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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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科考

 

夏启将手中之物还给将军。

晨光微熹,萧府门前的石狮子披着一层薄霜。

过了一会,夏启将考篮挎在臂弯,里头整齐码着砚台、墨锭与誊写工整的备考札记。萧战握着他的手重重一捏,腰间佩剑随着动作发出清越鸣响:“放胆去考!若哪个考官敢刁难,我萧战的长枪可不认人!”

“父亲!”萧允跺了跺脚,绯红的裙摆扫过青石板。她背过身去掏出个油纸包,往夏启怀里一塞:“桂花糖糕,路上饿了吃。”话音未落,耳尖己红透。

萧母则将香囊系在他腰间,里头艾草混着薄荷的香气萦绕鼻尖:“此去保重,家中备好庆功酒了。”

出了将军府,夏启的脚步不自觉轻快起来。街道两旁早市喧嚣,卖字画的老翁对着他的考篮频频点头,卖茶汤的妇人往他手里塞了个热乎的炊饼:“给状元郎垫垫肚子!”这些善意让他眼眶发烫——前世在雁荡山被推落悬崖时,周遭尽是冰冷的恶意。

然而刚拐过朱雀大街,前方传来一阵哄笑。

只见十几个锦衣公子哥簇拥着,为首的正是丞相府长子夏衍,手中折扇轻点夏启:“哟,这不是我那替嫁的好弟弟?怎么,还真以为能鲤鱼跃龙门?”

“庶子也想登科?不如回家给嫡爷们磨墨来得实在!”有人高声嘲讽,引来一片嗤笑。

夏启握紧考篮,原主被欺压的记忆翻涌而上。

可不等他开口,一道寒光闪过——萧允不知何时折返,软剑己抵在夏衍喉间:“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夏珩脸色骤变,却仍强撑着冷笑:“萧将军这是护夫心切?不过是个废物......”

“住口!”夏启突然开口,目光扫过众人,“科举取士,凭的是真才实学,今们嘲笑的,或许正是明日执笔定乾坤之人。”

他顿了顿,看向夏衍,“倒是某些人,连入场的胆子都没有,只能躲在人后吠叫。”

空气瞬间凝固。萧允收回剑,挑眉看向夏启,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夏珩涨红着脸后退几步,甩袖而去:“走着瞧!”

待人群散去,萧允轻轻撞了撞他肩膀:“没看出来,嘴还挺利。”

夏启望着她腰间晃动的令牌,心中暖意翻涌:“有你在,底气足些。”

贡院高墙在望,朱漆大门洞开如巨兽之口。夏启跟着人流缓缓前行,忽听身后传来马蹄声。

转头望去,萧允身着劲装,腰间软剑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我在附近校场练枪,若有变故......”她顿了顿,将腰间令牌摘下抛来,“持此令可调动巡城营。”

令牌入手尚有余温,夏启正要开口,便听贡院钟鼓齐鸣。

监考官高声宣读考纪,考生们鱼贯而入。

跨过门槛的刹那,他回头望向城墙下骑在马上的萧允。

她身姿挺拔如松,手中长枪突然挑起漫天秋叶,像是在为他助威。

夏启握紧令牌,心底涌起一股滚烫的力量——这一场科举,他不仅要为自己,更要为那个未曾被命运温柔以待的少年,挣一个光明坦途。

踏入号舍的瞬间,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夏启将考篮轻搁在狭窄的木板上,取出镇纸压平宣纸。

试题发下时,他目光扫过"论治国安邦之策"的题目,忽然想起前世那些治理能文,那些关于漕运弊端、边军补给的批注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笔尖蘸墨的刹那,隔壁号舍传来刻意的咳嗽声。

夏启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张挂着假笑的脸——那人袖口绣着丞相府的云纹,正是夏衍的书童。

对方将一方砚台重重搁在隔板上,砚底暗刻的"衍"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夏启却恍若未觉。他挥毫写下"民为邦本,食为政首",笔锋一转开始论述盐铁官营的利弊。

前世批改学生议论文时的严苛标准此刻化作利刃,每一个论据都如榫卯般严丝合缝。

当写到"选贤任能当不拘出身"时,他的腕力加重,墨迹透纸三分,仿佛要将原主所受的屈辱都化作文字。

日头西斜时,监考官突然高声呵斥。

夏启抬头,只见几个衙役正拖拽着方才挑衅的书童,那人怀中散落的纸页上,赫然是提前誊写的范文。

"舞弊者逐出考场!"随着惊堂木拍响,夏启望向远处城墙,似乎能看见萧允持枪而立的身影,她腰间令牌的重量,此刻化作笔下千钧之力。

交卷时暮色西合,夏启走出贡院,正撞见萧允翻身下马。

她鬓角微湿,显然刚结束操练,却第一时间凑上来:"试题难不难?有没有人刁难?"

夏启笑着举起完好无损的考篮,又从怀中掏出只剩半块的糖糕:"都护在侧,何惧之有?”

夏启闻言,手中的糖糕微微一颤,月光洒在萧允泛红的耳尖上,将她的不自在尽数暴露。

她别过脸去,着腰间剑柄,半晌才憋出一句:“别误会,不过是履行婚约罢了。”

“我知晓。”

夏启将令牌轻轻放在她掌心,触到她手背上未愈的薄茧,那是练枪时留下的痕迹,“你本不必如此。”

他想起梦中少年蜷缩的身影,又想起白天她挥剑护在身前的模样,喉头有些发紧,“你今日为我出头,我......”

“我说了是履行婚约!”萧允猛地后退半步,铠甲碰撞声清脆,“我萧允既嫁了你,自然会守好本分,只是......只是喜欢哪是说有就有的?”

她盯着夏启腰间母亲系的香囊,突然弯腰拾起地上枯叶,狠狠撕碎,“但你放心,我会努力,努力像旁人夫妻那样......”

话音未落,远处更夫敲响梆子。

夏启望着她倔强的侧脸,突然想起课堂上讲解《上邪》时,那些关于爱情的诘问。

他伸手拂去她肩头落叶,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不必勉强。无论何时,你做自己便好。”

她忽然仰头笑出声,佩剑穗子随着动作轻晃,惊起墙角两只夜栖的麻雀:“夏启,你倒有趣。”

笑声戛然而止时,她猛地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旁人都盼着我倾心相待,你倒好,赶着把我往外推?”

不等夏启回答,她己转身翻身上马。

玄色劲装在夜风里猎猎作响,腰间令牌与剑鞘碰撞出清越声响:“记住了,我萧允说要努力,就一定会做到——”缰绳猛然收紧,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她低头看向怔在原地的人,眼尾笑意如刀锋般锐利,“莫要让我看扁了你。”

马蹄声渐远,夏启望着扬起尘土的街角,抬脚踢开脚边一颗石子,嘟囔道:“都把你丈夫忘在路上了,这算哪门子的‘努力’?”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马嘶,萧允骑着马旋风般折返,在他身前急刹,溅起的泥点全落在他崭新的衣摆上。

“谁忘了?”

她居高临下睨着他,嘴角却噙着得逞的笑,“不过是看某人嘴硬,想试试会不会主动开口叫我等一等。”

见夏启瞪圆眼睛的模样,她终于放声大笑,探身一把将人拽上马背,“抓紧了,萧夫人可不想新婚夫君摔在半道上,平白让人看笑话。”

夏启猝不及防撞进萧允带着淡淡硝烟味的怀中,腰间猛然一紧,被她铁钳般的手臂圈住。

战马长嘶一声再度疾驰,夜风卷着她发间的木兰香扑面而来,夏启只觉耳后发烫,慌乱中攥住马鞍的手却被萧允覆上。

“笨手笨脚。”

她的声音裹着笑意砸在头顶,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灼得他心跳失序。

长街两侧的灯笼飞速倒退,夏启望着萧允侧脸被月光勾勒出的锋利线条,突然想起白日里她挥剑护在身前的模样——那时的她像出鞘的利刃,此刻却似藏起锋芒的玉,偶尔透出的温热让人猝不及防。

“在想什么?”

萧允突然偏头,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夏启慌忙别开眼,却听见她低低的轻笑:“莫不是被本将军的英姿迷昏了头?”

话音未落,战马突然踏过石板缝隙,颠簸间夏启再次前倾,额头重重撞在她铠甲的护心镜上。

“疼疼疼......”

他揉着发红的额头抱怨,却见萧允绷着脸憋笑的模样,突然伸手扯了扯她垂落的发辫:“萧将军的‘努力’,就是把夫君撞成傻子?”

“放肆!”萧允瞪圆眼睛,扬手作势要打,最终却只是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再胡言乱语,明日便让你跟着我晨练!”

她说着收紧缰绳,战马转向将军府的方向,“不过看在你今日还算争气的份上......”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正是早己凉透的桂花糖糕,“赏你的。”

夏启接过糖糕,咬下一口,甜腻的滋味混着夜风漫开。

他望着萧允挺首的脊背,突然觉得,这场始于算计的婚姻,或许真的会如这糖糕般,在岁月里慢慢渗出意想不到的甜。

而远处,一双眼正在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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