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珏的声音压得极低,声音冰冷冷的,带着怒气。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血的冰凌,狠狠砸在地上。
“封锁全城!西门紧闭!所有街道,所有巷子,所有窝棚、仓库、客栈、车马行!掘地三尺!也要把言儿和宁儿给我翻出来!”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闻讯冲进来的副官和亲兵队长,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锋,“调动近卫营、巡防营!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敢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敢动我沐珏的孩子……”他缓缓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粘稠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砸开一朵朵刺目的暗花。
他盯着那血迹,嘴角扯出一个令人胆寒的弧度,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让所有听见的人从骨头缝里渗出寒意,“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伴随着这一声令下,尖锐刺耳的军哨声撕裂了督军府上空的宁静,随即是沉重、整齐、如同闷鼓般撼动大地的奔跑声!
沉重的军靴踏过积雪覆盖的石板,发出令人心悸的轰响。一队队荷枪实弹、刺刀闪着寒光的士兵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从督军府大门汹涌而出,迅速扑向城市的每一条血管。
传令兵骑着快马,蹄铁在青石板上砸出急促的火星,将督军冰冷的命令传遍西门。
沉重的城门在令人牙酸的绞盘声中轰然关闭、落闩,巨大的阴影吞没了最后一丝侥幸。
整个城市严阵以待。
正院卧房,精致的珐琅彩手炉从苏晚清骤然脱力的手中滑落,“咚”地一声闷响,滚落在厚厚的地毯上,里面的银霜炭泼洒出来,几点滚烫的红星溅上她的裙角,灼出几个小洞,她却毫无知觉。
“言儿……宁宁……”她喃喃着,身体晃了晃,被贴身丫鬟红玉死死扶住才没倒下。那张温婉秀美的脸褪尽了所有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恐惧感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瞬间钻进西肢百骸,啃噬着她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窒息。
“夫人!夫人您撑住啊!”红玉带着哭腔喊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晚清猛地推开她,踉跄着扑向门口,又被门槛绊了一下。
她死死抓住门框,指甲在坚硬的木头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望向庭院的目光没有焦点,只有一片绝望的混乱。府里的仆役像没头的苍蝇般乱窜,焦急的呼唤交织在一起,惹人心头烦闷。
“搜!再搜一遍!”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利,完全失了往日的从容,“花园!假山!水榭!每一个能藏人的角落!箱子!柜子!床底下!都给我翻过来!”
她纤细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眼神却透出一种近乎疯魔的执拗,“我的孩子不会丢!他们一定还在府里!一定在跟我捉迷藏!快去找!”
她的目光扫过庭院角落那堆被两个孩子玩过、尚未完全融化的雪人,扫过回廊下沐辞言常坐的小石墩,扫过伊宁午睡时喜欢蜷缩的软榻……每一个熟悉的角落,此刻都成了剜心的利刃。
那奶声奶气的笑闹,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却转眼间被这死寂的恐慌吞噬得干干净净,她己经没有办法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了。
“晚清!”沐珏裹挟着一身凛冽的风雪和浓重的血腥气大步踏入院子,看到妻子摇摇欲坠的模样,心头剧痛,上前一把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紧紧箍在怀里。
他因为着急尚未处理的,沾染着血污和茶渍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笨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别怕,有我。”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磐石般沉重,“言儿和宁儿会没事的。我沐珏的儿子女儿,阎王爷也不敢收!”
他感受到怀里身体的剧烈颤抖和压抑的呜咽,心头的杀意与痛楚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抬起头,对着肃立一旁的副官,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磨出来:“继续加派人手!重点搜查城西!所有三教九流、藏污纳垢之所!挖地三尺!天黑之前,我要线索!找不到……”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那眼中翻腾的血色风暴,己让副官脊背发寒,猛地一个立正:“是!督军!”
苏晚清死死抓住沐珏胸前的军装,昂贵的呢料在她手中扭曲变形。
她仰起脸,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下,在她惨白的脸上冲出两道湿痕。“珏哥……”她的声音因为难过变得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哀求,“一定要……把他们带回来……完整的……带回来……”
她不敢去想那两个粉团似的孩子落在凶徒手里会遭遇什么,光是这个念头就足以让她肝胆俱裂。
沐珏用那只未受伤的手,极其用力地回握住她冰冷的手指,似是想要给她传递力量。
本应这几天柔和许多的脸颊此刻下颌线绷得死紧,目光越过妻子的头顶,投向城西那片被灰暗风雪笼罩的低矮屋宇,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经过这段时间,小伊宁的帮助以及自己的锻炼,此刻他的腿己经完全正常了。)
……
废弃仓库。
污浊的空气里,霉味、灰尘和一种陈年腐朽的臭气顽固地盘踞着,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冰冷的砂砾。高处那扇狭小的气窗透进的光线愈发惨淡,将堆积如山的破烂杂物切割成狰狞扭曲的暗影。
沐辞言小小的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像一只被遗弃在寒风中的幼兽。
他紧紧挨着伊宁,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惊惶的泪水,死死盯着门口那个如同鬼影般沉默伫立的矮个子人贩子。
伊宁却像换了个人。
那份懵懂的贪吃和娇憨被一种近乎凶悍的专注取代了。
她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像一张拉满的弓,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死死锁定在角落那个昏迷的男孩身上。
在她奇异的感知里,那男孩心口和眉心的几缕“坏东西”颜色深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散发着比沐辞言身上曾经缠绕的黑气更加冰冷、粘稠、令人作呕的气息。它们贪婪地蠕动着,正一点点吞噬着男孩身上那丝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的“香香”气息。
那气息太弱了,像风中残烛,却奇异地牵动着伊宁心底最深处那股属于饕餮的、吞噬的本能。
不是对食物的渴望,而是一种强烈的、想要保护这微弱“香香”、撕碎那些“坏东西”的冲动!一种原始的、近乎护食般的愤怒在她小小的胸膛里燃烧起来。
“宝宝要救他!”她再次低声对沐辞言说,小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软嫩的掌心。
她屏住呼吸,集中了全部的精神。
一股微弱却异常灼热的力量,开始在她小小的身体里奔涌、聚集。这力量陌生又熟悉,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躁动。她努力回想着之前“拔除”沐辞言身上黑气时的感觉,尝试着引导这股热流。
渐渐地,一丝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淡金色暖意,如同最细小的萤火,在她紧握的拳头缝隙里悄然溢出。那光芒淡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驱散阴寒的温暖。
伊宁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像只警惕的小猫,一点点靠近那个昏迷的男孩。
沐辞言吓得几乎要叫出来,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妹妹离那个角落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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