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
宋书言留在空荡的会议室收拾文件，耳边仍回荡着季彦臣离开前那句淡淡的“不错”。
——就像评价今早的咖啡一样，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季彦臣从不吝啬夸奖，但夸奖的词汇实在匮乏，宋书言听过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
不过，她己经很满意了。
从他的语气判断，早上的事情应该翻篇了。
能翻篇就好。
“书言姐你好厉害啊，你怎么能面对季总的时候不紧张的啊？”市场部的王曼曼也留下来收拾东西，见会议室没有其他人，凑到宋书言身旁好奇地问。
宋书言想到早上季彦臣在办公室低气压的样子，回答道，“我也会紧张。”
王曼曼却不认同地撇撇嘴，“是吗？但是刚刚的会议我都看出王总监紧张，你还是很平静的样子，你知道吗？我们都说，你是整个公司里最不怕季总的人了。”
宋书言想了想，她有时候面对季彦臣会紧张，但的确从来没有怕过他。
“你们怕季总吗？”她不解地问。
王曼曼重重地点头，“怕啊，和他待在一块我话都不敢说的。”
宋书言回忆起来，季彦臣这个人气场很强，总给人拒人千里不好说话的感觉，但是其实他很少发脾气。
她笑了笑，“你和季总共事多了就不会紧张了，要不要来总裁办上班试试。”
王曼曼惊讶地瞪大眼，连忙摇头，“不要不要，求放过。”
宋书言笑了，也只是逗逗小姑娘，总裁办的人一向只有季彦臣能决定。
宋书言回到工位，迅速整理会议纪要，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将各部门的建议逐条梳理成简洁明了的报告，检查无误后，点击发送。
“叮。”
邮件刚发出，季彦臣办公室门打开。
宋书言抬头，齐子贤拿着一份文件夹走出来，径首朝她这边过来。
“今晚的饭局，得麻烦你陪季总去了。”齐子贤将文件递给她，语气略带歉意，“我临时要飞一趟深圳。”
宋书言接过文件，习以为常地点头，“没事，又不是第一次。”
季彦臣出席商务晚宴通常带齐子贤，但齐子贤偶尔抽不开身时，宋书言便会顶上。
可这一次，齐子贤没像往常那样轻松一笑，反而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宋书言察觉到异样，“怎么了？”
齐子贤压低声音，“今晚是华顺的局。”
宋书言指尖一顿。
华顺？
她很快反应过来，“罗晋森也会去？”
齐子贤点头，“嗯。”
听到这个名字，宋书言不自觉地攥紧了文件夹边缘，指节微微泛白。
齐子贤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道，“要不……我和季总说一声，换个人陪他去？”
宋书言深吸一口气，随即松开手指，神色恢复如常，“不用，我和罗晋森本就没关系，刻意避开反而显得心虚。”
齐子贤想到当时那不愉快的场景，仍不放心，“如果有状况，记得和季总说，他肯定会护着你的。”
宋书言笑了笑，语气轻松，“放心，今晚那么多人，能有什么事？”
——
傍晚，总裁办公室
临近下班，宋书言轻叩季彦臣的办公室门。
“进。”
她推门而入，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斜斜洒落，在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季彦臣站在窗前，逆光的身影颀长挺拔，西装轮廓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他刚洗过澡，换了一身枪灰色西装，宽阔的肩膀将面料撑出凌厉的线条，袖口处一枚黑玛瑙袖扣泛着冷冽的光。领口微敞，领带松散地垂着，尚未系上。
“季总，该出发了。”宋书言站在门边，声音平稳。
季彦臣转过身，夕阳的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游移。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
宋书言会意，走上前去。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木香，是季彦臣惯用的须后水，沉静而冷冽。她伸手，指尖触到他的衬衫领口，布料上还残留着微热的体温。
“给刘妈打电话了吗？”他忽然开口，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宋书言手指未停，熟练地替他扣上领口纽扣，再拿起领带，“打了，还和小安聊了几句。”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橙花香，温暖而干净，和季彦臣冷调的檀香交织在一起。
他垂眸，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清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小安也就愿意和你聊电话。”季彦臣语气淡淡，“我打回去，他从来不接。”
宋书言手指灵巧地翻折领带，唇角微扬，“那你该反省自己，而不是怪他。”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语气太亲昵，不像下属对上司该有的态度。
季彦臣却一怔，随即无声地笑了。
阳光落进他深邃的眼里，化开了平日的冷峻。
——这个女人大多数时候温顺安静，唯独在涉及季祈安的事情上，寸步不让。
似乎谁也说不得季祈安半句，连他这个父亲也不行。
“好了。”她系完领带，后退半步，职业性地替他抚平衣领褶皱，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锁骨，一触即离。
季彦臣抬手，像是要握住她的手腕，但最终只是整理了一下袖扣。
“谢谢。”他低声道。
宋书言微微一笑，转身准备出去时扫到他桌上的半杯咖啡，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他，
“您吃护胃药了吗？”
华顺的人出了名的喝酒厉害，今晚明摆着是要喝酒的。
季彦臣转身去拿手机，不上心地回了句，“药不知道放哪了。”
宋书言眉头轻蹙。
他上个月体检报告出来后，医生告诫他少喝酒，少喝咖啡，按时饮食，减轻工作压力。
他是一样也做不到。
医生提出给他开养胃的药，他也不愿意吃，最后只是妥协一般同意在喝酒前吃护胃药。
现在看来，这护胃药也没有吃。
宋书言看了他两秒，走到他办公桌前，蹲下，拉开左手边最下面的抽屉。
随着药粒碰撞药瓶的声音，宋书言拿着一瓶药站了起来。
白皙的手握着药瓶，在他面前的桌面上轻轻一放。
季彦臣挑了挑眉，抬眸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并不意外她找到药，倒是她脸上那副"被我抓到了"的表情甚是有趣，像极了抓到季祈安偷吃冰淇淋时的样子。
"哦，原来在这里。"他语气无辜。
宋书言主动给他找台阶，"可能是我忘了提醒您，药放在这里了。"
没想到季彦臣竟从善如流地点头，"应该是。"
宋书言诧异地睁圆眼，季彦臣看着她像一只要炸毛的小猫，低头笑意更浓。
但他也懂得适可而止，"给我倒杯水吃药吧，谢谢。"
宋书言无奈地去吧台拿了一瓶矿泉水，有时候觉得季彦臣一点都不成熟，像还小孩一样幼稚。
回来看他拿起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听话吃药的样子。
想起今晚饭局会见到罗晋森的事，犹豫了一下，想着提前和他提一下，"今晚……"
季彦臣抬头喝水吞下药片，垂眸看来。
手机忽然响起。
宋书言接起电话，是季彦臣的司机，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再抬头，季彦臣仍然看着她。
“是王叔，他说路上有点堵车，可能要早点出发。”
季彦臣点点头，放下水瓶拿起手机便往外走。
走了两步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宋书言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摇摇头。
其实说不说都无所谓，或许罗晋森也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假装不认识她。
"没什么了。"她转身推开办公室门，"我们走吧。"
季彦臣看了她两眼，也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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