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水晶灯照映，美味的菜肴在转盘上转了几圈，很快便没人动筷了。
大家纷纷端起酒杯，觥筹交错，水晶杯碰撞声清脆如铃。
宋书言默默吃着菜，看着季彦臣被敬了一杯又一杯。
季彦臣平时应酬一般都是带齐子贤，一是因为她晚上要照顾季祈安，另一个原因是她酒量不好。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能喝，但饭局一开始季彦臣就表示她不喝酒，所以整场饭局都没有人敢让她喝。
“季总，我再敬你一杯，这两年的合作对华顺和智穹都是双赢，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刘传勇端起溢满的酒杯敬到季彦臣面前，开始把话题带入了今晚饭局的正题。
季彦臣指节分明的手握住酒杯，和刘传勇碰了碰。
昂起头，酒液入喉时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他脖颈线条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季总好海量！”刘传勇见季彦臣一杯不拒地喝酒，心情愉悦地再次斟酒，透明的液体在季彦臣杯中摇晃，“我们新提出的合作方案，看在季总的份上，渠道分成比例还可以商量……”
季彦臣抚着酒杯，指尖沾染了酒香，“哦？刘总商量的余地是多少？”
刘传勇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角的褶皱里透出精明的算计，“商量是可以商量，但是季总你也知道我们华顺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公司，这分成可不能用别的公司和我们对比。”
宋书言听了一愣。
智穹和华顺的合作协议于今年年底到期，年初开始便陆续有不少公司主动和智穹联系，想与智穹达成新的合作，而每一个公司给出的条件都比华顺优越。
这些华顺一首都知道，但没放在心上。一是因为华顺和智穹的合作当初是由国家层面促成的，二是华顺自认实力背景是国内其他公司无法撼动的。
然而如今半年过去了，华顺和智穹的新合作协议别说签下来，甚至连一份达成共识的协议初稿都没拟制出来，刘传勇这才有些着急了，约了今晚的饭局。
“华顺当然是别的公司不能比的，分成比例也是别的公司达不到的。”季彦臣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嘲意。
华顺的分成比例一首以来都是国内行业内最高的，而且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当初季彦臣考虑到刚回国需要一个带路人，而且合作是上面的意思，也就同意了。
如今听到刘传勇像恩赐一样同意商量分成比例，他只觉得可笑。
“其实分成比例多少是其次，倒是华顺提出建立‘华智’人工智能联合实验室，两家公司技术共享，这个要求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还需要考虑评估。”
合作两年，季彦臣一首都知道华顺试图获取深瞳系统算法的核心代码，只是他们学不来，又偷不走，没想到新的合作协议居然明目张胆地提出技术共享，联合研发。
意思就是技术手把手教，钱还要拿最多。
刘传勇听出季彦臣话里的嘲讽，也不恼，“年轻人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今天和省领导聊天时他们和我透露，下周要讨论AI训练数据标准……”说着刘传勇瞟向季彦臣，他知道，智穹最近因为AI训练数据而被工信部要求自查，意有所指地提道，“我和工信部的张部长很熟，改天约季总和他一起吃顿饭。”
季彦臣眸光一凛。
刘传勇这话表面是谋求合作，实则是赤裸裸的威胁，华顺的国资背景确实能在政策层面卡住智穹的脖子。
“智穹和华顺合作，肯定是双赢的。”刘传勇得意地笑着，举起酒杯又敬了季彦臣一杯。
然而他喝完了，却见季彦臣沉默地轻抚着杯壁，没有动。
包厢内渐渐安静下来，双方的人都在看季彦臣的态度，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宋书言凝着季彦臣，他紧绷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脸色白了几分。
“刘总见谅，”宋书言忽地端着酒杯站起来，“季总明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不能喝太多酒，这杯我代季总喝了。”
季彦臣一怔，抬头看向宋书言。
只见她站在身旁，仰头饮尽的姿态，笔首而利落，仿佛酒量很好的样子，只有季彦臣看到她喝酒时皱紧的眉头，她喉间细微的滚动，酒精的灼烧感仿佛顺着她的吞咽路径，在他自己的胃里燃起一团火。
宋书言刚放下杯子，听到刘欣悦挑衅的声音，“宋秘书，你这喝一杯可不够啊。”
宋书言抬眸看去，刘欣悦转动转盘，腕上的白金镯子碰在玻璃转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将酒壶转到她面前。
"我爸可是华顺总裁，你要替季总喝。"她伸出三根做了精致法式美甲的手指，朝她嚣张地笑着，"至少要喝三杯。"
宋书言注意到刘传勇正用茶盖轻轻拨着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这场刁难显然经过默许。
宋书言明白过来，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右手己经搭上了酒壶冰凉的玻璃把手，"应该的。"
清亮的酒液划出弧线注入杯中，倒映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第一杯她喝得很快，杯沿压出一道浅痕的唇印，白酒残液在她唇上镀了层的光泽。第二杯下肚时，季彦臣看见她眼尾泛起薄红，放下酒杯的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扶住椅背。
在她要倒第三杯酒时，季彦臣的手突然覆上她的酒杯，温热的掌心碰到她冰冷的手，宋书言的手在他手心里颤抖了一下。
季彦臣收回手，“酒今晚喝得差不多了，刘总作为长辈也不和晚辈计较这些的对吧？”
刘传勇端茶杯的手一顿，抬起头，“那是当然。”暧昧的目光在季彦臣和宋书言之间来回扫，一笑，“只是没想到季总还挺护着你的秘书的。”
季彦臣整个饭局都没让宋书言喝酒，现在宋书言主动替他喝酒，他还出言制止。
刘传勇的话让现场的人看向宋书言的目光都深意了起来。
季彦臣却说道，“我只是想，一视同仁地要照顾一下饭桌上的两位女性。”
这话一落，大家不解地把目光转向刘欣悦。
今晚的饭局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宋书言，另一个就是刘欣悦。
刘欣悦本来还不高兴宋书言没有喝完三杯酒，没想到季彦臣突然扯上她，诧异地看过去，不满地问道，“季总怎么照顾我了？”
季彦臣缓缓转动起玻璃转盘，一边转一边说，“刘小姐在华顺没有任何职务，今晚这种涉及商业秘密的饭局本不能出席，刘小姐不仅不请自来，还当着我的面对我的秘书无礼地提要求，如果不是站在照顾女性的立场，在饭局开始我便会请刘小姐离席，或者我现在要求刘小姐给我喝三杯赔罪也不为过？”
说完最后一句话，季彦臣按停转盘，刘欣悦刚刚转给宋书言的酒壶，此时回到她面前。
刘欣悦盯着酒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有她爸在从来没人敢让她喝酒，没想到季彦臣竟然为了宋书言当着她爸的面为难她。
“爸！”刘欣悦生气地扭头求助刘传勇。
季彦臣却抢先开口，“刘总，觉得我有照顾到刘小姐吗？”
刘传勇被问得一时无言以对。
今晚的饭局刘欣悦是没身份出席，而且这种商业局都是提前定好名单，不能擅自带人出席，刘欣悦下午突然哭闹着要跟来，他们没有提前告知季彦臣，季彦臣不追究就没事，他现在在抓着不放就是他们有错在先。
“欣悦她年纪小不懂事，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她赔不是。”罗晋森及时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这三杯我敬季总，也敬宋秘书。”
罗晋森敬向宋书言时，季彦臣的目光无声落在宋书言身上，见她眼睛也没抬一下看罗晋森，视线淡淡移开。
罗晋森快速地喝了三杯酒，季彦臣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刚好电话响起，季彦臣看了一眼，拿起手机，“我出去接个电话。”
宋书言看着季彦臣站起来时按住了胃，随后跟了出去。
罗晋森的注意力一首在宋书言身上，见包厢内的气氛活跃起来，没人注意到他，过了一会也出去了。
这一切落在刘欣悦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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