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不一定是解惑,也可能是藏东西,链接上文的,在下一章。)
这天,雨下得格外滂沱,仿佛天河倾泻,灰蒙蒙的水幕笼罩了整个京城。
将巍峨的宫殿、喧嚣的街巷都浸泡在一种无边无际的湿冷与沉寂里。
我的心情,也如同这连绵不绝的冷雨,沉甸甸地坠着,透不过气来。
我哪也没去和阿正、凤觉姐,还有赢曼泷……姐,一起守在皇后安姨姨的寝宫。
安姨姨病得很重,很不舒服呢……
真的非常不舒服……
她一首在咳血,额头烫得吓人。
大家都哭了,哭得好伤心,当然也包括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安姨姨躺在床上,伸出她那瘦得几乎只剩骨架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
她没有露出将死之人的恐惧或痛苦,也许……她只是不想在我们面前显露。
“栖梧啊……乖……乖听……姐姐们的话喔,还有……照顾好自己,以及……阿正……喔……”
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久好久才说完这句话。
之前,她己经和凤觉姐、曼泷姐都说过话了,此刻几乎耗尽了力气……
栖梧很听话,也只能听话地点了点头……
因为栖梧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栖梧真的、真的好不想安姨姨离开啊……
栖梧还想让安姨姨看到我和阿正大婚,
还想请安姨姨帮栖梧照看……照看我和阿正将来的孩子呢……
可我知道,安姨姨今天……怕是撑不过去了……
所以,我只能拼命点头,拼命点头……
安姨姨的目光转向了在一旁哭得像个孩子的阿正。
我知道,她想最后和阿正说点什么。
我把位置让给了阿正……
安姨姨用尽全力抓住阿正的手,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充满了难过、不舍……还有深深的担忧……
她的嘴唇蠕动着,试了好几次,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眼神渐渐变得浑浊……
最终,她闭上了双眼,手也无力的垂落……
安姨姨走了……
阿正哭得好伤心,撕心裂肺……
他捧着安姨姨的手,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的心也像被刀割一样,为安姨姨的离去,也为阿正的悲伤……
我走上前,轻轻抱住他:
“阿正,阿正,别哭了喔……”
“阿正,阿正,别哭了喔……”
“阿正,阿正,别哭了喔……”
我一遍遍说着,想安慰他,也想安慰自己,安慰身后同样泣不成声的凤觉姐和曼泷姐……
……
……
往后的日子,生活似乎照旧。
毕竟,逝去之人最后的嘱托,就是希望活着的人能好好活下去,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
我依旧每天去找阿正,想逗他开心……
可自从他当了皇帝,脸上的笑容似乎一天比一天少了……
他身上的担子好重啊……
我却什么都帮不上,真是没用……
……
……
大周新帝二年。
这一天,也下起了好大好大的雨,和安姨姨走的那天一样滂沱……
只是今天的主角,
换成了我这个“没用”的人了……
两个月前,我染上了和安姨姨一样的病,身体便彻底垮了~
不过,我这个月并不觉得痛苦喔~
虽然身体很痛很痛,但阿正天天都来看我呢!
他还说要娶我做正宫娘娘,当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做大周的皇后!
厉不厉害!
……
可是啊……
我好像……当不成了呢……
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我的情况比安姨姨那时还要糟……
双脚己经开始萎缩……
再也跑不动了……
也没力气再逗大家开心了……
阿正来了,他像那天一样,捧着我的手,哭得像个泪人……
凤觉姐和曼泷姐也来了,沉默地站在稍远的地方,如同两尊笼罩在悲伤阴影里的雕像,守护着这最后的离别。
她们没有像当年安姨姨离去时那样失声痛哭,但那沉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哀伤,比任何嚎啕都更令人窒息。
尤其是曼泷姐,她紧抿着唇,脸色阴沉得如同窗外最浓重的乌云,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深不见底的痛苦和……
一种我看不懂的、冰冷的决绝。
可我能感觉到,她们的心,也在为即将失去我而“泣血”。
那无形的悲伤之网,同样紧紧缚住了她们。
此刻,我的目光只能牢牢锁在几乎被悲伤淹没、哭得快要窒息的阿正身上。
心口那熟悉的、如同被钝刀反复切割搅动的剧痛,再次汹涌地袭来,比病痛本身更让我难以承受。
我凝聚起全身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像当年安姨姨做的那样,颤抖着抬起同样形销骨立的手臂。
那手臂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断。
我的指尖冰凉,带着死亡的预兆,艰难地、无比眷恋地抚上他湿漉漉的、滚烫的脸颊。
我想替他擦去那源源不断的泪水。
“阿正……阿正……,别哭了喔……”我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带着气若游丝的喘息。
“阿正……阿正……,别哭了喔……”第二声,几乎用尽了我胸腔里所有的空气。
“阿……”第三声的呼唤,刚刚溢出唇边,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
无论我如何努力,那干涩灼痛的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只剩下嘶哑的、徒劳的气流摩擦声。
好累啊……眼皮像坠着千钧重石。
视线开始模糊,阿正哭泣的脸庞在眼前晃动、重叠、渐渐远去……
好舍不得啊……
舍不得阿正那双总是盛满我的身影的眼睛,
舍不得他掌心的温度,舍不得他偶尔被我逗得炸毛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也舍不得凤觉姐看似严厉实则温柔的叮嘱,舍不得曼泷姐偶尔流露出的、别扭的关怀……
意识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地、无可挽回地消逝……
那只抚在他脸上的手,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像一片失去生命的枯叶,软软地、无声地垂落下来……
沉重的眼帘,终于缓缓地、彻底地阖上,隔绝了这世间最后的光影……
无边无际的黑暗温柔地、不容抗拒地包裹了我……
在意识沉入永恒的虚无深渊之前,
唯一还能捕捉到的,是耳边遥远得如同隔世、却又无比清晰地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声响——
那是阿正绝望到极致的、肝肠寸断的恸哭……
对不起啊……
阿正……
栖梧……
要食言了呢……
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你要坚强啊,你是大周的皇帝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是我凤栖梧刻在骨血里、从小到大的心上人……
是我用尽全部生命去……最爱最爱的人呀……
“所以啊,阿正,阿正,别哭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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