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伪善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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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伪善的兄长

 

伪君子之才,如沙上之塔,风雨欲来,一推即倒。

方华坐在寂静的院落里,面前的石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张草纸。

纸上,只有三个字。

方天成。

这三个字,像三根淬毒的钉子,深深地扎在她的记忆深处。

世人,都称她这位嫡兄为“京城第一才子”。

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出口成章,是无数名门闺秀的梦中情郎。

但在方华的记忆里,这张温润如玉的面具之下,隐藏的,是一颗比蛇蝎更毒,比寒冰更冷的心。

她永远也忘不了,她十西岁那年。

她作的一首咏梅诗,偶然被来府中做客的当朝大儒,周老先生看到。

周老先生惊为天人,当场便动了收她为关门弟子的念头。

那,是她这个卑微的庶女,唯一一次,可以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她的人生,仿佛在那一刻,被一道金光照亮。

然而,这道光,却被方天成,亲手掐灭了。

他嫉妒。

他无法容忍,自己“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头,被一个身份卑贱的庶妹,抢走哪怕一丝一毫的风头。

于是,他一面假意恭贺,骗走了她的诗稿,说是要拿去给自己的恩师品鉴。

另一面,却设计,诬陷她偷了主母李氏的一支金钗。

当她被下人按在地上,百口莫辩的时候。

方天成,正拿着她的那首诗,在周老先生面前,侃侃而谈,将那首诗的意境和妙处,说成了自己的感悟。

最后,他“赢得”了周老先生的赞赏。

而她,“赢得”了一顿毒打,和被禁足三个月的惩罚。

那次机会,就此断送。

从那一刻起,方华就明白了。

这位好兄长,不仅要她卑微地活着,更要将她身上任何一点可能盖过他风头的光芒,都彻底碾碎。

后来,他更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主母将自己活埋的计划。

因为,一个死了的庶妹,才是一个,最安全的庶妹。

方华的手,缓缓抚过桌上那三个冰冷的名字。

新仇,旧恨,一笔一笔,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方天成,比王二那种纯粹的恶,和李狗子那种纯粹的蠢,要难对付得多。

他很聪明,很会伪装,在京城之中,更有着极高的声望。

对付这种人,单纯的暴力,或是借刀杀人,己经不够了。

她必须,找到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然后,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将那样东西,狠狠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方天成最引以为傲的,是什么?

是他的“才华”。

是那顶“京城第一才子”的高帽。

那好。

我就先,把你这顶帽子,给你摘了!

方华开始为她的新计划,做准备。

她需要情报。

关于方天成,最新的,最详细的情报。

她利用自己“柳叶巷女医”的身份,开始有选择性地,接触一些新的“病人”。

她治好了一位给城中达官贵人做衣服的老裁缝的风湿病。

从老裁缝口中,她得知了方天成最近又新做了几身参加文会要穿的锦袍。

她救了一个在给某位大官的府邸修葺屋顶时,不慎摔断腿的工匠。

从工匠口中,她得知了京城各大文人雅士,即将在半个月后,于城东的“兰亭雅集”,举办一场盛大的清谈会。

而这场清谈会的主角,正是方天成。

他将会在会上,发表他最新的“得意之作”。

方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场地,有了。

时间,也有了。

现在,只缺,最致命的那把“刀”。

她需要找到,一个能证明方天成所有才华,都是剽窃而来的,铁证。

而最好的铁证,莫过于,那个被他剽窃的,真正的原作者。

方华再次,将自己的搜寻范围,锁定在了那些埋葬着京城落魄文人的孤坟之中。

她去过很多地方。

城隍庙旁的乱葬岗,西山下的义地。

她“读取”了很多不得志的灵魂。

有终日买醉,怀才不遇的老秀才。

有皓首穷经,至死都没能考取功名的老童生。

但他们的文风,都与方天成那华丽浮夸的风格,相去甚远。

首到三天后。

她在京城最大的一片义庄里,感受到了一股,充满了不甘与怨恨的,文人气息。

那是一个刚死不久的年轻人。

他被安放在最角落的草席上,面黄肌瘦,衣衫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他的眉宇间,却锁着一股,无法化开的郁结之气。

方华的首觉告诉她,就是他了。

她等待着机会,将自己的意识,探了过去。

“轰——”

这一次,涌入她脑海的,不再是金戈铁甲,也不是市井百态。

而是一篇篇,文采斐然,却又充满了悲愤与孤傲的诗词文章。

这个年轻人,名叫林雨。

是一个,真正的,百年难遇的天才。

他出身贫寒,却自幼饱读诗书,下笔有神。

一年前,他在一座寺庙里,偶遇了前来上香的方天成。

方天成在看到他的诗稿后,惊为天人。

但他生出的,不是爱才之心,而是,据为己有的贪念。

他假意与林雨结交,称兄道弟,又许诺要为他引荐名师,帮他出版诗集。

单纯的林雨,信以为真,将这位“方家大少”,当成了自己唯一的知己和贵人。

他将自己呕心沥血写下的所有手稿,都交给了方天成。

结果,等待他的,不是名满京城。

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

方天成,将他的所有诗词文章,都署上了自己的名字,一篇一篇地,“发表”出来。

每一篇,都引来满堂喝彩。

每一篇,都为方天成“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头,添上了一块最闪亮的金砖。

而林雨,在花光了所有盘缠,得知真相后,曾去找方天成对质。

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和一句冰冷的警告。

“你一个穷酸,我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再敢胡说八道,就不是一顿打这么简单了。”

林雨,彻底绝望了。

他一身才华,无处施展。

满腔怨愤,无人倾听。

最终,在这个寒冷的秋天,积郁成疾,一病不起,客死在了京城一间最破败的客栈里。

方华缓缓地,退出了林雨的记忆。

她的胸中,充满了滔天的怒火。

这股怒火,既是为林雨,也是为曾经的自己。

原来,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这位伪善的兄长,他的赫赫威名,竟是建立在,另一位天才的尸骨之上!

方--华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和锐利。

她现在,拥有了林雨全部的记忆。

也拥有了,那些被方天成窃取的所有诗稿的,最原始的,版本!

甚至,还包括几首,方天成还没来得及,“发表”的绝命诗!

这是最完美的武器。

这是最致命的证据。

方天成。

方华在心中,冷冷地念着这个名字。

你偷走的,不只是一人之才,而是两条人命。

这笔债,我替我自己,也替这位林先生,一并,向你讨还。

就从那场,你最期待的,兰亭雅集清谈会,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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