陆尘这才发现,那些血雾竟在吸收雷火阵的能量,连困仙索都被腐蚀出了缺口。
“小丫头,你这是要同归于尽?”药无涯的冷汗下来了。他挥出三道雷火,却被血雾吞得干干净净,“停下!我饶你们不死——”
“谁要你饶?”陆尘咬碎舌尖,血腥味涌进喉咙。他的长生拳突然有了新领悟——动功不仅要练体,更要练这股子“不服输”的狠劲!他运转“长生经”的静功,将疼痛化作暖流,顺着阿阮的血纹反哺回去。
“这不可能!”药无涯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陆尘的拳头泛起金纹,和阿阮的血纹交织成阴阳鱼图案,“双生天赦纹……竟然是双生!”
玄机子的茶盏“当啷”落地。他望着半空中的两个孩子,突然笑出了声:“好!好个双生天赦!青阳子那家伙,藏得够深啊!”
雷火阵的旋涡突然剧烈震颤。陆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是天赦之体的血脉在觉醒!他的意识突然沉入黑暗,再睁眼时,竟站在片桃花林里。粉白的花瓣落在肩头,远处传来叮咚的流水声,还有个女子的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阿阮送我情——”
“阿阮?”陆尘喊了一声,转身却见个穿粉裙的少女站在桃树下。她梳着双螺髻,眉眼和阿阮有七分像,手里捧着个青瓷碗:“小阿弟,喝碗桃花羹吧?你哥哥在阵里撑着呢。”
“你是谁?”陆尘警惕地后退。
少女歪头一笑:“我是阿阮的娘啊。三百年前,我和你师父青阳子在桃花源种药,后来被镇南天的人追杀……”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我把阿阮的天赦主纹封在阵里,自己却被炼成了守墓魂……”
“娘!”陆尘的眼眶热了。他想起阿阮总说“我娘会回来接我去扬州看琼花”,原来都是真的。
“小阿弟,你要帮阿阮。”少女捧起桃花羹,“这碗羹里有桃花露,能引动她的主纹。你喝了,就能进她的识海,帮她解开封印——”
“我不喝!”陆尘后退两步,“我要和阿阮一起扛!”
少女的眼泪掉在桃花上,溅起细碎的光:“傻孩子,你们双生天赦本就是一体。你疼她,她便疼你;你强,她便强。喝了这碗羹,你就能替她分担痛苦……”
陆尘的手颤抖着接过碗。桃花羹的香气钻进鼻腔,他突然想起阿阮被蛇咬时,自己也是这么抱着她跑了十里地;想起她在破庙里给他唱山歌,声音里带着倔强的甜。他一仰头,把羹喝了下去。
刹那间,陆尘的意识又回到了雷火阵。他的身体变得轻盈,能清晰听见阿阮的心跳,甚至能看见她血纹里流转的星芒。阿阮的血纹突然缠上他的手腕,两人的意识竟连成了一片——他看见她小时候在桃树下捡花瓣,看见她娘给她编麻花辫,看见镇南天的人冲进村子,放火烧了她的家……
“哥哥!”阿阮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怕……”
“不怕。”陆尘握住她的手,“我在。”
两人的血纹和金纹彻底交融,在头顶凝成轮金红相间的太阳。雷火阵的青铜柱“咔嚓”断裂,困仙索化作青烟消散。药无涯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终于明白——双生天赦,本就是要一起觉醒,一起战斗!
“镇南天!”玄机子的声音震得云层散开,“你养的狗,要反咬你了!”
镇南天的身影从云端跌落。他浑身是血,九枚青铜铃铛碎了七枚,剩下的两枚还在发出刺耳的尖啸:“不可能!天赦之体怎么会是双生?!”
“因为天道容不下垄断。”陆尘抱着阿阮落地。他的拳头泛着金光,阿阮的血纹亮得像团火,“真正的天赦,是让每个命硬的小子,都能咬碎命运的牙!”
药无涯突然喷出黑血。他的道袍下露出半截锁链——原来他早被镇南天下了“主仆契”,此刻契约反噬,他的修为正在崩溃。
“老东西,你也有今天?”陆尘嗤笑。
玄机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小友,你刚才喝的桃花羹,是阿阮娘用守墓魂的血熬的。这丫头,早就算好了要帮你觉醒双生天赦。”
阿阮突然拽了拽陆尘的衣角,指着天空:“哥哥,看!”
众人抬头,只见雷火阵里的紫电突然散开,露出片被封印的秘境。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延伸向深处,两旁的桃树结满了金色的果子,每颗果子上都刻着和天赦之体一样的血纹。
“那是……”陆尘的声音发颤。
“上古天赦境。”玄机子的目光变得悠远,“青阳子当年用长生拳护住的,就是这里。里面藏着能改写天道规则的‘太初源流’——也是镇南天想要的终极秘密。”
苏清欢笑着递来映月剑,剑身上映着两人的影子:“去吧。记住,磨砺不是为了变强,是为了不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陆尘深吸一口气,牵起阿阮的手。他们的影子在雷火中拉得老长,像两把未出鞘的剑,指向那片被封印的上古秘境。风卷着桃花香扑来,陆尘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是属于天赦者的战鼓,正擂响在命运的鼓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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