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你…”
后土眼里满是惊诧,嘴唇微微颤抖,终于化作一道黑芒,也朝那五指山的方向而去。
早先时候,面对着汹涌澎湃而来的苦海,
她怕了,躲了,如一只可怜兮兮的虫子似远远遁走,
但其中这件事一直以来,都如一根尖利的刺般扎在她的心窍当中,让她日日夜夜不得安眠。
之前还可以安慰自己,
说是自己那老友菩提不也一样,如自己一样也逃了…
但之后,她却隐约发现:
菩提之所以逃离遁走,其目的却与她不同,
菩提逃离之后,竟是并未与她一般,藏身于地府之中,只知苟延残喘,
反倒是散去了一身修为,于红尘中重修。
几多年前。
这于红尘中重新修行过一遭的菩提便曾离了长安,重新走入白雾当中,
在那时候,后土便隐隐约约猜到了菩提的目的。
自己这老友,其实之所以逃离,是为了重新有一天能将苦海驱散。
说实在话,
在得知菩提失败之后,后土心底里竟是有些喜悦的。
你瞧,你不还是失败了?
那苦海,根本就是不可抵抗的,
还得如我一般,保全自己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于是在菩提第二次出世时,她便遣了一丝残魂去与菩提交谈,想说服菩提如她一般,收集天下龙炁,好制成一道筏子,以护持自己。
结果,
这菩提拒绝了她,
且在那之后,又一次离开了长安,径直进了苦海当中。
后土当时依旧还是想着,
咬牙切齿地恨着,
期待着这次,让这菩提彻底被苦海中的生物给除去。
自己的心脏了,便不想看到其余人的心比自己干净。
这或许,便是后土的心态吧…
但这次,却是让她失望了。
后土竟是发现:
那菩提不知缘何,竟好似拥有了远比先前更强大不少的实力…
不光没被苦海压制下实力,反倒是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直到而今,
竟是直接斩杀了一头苦海中的虫母。
且按着她算来,这菩提,好似正在进行一大动作,打算将苦海中所有的虫母都给全然绑来,一并处理。
到了这时候,后土已是很难再说的清楚自己心中究竟是作何感想。
她只感觉到了恨意,浓郁的恨意,浓郁的嫉妒。
一心只是想着:不!不!一定不能让他成功!若是他成功不了,那便与自己一样,是面对苦海夹着尾巴逃跑的可怜人,但若是让他成功了,真正的懦夫便只剩下了自己一个!
后土的心思已畸形到了此等地步。
她那张秀丽的面庞扭曲,一双美眸中满是些恨意,身子骤然化作一点黑光,竟是穿越无边距离,径直往许砚所在的五指山而去。
不能让他成功!
一定不能让他成功!
…
五指山上,
许砚腰板挺的很直,站在山巅,周身炁流如点点流水一般在他周身打着旋儿。
面前半空当中,
那玉兔捣药罐已彻底变换了模样,一道道由炁流构建的锁链从中伸出,朝四面八方而去,
其目的地,便是这苦海当中还存在的几多虫母。
按着许砚的打算,
他要将那些个虫母都给全然束缚来此地,而后一并审判解决。
在见到那所谓的“神”之后,许砚心中已比起之前更多了不少焦切。
他隐隐约约之间明白:
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算多。
虽说现在还不知道那所谓的“神”究竟要做些什么…但按他想来,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必须要赶在那所谓的“神”动手之前,拥有些足以与那神对抗的资本。
所以,他的确是再没了时间再挨个走过去,去一个一个斩杀那些个虫母了。
冽风飒飒吹过来,拂动道人灰扑扑的道袍。
小白狐胡三姑娘趴在后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许砚的背影。
胡三姑娘能感觉得到:
小道士现在心中满是焦急。
但她也好似是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来帮帮小道士,只能无奈地默默守护在许砚身边。
许砚面沉如水,静静等待。
等待着玉兔捣药罐中飞出的炁流锁链将其余虫母带来,
但片刻后,他那张清秀的脸上却是闪出些奇异神色,轻咦一声:
“咦?”
倒是有些意思。
在将那些虫母绑来之前,
倒是先等来那家伙…
一个,可怜的,自卑的,家伙。
微微抬起头,许砚注视着面前的虚空。
眼前的虚空看起来并无甚不同,依旧与之前一模一样。
但许砚却知道:是那自卑的家伙来了。
后面,小狐狸胡三姑娘也是微微抬起小脑袋,注视着悬在半空的玉兔捣药罐,大眼睛里闪过些疑惑之色,
沉吟片刻后,突然大喊:
“小道士!”
“有人想抢走罐子!”
但是她这声音还没从口中喊出,却见许砚已然唇角挂着笑意,将手朝前微微一伸。
手掌一探,点点炁流从掌心飞出,化作一道金色铁链,在那玉兔捣药罐周边微微旋转一圈。
明明前一秒钟,
那玉兔捣药罐周身都是什么也没有,
可就在这锁链触碰到周边空气时,原本透明的虚空就骤然虚化起来,
隐约之间好似有黑炁从内里传出。
锁链撕碎虚空,继续朝内里探去,
不多时,直接绑着一只葱白的手,将之从里面拉扯了出来。
许砚背着手,唇齿间的笑意依旧没见分毫减少,语气平淡:
“又见面了。”
“后土娘娘。”
“只是不知,后土娘娘此番前来,又是所为何事呢?”
这话音刚刚落下,
一张阴沉的面庞便从虚空中骤然出现,正是当初的后土。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
先前时候,许砚所见到的只是后土神念所化的一道虚影。
但是现在,眼前这妇人,却当真就是后土本体。
被许砚一挥手就拉了出来,
这后土脸面上先是闪过些尴尬神色,心底里也是颇为震惊。
自己这老友,如今竟已强到了如此地步吗?
现如今的她,直面着许砚,
竟是隐约有了种心悸之感,
好似一滴水滴看见了汹涌澎湃的大海,好似一颗石头看见了巍峨高耸的山峦。
她隐约能感觉得到:
自己现如今,与许砚比起来,已是萤火比之皓月。
但,那又如何?
等心底里那股子尴尬和震惊退去后,却是更多的嫉恨涌上。
当初,
苦海还未蔓延到三界时,
自己便常拿来与这人比较,
那时候,便一直被这人给压制。
而等到苦海淹没三界时,她逃了,不过这人却也与她一般逃了。
那时候,后土方才觉着:
嘿!你不是和我一样,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可怜人而已吗?
但是现在,再看到这人竟再回到苦海当中,要将那些个生物都给解决…
后土便实在不能接受了!
不能让他成功!不能让他成功!
后土不愿意看着这人又去做什么英雄…她不愿意接受一直以来,只有自己才是那个懦夫的真相!
心底里的嫉恨涌上,后土也再不等待,不再理会许砚,径直从口中喷出一团黑雾,就朝那半空中的玉兔捣药罐喷去。
试图捣毁玉兔捣药罐,将其中涌出锁链斩断,阻止许砚的计划。
而许砚只是定定站在原地,唇角挂着笑意,也没见动手去阻拦后土。
瞧那模样,更像是成年人在看着孩童捣乱。
后土心底里的嫉恨越发浓郁,眼中裹着怒火,直接挥起手来,朝那玉兔捣药罐砸去。
可,
想象当中,玉兔捣药罐被她砸碎的一幕并未出现。
她那裹挟着全身所有神力的一拳砸去,却是径直从玉兔捣药罐周身穿了过去,
好似穿过了一团空气,竟是什么也没碰到。
就好似,
那玉兔捣药罐与她所处的并非一个世界,并不是同一种生命层次。
“这…”
究竟是怎么回事?
后土满心的疑惑,惊疑不定地转头朝许砚看去。
却见许砚无奈摇了摇头。
如今的玉兔捣药罐,已被他用自己那方大世界里的炁进行了改造,
早非是此界之物,
又岂能是这一后土所能触碰的到的?
早先时候,他只想着先将苦海中剩下的虫母们给解决了去,却忘了这后土。
这所谓的后土,也是个肮脏的东西啊…
这些年来,在大唐背后搅弄风云,也没少害人…
一尊当初的神佛,到了最后却沦落成了此等模样,也着实可笑。
他微微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那后土娘娘:
“原本,贫道都已将你给忘了。”
“不过既然现今,你自己个儿又来了,那便也一并赴死罢…”
“这三界需要的神佛,可非是你这样的神佛…”
话音落下,许砚伸手朝前一探,
那手竟是直接从虚空缝隙中伸了进去,下一瞬又从后土面前钻出,径直将后土脖颈一抓。
后土原本还想挣扎,
但被这一双白净的手轻轻抓着,
竟好似被抓住脖颈的鸡鸭,浑身上下竟是动作不了一点,根本调动不出一点神力。
只能绝望地感觉到那手掌处用的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绝望的感觉着那手掌当中涌出点点奇异的炁流,涌入自己体内,像是融化坚冰的烈火一般,将自己从内而外炙烤成一堆灰烬…
甚至都没花几秒钟时间,
后土的本源神力竟是全然都被融化…
本源神力没了,这后土也便就即将彻底消弭…
那在苦海当中为了保命而逃窜的神佛后土,竟是到了如今,被许砚给如此轻易地掐死。
那双美眸逐渐变得暗淡,带着些不甘,但更多的,依旧是嫉恨。
彻底化作飞灰消失的前一刻,只来得及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菩提…你…”
但之后的话,她却是再也说不出了。
因为她,已彻底被许砚用炁给散做了飞灰。
“啪啪!”
微微拍了拍手,许砚没再继续在那已经消散的后土身上多浪费时间,
而是继续看着虚空中的玉兔捣药罐。
嗯。
时间已是差不多了。
算算时间,
那些个所谓的虫母,应该也快要到了。
是时候为它们准备准备了。
这些个来自界外的怪物迫害三界百姓,迫害三界内里的神佛。
所以许砚自然也不会让他们轻而易举便去死。
总归得将他们强加在三界上的苦难都给全然还回去之后,才能让这些个怪物去死不是吗?
“呼——”
朝前喷出一口炁来。
这口炁在玉兔捣药罐之下盘旋,
很快便演化成九层地狱。
刀山火海,油锅雷罚。
共计九层。
这是许砚记忆当中,地狱当中的刑罚。
而许砚为这九层地狱加了些炁,使之对那些个所谓虫母也有了作用,将之作为送给这些个虫母的礼物,
也以此,来告慰那些个因了这些虫子而死的神佛,百姓。
胡三姑娘趴在后面,看着许砚的手段,
一小团身子都不由有些发抖。
这些刑罚…
看来小道士,当真是动了怒。
却也在这时,胡三姑娘竟是注意到,
有点点金光从四面八方而起,朝面前的小道士身后汇聚。
逐渐凝聚,变作一道道巍峨的虚影。
或是手持如意金箍棒的猴头,或是三只神眼,牵着细犬的神君,或是脚踩风火轮,身挂混天绫的孩童…一个个宝象庄严,默默站在小道士身后,定定地,用严肃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玉兔捣药罐,
似是在与小道士一同,对那祸害三界的虫子进行审判。
胡三姑娘能很明显从这些虚影周身里,感觉到纯正的,神仙老爷才有的神力。
她明白,
这些都是神仙老爷,
真正的神仙老爷。
不似方才那后土娘娘,这些个神仙老爷,都是曾为了抵御苦海,而陨落在三界各地的神佛。
许砚没有转身,
就好似,他甚至都不知自己身后已站满了神佛虚影,
他只是定定站在原地,
看着远处天边,
从玉兔捣药罐中飞出的锁链正在朝回飞来。
每一个锁链上,都绑着一只恶心的所谓虫母,将之往玉兔捣药罐内,
往许砚为他们准备好的刑罚之地而来。
微微挺直脊梁,许砚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缓缓,用清朗声音开口:
“贫道许砚。”
“今日,代诸天神佛,代这三界当中因你等而死的百姓,
对你等,行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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