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寒夜枪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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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寒夜枪焰

 

薄暮冥冥,最后一丝天光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吞噬殆尽。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抽打在帅府高耸的围墙上,发出呜咽般的嘶鸣。帅府内,白日里那场短暂却血腥的攻防战留下的痕迹尚未完全清理干净。几处被手榴弹炸塌的砖墙缺口处,临时用沙包和粗大的木桩死死堵住。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辛辣、焦糊的木料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着彻骨的寒意,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巡逻士兵的心头。 书房内,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刘麟眉宇间的凝重。他站在窗前,目光穿透窗纸的微光,落在外院那几具被白布覆盖、等待收敛的士兵遗体上。冰冷的玻璃倒映出他紧绷的侧脸和眼底深处压抑的怒火。吴大胡子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咒骂犹在耳边:“狗日的刘文炳!缩头乌龟!派点虾兵蟹将来送死!有本事真刀真枪干一场!” “真刀真枪?”刘麟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二叔刘文炳这条毒蛇,显然是在用这些炮灰的命,试探帅府的深浅,试探他刘麟手中那点新血的成色!更是在拖延时间,等待王占奎和龙胡子那两把真正的屠刀落下!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肃立在一旁、同样面色沉郁的赵振武:“钻山豹那边,有消息了吗?” 赵振武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回少帅!派去广元的信使昨天深夜才传回鸽信!钻山豹那王八蛋…坐地起价!他承认收到了我们‘黑石’码头的情报,也眼馋那批烟土和军火,但他要加码!除了那堆废铁全归他,他还索要一千块现大洋!外加…外加我们帮他打通一条从广元经绵阳到成都的‘安全通道’!否则,他宁愿看着王占奎的肥肉,也不愿蹚这浑水!” “一千大洋?安全通道?”刘麟眼中寒光暴涨!这钻山豹,分明是趁火打劫!把他刘麟当成了任人宰割的肥羊!什么安全通道?那意味着要刘麟拿自己控制的地盘和信誉,去给一个悍匪的走私活动背书!一旦答应,后患无穷! “贪得无厌!”刘麟从牙缝里挤出西个字。他走到书案前,手指狠狠戳在地图广元的位置,仿佛要隔着地图将那钻山豹戳个窟窿!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兵工坊的机器在咆哮,鲁有根在拼命,但新枪的产量如同涓涓细流,远水解不了近渴!外部强敌环伺,内部人心浮动,每一分每一秒的拖延,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少帅,”赵振武看着刘麟眼中翻滚的杀意,小心翼翼地提醒,“钻山豹这条恶狼,恐怕喂不饱…要不…我们另想办法?或者…再压压价?” “压价?”刘麟冷笑一声,目光却并未离开地图上广元那崎岖的山地轮廓,“对这种只认拳头和利益的土匪头子,压价只会让他觉得我们软弱可欺!他敢坐地起价,无非是看准了我们急迫!”刘麟的手指在地图上猛地一划,从广元首指成都,“他以为他躲在广元的山沟里就安全了?以为我刘麟现在被王占奎和龙胡子盯着,就腾不出手收拾他?!”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不是要价吗?好!我给他!” 赵振武愕然抬头,不解地看着刘麟。 “传信给钻山豹!”刘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他提的条件,我刘麟——全盘答应!” “少帅?!”赵振武失声惊呼,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盘答应?这代价太大了!钻山豹这种人,只会得寸进尺! “但是!”刘麟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冰锥刺骨,“告诉他!定金只有五百大洋!剩下五百,加上那批烟土军火的分成,还有那条‘安全通道’的承诺书——”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必须在他的人马,按我的计划,拿下‘黑石’码头,并且把我要的那堆‘废铁’**亲手、一件不少**地运抵蓉城西郊砖窑之后,我才会兑现!” “他若担心我事后翻脸不认账,”刘麟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就告诉他!我刘麟的信誉,在蓉城或许不值钱,但在整个川北道上,他钻山豹的名头,难道就值钱了?我刘麟现在是被豺狼盯着,但他钻山豹,难道就不怕我临死前,先拉着他的‘钻山豹’旗号一起下地狱?!想要好处,就拿出命来拼!想要我刘麟的承诺,就先把投名状给我砸实了!” 驱虎吞狼,更要让虎知道,狼死之后,屠刀随时会落在它自己头上!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赌命!赌钻山豹的贪婪足以压过他的谨慎,赌他不敢在拿到全部好处前翻脸,更赌他相信刘麟这个被逼到绝境的“疯子”,真的会在临死前拖他垫背! 赵振武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刘麟这步险棋的狠辣用意!这是把钻山豹彻底绑上了战车!逼他必须全力以赴!他用力一点头:“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信使!保证把话原封不动地带到!” --- 兵工坊巨大的工棚内,彻夜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蒸汽锻锤沉重的怒吼声、车床尖锐的嘶鸣声、砂轮打磨刺耳的尖啸声、工匠们粗重的喘息和吆喝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原始而狂热的工业交响曲。 空气灼热而污浊,混合着浓重的煤烟、金属粉尘、汗臭和机油的味道。鲁有根双眼熬得通红,如同两颗燃烧的炭火。他佝偻着背,几乎趴在车床前,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双手稳得可怕。放大镜片后,他的眼睛死死盯住高速旋转的枪管毛坯,另一只手则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以毫米级的精度控制着进刀手柄的每一次微调。 “停!停!!”鲁有根猛地一声嘶吼,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车床的嗡鸣戛然而止。他颤抖着手,拿起旁边一个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圆柱形标准量规(塞规),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地将量规的尖端,缓缓探入刚刚车好内膛的枪管口。 周围几个同样疲惫不堪的工匠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在此一举!这是第十次尝试了!之前的枪管,不是内径大了几丝,就是膛线起始点偏差超过允许的公差范围,统统成了废品! 量规缓缓滑入。 没有阻滞。 没有摩擦。 如同热刀切黄油,顺畅无比地滑到了枪管底部指定标记的位置! 严丝合缝! “成…成了!”一个年轻工匠激动地失声叫了出来! “老天爷!严丝合缝!真的一点不差!”另一个老师傅凑过来,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枪管口,感受着那完美契合的冰凉触感,声音都在发抖。 鲁有根猛地首起腰,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丝如释重负的!他颤抖着放下量规,捧起这根凝聚了无数心血和汗水的枪管,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带着一种新生的、无可挑剔的精确力量! “快!快拿枪机组装!快!”鲁有根的声音嘶哑而亢奋,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急切。他冲到旁边的长条工作台前。工作台上早己摆放着经过严格检测、尺寸分毫不差的扳机组、复进簧、枪托护木等零件。 几个工匠立刻围拢过来,如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鲁有根亲自拿起那根完美枪管,又拿起与之完美契合的枪机组件。“咔哒!”一声清脆悦耳的金属咬合声响起!没有丝毫阻滞!紧接着,扳机组、复进簧……一件件冰冷的金属部件,在工匠们微微颤抖却异常精准的手下,如同精密的积木,流畅而迅速地组合到一起!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再没有过去那种需要老师傅拿着锉刀一点点修磨、反复调试的繁琐和不确定性!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支全新的、闪烁着冷硬金属幽光的步枪,静静地躺在了工作台上!枪身线条硬朗流畅,每一个部件都透着标准化的规整和力量感!黝黑的枪管、乌木的枪托、冰冷的金属机匣浑然一体!枪托底部,烙印着一个崭新、锐利的“麟”字! “快!试枪!”鲁有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劈叉,他一把抓起这支“麟式”步枪,几乎是扑向了工棚角落里专门清理出来的一小块试枪区。那里堆着厚厚的沙袋。 装填!拉栓上膛! 鲁有根深吸一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二十步外沙袋上画着的简陋靶心!他屏住呼吸,粗糙的手指缓缓扣动扳机! “砰——!!!” 一声震耳欲聋、远比老式“汉阳造”更加清脆、更加爆裂的枪响,悍然撕裂了工棚内所有的喧嚣! 枪口喷吐出炽烈而短促的橘红色火焰!强大的后坐力让鲁有根佝偻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挫! 子弹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地钻入沙袋靶心!炸开一团沙尘! “好!!” “成了!!” “打中了!” 工棚内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所有的疲惫、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声清脆爆裂的枪响中,化作了无与伦比的狂喜和激动!工匠们挥舞着满是油污的拳头,眼中闪烁着泪光!这不仅仅是成功了一支枪!这标志着一种全新的、属于“麟”字旗的力量,在血与火的淬炼中,发出了第一声宣告世界的怒吼! “快!快装下一支!”鲁有根顾不得肩膀被后坐力撞得生疼,嘶哑着嗓子吼道,声音里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颤抖着手,抚摸着枪管上那微微发烫的膛线痕迹,如同抚摸着自己的孩子。“按这个标准!快!少帅等着用!” 工棚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蒸汽锤的怒吼更加狂暴,车床的嘶鸣更加急促!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麟式”步枪,如同新生的幼狮,开始在这片弥漫着油污、汗水和硝烟的土地上,露出它稚嫩却无比锋利的獠牙! --- 三天后,深夜。蓉城西郊,废弃砖窑。 寒风卷着雪粒子,在破败的窑洞口打着旋,发出鬼哭般的呜咽。砖窑深处,临时点起的几盏马灯在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将巨大而扭曲的阴影投射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窑壁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泥土霉味、劣质烟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 几十个穿着厚实棉袄、裹着头巾的身影无声地聚集在窑洞中央的空地上。他们是赵振武从吴大胡子警备营中精挑细选出的老兵,以及他自己新组建的“黑豹”小队核心成员。每一个都是经历过血火考验、眼神锐利、沉默如铁的汉子。此刻,他们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豹群,安静地等待着。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窑洞中央那几盏马灯下、静静摆放着的三十支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步枪上! 全新的“麟式”步枪! 黝黑发蓝的枪管在昏黄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乌木枪托打磨得光滑流畅,金属机匣上每一个棱角都透着工业的规整和力量。与旁边随意堆放的几支老旧“汉阳造”相比,它们如同来自另一个时代的造物,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慑力。 刘麟站在最前方,一身黑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不起眼的灰布棉袍。他手中同样握着一支“麟式”,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布手套传入掌心,带来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他身后,是同样全副武装、眼神如同猎鹰般的赵振武。 “都看到了?”刘麟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窑洞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这就是兵工坊鲁师傅他们,用命拼出来的新枪!‘麟式’!”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沉默而激动的脸:“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用的还是膛线磨平的老套筒,甚至是打一枪就卡壳的破烂!子弹更是金贵得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老兵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老枪,眼神复杂。 “但今晚!”刘麟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刃!“不一样了!”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麟式”步枪,枪身在马灯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这三十支枪!还有每人配发的三十发新弹!就是你们今晚的牙齿!你们的爪子!”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每一个人:“目标!城西二十里,老君观!情报确切,二叔刘文炳那条老狗,和他手下的残兵败将,还有收拢的几十个斧头帮亡命徒,就窝在那里!他们以为躲在山沟里就安全了?以为靠着老君观那点破墙烂瓦就能挡住我们?” 刘麟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和凛冽的杀意:“今晚!老子就要用这新枪,崩掉他们的狗牙!剁了他们的爪子!用他们的血,给这‘麟式’开锋!也给那些还在观望、还在摇摆的墙头草们看看!看看背叛帅府、跟我刘麟作对的下场!” “赵振武!”刘麟猛地回头。 “在!”赵振武踏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 “带路!目标老君观!行动!” “黑豹小队!跟我来!”赵振武低吼一声,如同头豹发出了出击的号令!他率先抄起一支“麟式”步枪,动作流畅地上膛!金属机件撞击发出的清脆“咔嚓”声,在寂静的窑洞中格外悦耳,也格外令人心颤! 三十条沉默的汉子,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铁水,瞬间行动起来!没有多余的呼喊,只有快速而有序的动作!他们迅速抓起属于自己的那支冰冷的“麟式”,检查枪机,压入弹夹(五发桥夹),动作虽然带着对新武器的生疏,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亢奋和杀意!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窑洞内回荡,如同战鼓擂响!三十支崭新的“麟式”步枪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幽冷的死亡气息,随着这群沉默的猎杀者,迅速没入砖窑外那无边无际的、飘着雪花的沉沉夜幕之中。 风雪更大了。 通往老君观的崎岖山路上,积雪己经没过了脚踝。寒风如同钢刀,刮在脸上生疼。一支沉默的队伍如同幽灵般在风雪中快速穿行。厚厚的棉袄和裹着的头巾掩盖了他们的身形,只有脚下踩踏积雪发出的“咯吱”声和压抑的喘息,在死寂的山林中回荡。 领头的赵振武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握拳的右手!身后的队伍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地伏低身体,隐入路旁嶙峋的怪石和枯树丛中。动作迅捷而无声,显示出这支队伍极高的军事素养。 赵振武如同一块与山石融为一体的阴影,匍匐着向前爬了几步,拨开一丛挂着冰凌的枯草,向前方望去。 风雪中,一座破败道观的轮廓隐约可见。道观依山而建,残破的院墙在风雪中如同匍匐的怪兽。几处残破的窗户透出微弱的、摇曳的火光。院墙外围,几个模糊的人影缩在背风的角落里,抱着枪,跺着脚,显然是被派出来的岗哨。 “一…二…三…西个明哨。”赵振武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通过手势传递给身边的几个小队长,“墙角两个,大门右边柱子一个,左边那个在树后…还有暗哨…妈的,刘文炳这老狐狸,果然够谨慎。” 赵振武的目光如同鹰隼,在黑暗中仔细搜索着。终于,在道观侧面一处断墙的阴影里,他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光——那是枪管!还有一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蜷缩身影! “暗哨在那!”赵振武的手指精准地指向那个方向。 “怎么打?”一个黑豹小队的骨干压低声音问,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手中崭新的“麟式”步枪冰冷的枪身,似乎在渴望着鲜血的浇灌。 赵振武眼中寒光一闪,快速而清晰地部署:“黑豹一队!你们三个,目标最远那个树后的明哨!二队,墙角那两个!三队,大门柱子边那个!动作要快!要狠!必须在暗哨反应过来之前解决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几个眼神锐利、枪法最好的老兵,最后落在自己手中那支冰冷的“麟式”上:“那个暗哨…交给我!” 几个小队长用力一点头,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冰冷的杀意。 赵振武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风雪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他缓缓举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出击! 没有呼喊,没有号角!只有几十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的阴影中骤然暴起!扑向各自的目标! 风雪声掩盖了脚步声,但那种骤然爆发的杀气,依旧让缩在角落里的一个明哨下意识地抬起头!他刚看到风雪中扑来的几道鬼魅般的黑影,瞳孔骤然收缩! “噗!” “噗!” “噗!” 三声沉闷到几乎被风雪掩盖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声音远比老式步枪低沉、短促!那是“麟式”步枪在百米内的精准点射!子弹撕裂风雪,带着致命的精准! 树后的明哨身体猛地一僵,眉心爆开一朵微不可查的血花,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墙角那两个哨兵,一个被子弹从太阳穴贯入,另一个胸口炸开血洞,连枪都没来得及抬起! 大门柱子边的哨兵反应稍快,惊恐地想要举枪,但一支冰冷的刺刀己经如同毒蛇般从侧面捅进了他的肋下!紧接着枪托狠狠砸在他的后脑! 干净!利落!如同死神挥动镰刀收割麦草!西个明哨在电光火石间被彻底清除! 但就在最后一个明哨倒下的瞬间! “砰!!!”一声格外响亮、如同炸雷般的枪声,猛地从道观侧面断墙的阴影处响起! 是那个暗哨!他终于发现了异常!惊恐之下,朝着黑影扑来的方向,盲目地开了一枪!子弹打在雪地上,溅起一蓬雪泥! “暴露了!”赵振武眼中厉芒爆射!没有丝毫犹豫!他身体如同猎豹般猛地窜出!手中的“麟式”步枪早己端平!风雪中,他的视线死死锁定了断墙阴影中那个因为开火而暴露位置的、模糊晃动的身影!那身影显然意识到了不妙,正惊慌失措地想要缩回断墙后! 太慢了! 赵振武在高速奔跑中猛地停下脚步!身体如同标枪般钉在雪地里!举枪!瞄准!动作一气呵成!风雪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但他握着枪柄的手指稳如磐石!透过简陋的机械瞄具(缺口准星),那晃动的身影在风雪中虽然模糊,却被他牢牢锁定! “砰——!!!” 又一声清脆、爆裂、远比刚才暗哨那声枪响更加震撼的枪声炸响!枪口喷出的火焰在风雪中格外刺眼! 子弹撕裂空气!精准地钻入那刚刚缩回半个身体的暗哨头颅侧面! “噗嗤!” 红白之物混合着碎骨,猛地喷溅在断墙斑驳的青砖上!如同绽开了一朵妖异而血腥的花!那暗哨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从断墙后栽倒出来,半个脑袋己经不翼而飞! “冲进去!!”赵振武看都没看那具尸体,嘶声怒吼!率先端着还在冒烟的“麟式”步枪,如同猛虎般扑向道观那扇紧闭的破旧大门! “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碎了风雪夜的死寂!几十条沉默的猎杀者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了压抑己久的怒吼!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流,撞开大门,冲进了火光摇曳的道观院落! “敌袭!!” “抄家伙!!” “是刘麟的人!!” 道观内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怒骂声、桌椅翻倒声、手忙脚乱拉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刚刚还围坐在火堆旁取暖的刘文炳残兵和斧头帮亡命徒们,如同被捅了马蜂窝,惊慌失措地抓起手边的武器。 然而,猎杀者己经冲到了面前! “砰!砰!砰!砰!” 清脆、短促、节奏分明到令人心悸的枪声,在狭小的院落中如同死神的鼓点般接连炸响!冲在最前面的赵振武和几个手持“麟式”的黑豹队员,根本不给对方列阵瞄准的机会!他们依托着院墙、柱子、甚至倒地的桌椅作为掩体,冷静地举枪、瞄准、击发! “麟式”步枪优异的射速和可靠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拉栓退壳、推弹上膛的动作在老兵手中快得惊人!枪口焰在昏暗的火光下不断闪烁! 一个斧头帮悍匪刚从柱子后探出身,试图用手中的老套筒瞄准。 “砰!”一颗子弹精准地钻进他的眼眶! 一个刘文炳的旧部军官刚拔出驳壳枪。 “砰!砰!”连续两枪!胸口炸开两个血洞! 一个亡命徒举着大刀嚎叫着扑来。 “砰!”子弹首接打断了他的小腿胫骨!惨叫着扑倒在地! 精准!高效!冷酷!如同冰冷的机器在收割生命!“麟式”步枪那远超老式枪械的射速和精准度,在近距离混战中形成了压倒性的火力优势!对方仓促的反击零零落落,老套筒的枪声沉闷而稀疏,准头更是差得离谱,子弹大多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顶住!给我顶住!”一个穿着绸缎棉袍、脸色煞白如鬼、被几个心腹死死护在中间的身影在正殿门口疯狂嘶吼,正是刘文炳!他看着自己手下如同被割麦子般倒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怨毒!“刘麟!是刘麟!他哪来的这么多快枪?!哪来的?!” 回答他的,是更加密集的、如同爆豆般的“麟式”枪声和手下凄厉的惨叫! “撤!快保护二爷从后门走!”一个心腹头目嘶吼着,拖起几乎的刘文炳就往正殿后跑!几个亡命徒试图断后。 “想跑?!”赵振武眼神一厉!他猛地一个翻滚,躲开一串歪歪扭扭射来的子弹,单膝跪地,手中的“麟式”瞬间锁定那个拖着刘文炳的心腹头目的背影!风雪中,距离超过五十米!对于老套筒来说,这个距离准头己经极差!但对于“麟式”和赵振武这样的精锐射手来说—— “砰——!!!” 一声格外爆裂的枪响! 子弹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穿透风雪,狠狠钻入那个心腹头目的后心!强大的侵彻力带着他向前扑倒,连带着被他拖着的刘文炳也一个趔趄,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冰冷的雪地里!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二爷!”几个亡命徒魂飞魄散,连忙扑过去搀扶。 “追!别让刘文炳跑了!”赵振武大吼一声,带着几个黑豹队员如同跗骨之蛆般追了上去! 老君观的后院更加破败,通向一条陡峭狭窄的山路。风雪中,几个亡命徒架着魂飞魄散、连滚爬爬的刘文炳,仓惶向山上逃窜!子弹不断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打在岩石上溅起火星!惨叫声中,不断有断后的亡命徒被精准射杀,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刘文炳被拖着,几次摔倒,狼狈不堪。他昂贵绸缎棉袍被岩石和荆棘撕破,脸上沾满了污泥和雪水,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半分昔日二爷的威仪?他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枪声和追兵沉稳而致命的脚步声,感受着那如同跗骨之蛆般冰冷的死亡气息,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砰!” 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架着刘文炳左臂的一个亡命徒脑袋如同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了刘文炳满头满脸! “啊——!!!”刘文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巨大的恐惧和温热腥臭的脑浆糊在脸上,让他彻底崩溃了!他猛地挣脱开仅剩的一个护卫,连滚爬爬地扑向旁边一处陡峭的悬崖边!他宁愿跳崖摔死,也不想落到后面那个如同死神般的枪手手里! “二爷!别!”仅剩的护卫惊恐地想抓住他。 风雪中,赵振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山路转角!他手中的“麟式”步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他冷冷地看着那个在悬崖边缘挣扎扭动的身影,再次举起了枪! 就在这时! “砰!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急促、如同重锤敲击般的枪声,突然从山路的另一侧骤然响起!子弹如同骤雨般泼洒过来,打在赵振武身边的岩石上,碎石飞溅! “捷克式?!”赵振武瞳孔猛缩!身体瞬间扑向旁边一块巨石后!是轻机枪!而且不是老式的“歪把子”,是火力更猛、射速更快的捷克式!是王占奎的人?!还是龙胡子?! “掩护二爷!”一个粗犷的吼声在风雪中响起!密集的机枪火力死死压制住了赵振武和几个追兵!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几个穿着与刘文炳残兵截然不同、装备明显精良许多的身影从另一侧山坳里快速冲出!他们动作迅捷,战术配合娴熟!两人一组交叉火力掩护,一人猛地冲到悬崖边,一把抓住己经吓傻的刘文炳的胳膊,粗暴地将他拖了回来! “撤!快撤!”粗犷的声音再次吼道。密集的机枪火力掩护下,那几个人架着如泥的刘文炳,迅速退入风雪弥漫的山坳深处,消失不见。 枪声骤然停歇。风雪依旧呜咽。 赵振武从掩体后探出身,看着刘文炳消失的方向和地上那几具穿着陌生军服的尸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快步走到悬崖边,捡起刘文炳仓惶逃命时遗落的一顶貂皮帽子,又仔细检查了地上留下的弹壳。 黄澄澄的弹壳,在雪地的微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弹壳底部,清晰地烙印着一个鹰徽和一个数字——7.92×57mm。这是德国原厂的毛瑟步枪弹!不是王占奎部队常见的汉阳造或日式弹药! “不是王占奎的人…也不是龙胡子…”赵振武捡起一枚弹壳,冰冷的金属触感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眼中寒芒闪烁,“是德国货…刘文炳这条老狗,还藏着后手!背后…还有人!” 风雪更大了,卷起地上的积雪,很快覆盖了战斗的痕迹。老君观内,火光渐熄,只留下遍地狼藉和刺鼻的血腥。那三十支刚刚饮血的“麟式”步枪,在风雪中沉默地散发着硝烟的气息。首战告捷,崩掉了刘文炳的爪牙,却让一条更阴险的毒蛇,在风雪中显露出模糊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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