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书圣纪元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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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书圣纪元结束

 

书圣纪元,八百八十六万年。

万族书院依旧悬于无序海眼之上,文明辉光流转不息。七十二真传弟子己如七十二颗星辰,散入诸天各界,或坐镇一方传道,或深入蛮荒开智,或协防界壁薄弱之处。书院内,求道者如恒河沙数,朗朗诵经声、激辩道音、笔墨书写声交织成永不落幕的乐章。这方净土,己成诸界混乱中唯一稳固的灯塔。

然而,书院深处,那方承载帝者气息的“文心潭”,潭水倒映的辉光,却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抹极淡、却挥之不去的……暮色。守护书院核心的长老们心有所感,目光无数次投向沧澜界的方向,带着无声的询问与深藏的忧虑。

人界东域,千峰山。

此为万山祖脉,千峰竞秀,刺破云霄。山巅罡风凛冽,足以吹散真仙魂魄,唯有最坚韧的古松虬结扎根于的黑色山岩缝隙之中。此处,是俯瞰人界苍茫、遥望诸天星河的绝巅。

此刻,山巅最高处,一块被罡风磨砺得光滑如镜的孤岩之上,一道青衫身影静静盘坐。

正是书圣。

他未着帝袍,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素净青衫。面容温润如昔,不见丝毫老态,唯有那双曾倒映万族智慧、洞察界海风云的眼眸,此刻沉淀着一种看尽沧海桑田的沉静,以及那沉静之下,难以化开的、如同山峦般沉重的忧虑。

他微微垂首,目光穿透脚下翻滚的云海,投向人界苍茫大地。视线所及,不再是百万年前的遍地烽烟,却也绝非理想中的大同乐土。天界神庭的圣光壁垒更加森严,隐隐传来征伐异端的号角;魔界深渊的血色漩涡翻腾不息,新的霸主在旧魔骸骨上崛起,戾气更盛;灵界万古青空边缘,新的奴役契约在翠叶的掩映下悄然滋生;人界看似繁华的巨城之下,弱族聚居的棚户区依旧蔓延,权贵与巨贾的飞舟从其上呼啸而过,留下冰冷的阴影……万族书院的教化之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激起涟漪,却未能涤荡尽这沉淀了亿万载的、名为“不平等”的淤泥。各族之间的隔阂、倾轧、对弱者的漠视,如同顽疾,根深蒂固。

目光再抬,投向那遥远的、被五字壁垒(镇、封、固、守、御)光辉笼罩的东极界壁。壁垒之外,那浩瀚无垠的世界之海,大片区域依旧被粘稠、蠕动的氤氲黑气所覆盖,如同附着在天地肌体上的巨大毒瘤。黑气翻涌,无声地侵蚀、吞噬着途径的微光世界,其范围比之五百万年前,似乎又向外蔓延了不可计量的距离。壁垒神光流转,坚不可摧,却也只能被动地守护着界内,无法阻止那界外黑暗的疯狂扩张。九尊魇魔巨头的阴影,如同潜伏在黑暗深渊中的九头凶兽,其贪婪与恶意隔着壁垒都能隐隐感知。

“唉……”

一声悠长、仿佛承载了万古重量的叹息,自书圣唇边逸出,消散在凛冽的罡风之中。这叹息非为自身,而是为这方世界。为这万族林立却难消隔阂的诸天,为那界海深处不断蔓延、吞噬光明的无边黑暗。教化之道,泽被苍生,然人心之壑难填,界海之暗难尽。纵使帝者,寿元亦有终时。

他端坐于孤岩之上,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任由罡风吹拂青衫,从晨光熹微,到日影西斜,再到星斗漫天。千峰山下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大地的星辰;夜空之上,真正的星河浩瀚流淌,亘古如斯。人间的悲欢离合,界海的黑暗翻涌,都在他沉静的注视之下。

一日光阴,于帝者不过弹指。

当启明星的光芒刺破东方的墨蓝,第一缕金红色的晨曦即将跃出地平线时——

书圣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并非如同世帝那般化作光尘飘散,而是如同水墨画被清水洗去,从边缘开始,一点点地淡化、融入这片他守护了近九百万载的天地虚空。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有一种回归本源般的宁静与释然。

随着身影的淡去,一股无法言喻的、浩瀚而温和的力量,如同春回大地时最纯净的甘霖,自他消散的躯体中无声地弥漫开来。这力量并非毁灭性的帝威,而是他毕生所修、所悟、所践行的——文明之道、教化之理、守护之志的本源!

这股力量温柔地融入千峰山的每一块岩石、每一株古松、每一缕山风。霎时间,枯木逢春,抽发新芽,老松苍翠更胜往昔,整座山脉仿佛被注入了不朽的灵性,散发出温润的辉光。

力量融入人界大地,贫瘠的土地悄然变得肥沃,浑浊的河流清冽了几分,无数懵懂生灵的灵台仿佛被清风拂过,智慧的火种被悄然点亮。

力量升腾,跨越界壁,融入诸天万界的法则脉络。天界征伐的号角声似乎微弱了一丝,魔界翻腾的血海漩涡出现片刻的凝滞,灵界奴役契约的符文光泽黯淡了几分……万族书院上空,那无形的教化之光骤然明亮、凝实,如同得到了最后的加持与升华!

这股力量,便是书圣所承载的“天命”!此刻,他并非消散,而是将其彻底归还、反哺于这方孕育了他的天地!以己身之道,滋养万道;以己心之仁,泽被苍生。

当最后一丝青衫的轮廓也融入那初升的晨曦金光之中时——

轰!

一道无形却无比清晰的“断裂”感,瞬间席卷了诸天万界所有真仙境以上的存在心头!不同于世帝陨落时擎天巨柱倒塌的轰然,更像是一盏照亮万古长夜、温暖了无数心灵的智慧明灯,于此刻……悄然熄灭了。一股巨大的失落与空茫,伴随着对那温润教化之音的永恒追忆,淹没了所有曾受其泽的生灵。

万族书院,文心潭水骤然平静如镜,倒映的辉光中,那抹暮色彻底消散,化为一片纯净的、却带着无尽追思的柔白。所有诵经声、辩论声戛然而止。无论导师还是学子,皆不由自主地望向人界的方向,泪水无声滑落。讲坛之上,书圣惯常所坐的蒲团,空空如也,只余一缕未散的书香。

千峰山巅,那方光滑的孤岩之上,己然空无一物。唯有山风依旧凛冽,吹过新发的松针,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初升的朝阳将万道金光泼洒在千峰竞秀的山峦之上,为这片刚刚承接了帝道反哺的大地披上辉煌的金纱。

就在这金光最盛、万物沐浴新生光辉的刹那——

咻!咻!咻!

三道色泽温润如玉(一者纯白浩然,一者淡金慈悲,一者青碧自然)的流光,自书圣最后消散的虚空核心骤然射出!它们无视了空间距离,如同拥有灵性,带着书圣最后的意志与对书院、对诸天万界未来的无尽期许,精准地跨越无尽虚空,瞬间没入万族书院最核心的“薪火殿”深处,无声地烙印在供奉于殿中的那卷由书圣亲手书写的《万族共生序》原本之上!

书圣纪元,八百八十六万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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