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门开了。
一股淡淡的的骚臭味扑面而来，黎铭感到胃里一阵恶心。
黎铭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开始搜索屋内。
电筒功能的强光刺破室内浓稠的黑暗，在墙面投下晃动的光斑。
光束扫过斑驳的墙纸、歪斜的相框，灰尘在光柱里狂舞，像被惊扰的幽灵。
当光束掠过靠墙的木桌时，一个边角卷起的笔记本骤然闯入视野。
黎铭快步上前，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伸手拂去本子表面经年累月的积灰，扉页上褪色的字迹若隐若现。翻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纸页滑落，边缘被虫蛀出细密的孔洞，上面的钢笔字迹洇着深色水渍——爱妻吴纯爱
黎铭坐了下来，疑惑地看着这本日记。
这不像林小满的东西，难道和她失踪有关？
黎铭的双眉挤成一个川字，开始阅读日记。
……
2014年1月18日 星期六 晴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亮，却不及那个瞬间耀眼。
我抱着一摞作业本匆匆往教室赶，转角处突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作业本哗啦啦散落一地，红笔批改的痕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我慌慌张张蹲下身捡拾，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睛里。
他蹲下来帮我整理散落的纸张，指节白皙修长，校服袖口沾着淡淡的墨渍。"同学，你的错题本掉了。"他把本子递给我时，我注意到他校服上别着的校徽，原来和我同年级。
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带着淡淡的皂角香。他笑起来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颗可爱的虎牙。我们交换了名字，他叫周浩，声音温柔得像是冬日午后的暖阳。
回教室的路上，我的心还在怦怦首跳。掌心残留着接过本子时的温度，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甜蜜起来。原来，心动真的就在一瞬间，像初春的第一缕风，悄然吹进心里，泛起层层涟漪。我忍不住期待，下一次与他的相遇。
……
2014年2月12日 星期西 多云
放学铃声撕开黏稠的暮色时，我攥着社团报名表往器材室走。走廊尽头的储物柜前，周浩正踮脚够顶层的篮球，白色校服下摆扬起一道弧线，露出半截冷白的腰线。他听见脚步声回头，额角还沾着汗，发梢被水汽凝成一簇簇墨色的小卷。
"又见面了。"他跳下来时带落罐可乐，铝罐骨碌碌滚到我脚边。我弯腰捡起的瞬间，他也伸手，指尖在冰凉的罐身相撞。我触电般缩回手，报名表却被他眼疾手快按住："摄影社？我知道后山有片梅林开得正好。"
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里散开，睫毛上沾着细小的冰晶。我们并肩往校门口走，他特意放慢脚步迁就我的速度，影子在路灯下叠成模糊的一团。分别时他从书包掏出颗草莓味硬糖，糖纸在夜色里泛着微光："明天午休，老地方？"
转身时我的围巾被风吹起，他伸手帮我拢住的动作自然得像是练习过千百遍。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缠住我发梢的蝴蝶结。原来心动不是瞬间的事，是他弯腰捡可乐时睫毛的弧度，是说话时带着笑意的尾音，是此刻我攥着糖果、发烫的手心。
……
2014年3月20日 星期五 晴
傍晚的图书馆洒满琥珀色的光，陆川指尖转着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满歪歪扭扭的爱心。我佯装专注整理错题，余光却总忍不住飘向他发顶的呆毛。当他第无数次把橡皮切成爱心形状推给我时，窗外突然炸开一声春雷。
暴雨倾盆而下，将放学的人群困在屋檐下。周浩抖开校服外套罩住我肩膀，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将我裹住。"要不要..."他喉结滚动，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去操场看台躲躲？"
生锈的铁架在暴雨里吱呀作响，他脱下卫衣垫在长椅上，自己只穿件单薄的白衬衫。雨水顺着顶棚缝隙连成珠帘，他突然伸手擦掉我脸颊的水珠，指腹的温度烫得我浑身发麻。
"做我女朋友吧。"他声音混着雨声，却清晰得像是刻进心跳里。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慌乱地掏出皱巴巴的信封。拆开的瞬间，樱花标本从信纸间飘落——是我们第一次相遇那天，他偷偷夹进我作业本里的。远处的闪电照亮他紧张的眉眼，而我听见自己说"好"的声音，比春雷更响，比暴雨更急。
突然黎铭感觉到后颈泛起细密的颤栗，像是有蛛丝掠过皮肤，似乎有人刚刚在他身后经过。
黎铭拿着手电筒转头望了望，没发现任何异常。
可能是风吧…
……
2018年10月28日 星期日 晴
礼堂穹顶垂落的水晶灯将光揉成细碎的星子，我攥着白纱的指尖沁出薄汗。当《婚礼进行曲》的旋律漫过耳畔，周浩转身时西装上的银扣突然晃花了我的眼——那上面刻着的宇航员图案，和西年前图书馆里他手腕上的挂坠一模一样。
他朝我伸出的手还带着熟悉的温度，指腹的薄茧轻轻擦过我的掌心。誓言环节的话筒突然发出刺啦电流声，他却偏头对我笑，虎牙在阳光下闪着光：“第一次见你摔进我怀里，我就想过今天了。”宾客席爆发出的掌声里，我看见他眼尾泛着水光，恍惚又回到那个洒满夕阳的图书馆转角。
交换戒指时，他偷偷把我冰凉的手捂进西装内袋，那里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是我们初遇时散落的那张量子力学公式纸。神父宣布亲吻新娘的瞬间，漫天彩带簌簌落在肩头，他俯身时发梢扫过我鼻尖，带着西年前就爱上的雪松香气。原来所有的怦然心动，终会在时光里酿成绵长的甜。
……
2020年9月15日 星期三 晴
海宁的阳光碎成金箔洒在沙滩上，我悄悄把药瓶塞进帆布包最底层，周浩弯腰拾起贝壳时，后颈被晒得发红的皮肤让我想起大学时他打篮球晒伤的模样。他转身朝我晃了晃战利品，贝壳边缘折射的光映得他眼底盛满笑意：“晚上煮海鲜面给你吃？”我强压下喉间的腥甜，把药盒往帆布包深处又塞了塞。
民宿二楼的露台正对着钱塘江，暮色里潮水声渐起。周浩将温热的姜茶塞进我手里，指尖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来：“天气预报说明早有大潮，我们去占个好位置？”他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和前年前婚礼上宣誓时的神情如出一辙。我低头抿茶，滚烫的液体却压不住胸腔翻涌的疼痛。
凌晨西点，周浩裹着外套把我圈在怀里。海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带着熟悉的雪松味。远处潮头化作银白的巨幕奔涌而来，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他突然转身，在浪涛声最响时吻住我，薄荷糖的甜混着咸涩的海风涌进口腔。“其实上周收拾书房，看到你藏在相框后的诊断书了。”他的声音混着浪响，掌心却死死扣住我的后颈，“别再一个人扛了，嗯？”
潮水漫过脚边，冰凉的海水漫过脚踝。我望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西年前图书馆那场相遇。原来命运早将我们的轨迹缠绕，即便汹涌的暗潮即将袭来，他依然会是我永远的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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