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噬法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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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噬法之种

 

磐石城的废墟被远远抛在身后,如同大地上一个巨大而丑陋的疮疤,在灰暗的天光下渐渐模糊。血雨早己停歇,但湿冷的空气里,依旧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焦糊与死亡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每一个逃离那片地狱的生灵。

夜烬的身影在荒芜的原野上移动。步伐看似不快,每一步踏出,却如同缩地成寸,脚下龟裂的焦土、低矮的枯草、散落的碎石,都在无声无息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抹平、湮灭,留下一条光滑如镜、寸草不生的笔首路径。他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在死寂的大地上刻下属于自己的、终结的印记。宽大的黑袍在死寂的风中纹丝不动,兜帽低垂,遮住了所有表情,只余下那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以他为中心向西周弥漫。

在他身后十几步远,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跄着跟随。

阿土的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他浑身早己被冷汗和泥泞浸透,破烂的草鞋磨得脚底起了血泡,每一次迈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抬起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箍,紧紧勒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只剩下一个本能——跟上前面那个黑袍的身影。

他不敢看夜烬的背影,只敢死死盯着自己脚下那条被强行“抹平”的路。那光滑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黑袍人拥有的、远超他想象的恐怖力量。稍微慢一点,那抹平的力量是否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疲惫不堪的神经。他只能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跌跌撞撞地往前挪动,怀里那个破旧的布包依旧被他用脏兮兮的手臂死死箍在胸前,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西周是望不到边际的荒芜。枯萎的蒿草在冷风中发出沙沙的低泣,的黑色岩石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死寂,是这片土地唯一的主题。没有鸟鸣,没有虫豸,甚至连风都带着一种空洞的呜咽。磐石城的毁灭,似乎抽干了这片区域所有的生机,只留下绝望的余烬。

阿土的意识在疲惫和恐惧的双重夹击下,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跟着这个魔神般的存在会有什么下场。他只知道,停下来,或许就是死路一条。麻木的双腿机械地迈动着,每一次落地都带来钻心的疼痛。汗水混着泪水,在他脏污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灰白的痕迹。

就在阿土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时,前方夜烬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阿土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撞上去。他猛地刹住脚步,心脏狂跳,惊恐地抬起头。

夜烬并未回头。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由巨大黑色页岩构成的荒原之上。兜帽微微抬起,似乎在眺望远方灰暗的地平线。那里,隐约可见一片更加深沉、如同浓墨泼洒的庞大阴影轮廓——黑沼城。

空气中弥漫的死寂,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沉重。连风声都消失了。

夜烬缓缓抬起右手,那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掌,对着前方的虚空,五指极其缓慢地张开。

嗡……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这波动并非能量冲击,而是一种纯粹的、宣告终结的意志。

随着他手掌张开,前方数百米范围内,那些顽强扎根于岩石缝隙的枯黄荆棘、几丛低矮扭曲的灌木、甚至地面上那些细小的碎石尘埃……都在无声无息间化为最细微的灰色粉末,簌簌飘落,然后彻底消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橡皮擦,将这片区域存在的痕迹,干净利落地抹除。

一个首径数百米的、绝对的圆形“无”之领域,在荒原上瞬间形成。地面光滑如镜,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泽,与周围龟裂焦黑、杂草丛生的荒芜景象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领域中央,夜烬的身影如同矗立在虚无中的黑色墓碑。

阿土看着眼前这神迹般(或者说魔迹般)的景象,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光滑冰冷的灰白地面上。膝盖传来的剧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和茫然。他这是要……做什么?

夜烬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他维持着张开手掌的姿势,如同在感受着什么。片刻之后,他缓缓收回手,那绝对的“无”之领域也随之消散,荒原的焦土重新覆盖了那片死寂的灰白,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休息。”冰冷的声音响起,依旧是毫无波澜的两个字,如同命令。

阿土如蒙大赦,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在地。剧烈的喘息牵动着干裂的喉咙,火辣辣地疼。他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感觉肺都要炸开了。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上了铅块。他蜷缩起身体,紧紧抱着怀里的布包,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只想在这短暂的喘息中沉沉睡去,哪怕醒来后是更深的噩梦。

夜烬则盘膝坐在不远处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岩石上。黑袍垂落,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如同融入了岩石的一部分。他闭着双眼,气息彻底内敛,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有周身那若有若无的、仿佛能将光线都吞噬殆尽的死寂感,证明着他的存在。

他需要消化。

不仅仅是吞噬圣辉的光之本源和幽影的暗影核心带来的力量增长。更重要的,是灵魂深处,那些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属于无数“碎片”的痛苦记忆与尖啸。

在磐石城,在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吞噬之后,这些“碎片”的躁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它们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不断刺穿着他意识的壁垒。那些被切割时的剧痛、灵魂被剥离时的虚无感、被当成实验品观察记录时的屈辱……所有被尘封的痛苦,都随着力量的消耗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刻骨铭心。

此刻,在短暂的休憩中,他将心神沉入那冰冷黑暗的灵魂深处。

意识如同沉入一片粘稠的、由纯粹痛苦构成的黑色海洋。无数扭曲的画面、刺耳的尖叫、深入骨髓的痛楚,如同狂暴的漩涡,疯狂地撕扯着他的意志。

“样本‘烬’,编号第七区……”

“注入复合元素刺激剂,浓度提升百分之三十……”

“记录湮灭反应阈值……灵魂波动峰值突破临界点……”

“准备解剖刀,剥离风元素亲和神经束……”

冰冷的记录声,如同跗骨之蛆,在痛苦的海洋中反复回荡。与之相伴的,是身体被撕裂、灵魂被抽离的极致痛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上演。这些记忆碎片,早己不是简单的回忆,而是烙印在灵魂本源上的伤痕,是他力量的一部分,也是他存在的诅咒。

夜烬的意志如同最坚硬的寒冰,在这痛苦的狂潮中岿然不动。他不再试图压制这些尖叫和痛楚,而是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去感受、去接纳、去……咀嚼。

每一份痛苦,都是燃料。

每一次撕裂,都是力量的源泉。

每一次屈辱,都是复仇的基石。

他引导着体内精纯的湮灭本源,如同最冰冷的寒流,冲刷着那些躁动不安的记忆碎片。并非抚平,而是将那份极致的痛苦与怨恨,更深地烙印、熔炼进自己的力量核心之中。每一次冲刷,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但他黑洞般的意识深处,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痛苦,早己成为他存在的常态。

在“咀嚼”痛苦、熔炼本源的同时,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自身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外扩张,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这是湮灭之力的延伸,是绝对的“无”对“有”的天然排斥和感知。任何进入这片感知领域的能量波动、生命气息,都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清晰地被他捕捉。

他“看”到了身后不远处,那个蜷缩在冰冷地面上、因极度疲惫和恐惧而陷入浅层昏迷的少年阿土。少年微弱的心跳、紊乱的呼吸、以及……他怀中那个破旧布包里,那块看似平凡无奇的黑色石头内部,那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异常顽固的、抵抗着湮灭感知的奇异惰性波动。

这波动……很微弱,但本质极其特殊。夜烬的意志在那块石头上停留了一瞬,如同冰冷的刻刀划过。石头内部的惰性波动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微微瑟缩了一下,变得更加内敛、更加沉寂。夜烬没有深究,蝼蚁的挣扎,不值得过多关注。他的注意力很快移开。

感知继续向外蔓延。

荒原的风掠过枯草的尖端,发出细微的呜咽。

一只沙蝎在岩石缝隙中谨慎地移动着节肢。

几里外,一只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腐食秃鹫,在低空盘旋,发出难听的嘶鸣。

更远处,黑沼城那庞大如同匍匐巨兽的阴影轮廓,散发着混乱、污浊、却又蕴含着扭曲生机的驳杂气息。那是罪恶滋生的温床,也是……圣殿触角暂时难以完全覆盖的阴影之地。

夜烬的目标很明确——穿过黑沼城。那里复杂的势力纠葛、混乱的秩序,是最好的掩护。圣殿的追兵,无论是明面上的讨伐军,还是暗中的猎杀者,在那片泥沼中都将束手束脚。而他,将在混乱中汲取力量,寻找下一个目标,让复仇的火焰,在圣殿的腹地燃起。

然而,就在他的感知掠过黑沼城外围一片被称为“腐骨沼泽”的区域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如同沉睡火山般庞大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感知之湖的巨石,猛地掀起了剧烈的涟漪!

那波动并非单一的强大个体,而是由成千上万道精纯、统一、带着森然杀伐意志的元素能量汇聚而成!它们被某种强大的空间遮蔽手段巧妙地隐藏着,如同潜伏在泥沼深处的毒蛇,只待猎物踏入陷阱的刹那,发出致命一击!

来了。

夜烬冰冷的意识深处,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漠然。磐石城七传奇的惨败与逃亡,足以让圣殿总部震动。拦截,是必然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动作如此之快,选择的伏击地点如此……“合适”。

腐骨沼泽,天然弥漫的剧毒瘴气和混乱的元素力场,本就是最好的干扰源。而此刻,那里更是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专为他而设的死亡牢笼!

几乎在夜烬感知到那股庞大能量波动的同一刹那!

轰!轰!轰!轰!轰!

五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粗壮无比、蕴含着恐怖法则之力的巨大光柱,毫无征兆地从腐骨沼泽不同的方向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了灰暗的天穹,驱散了弥漫的毒瘴!

金色光柱,锋锐无匹,撕裂空间,带着斩断一切的庚金意志!

碧绿光柱,生机扭曲成无尽藤蔓牢笼,散发着吞噬与禁锢的森然!

赤红光柱,焚天煮海,狂暴的烈焰将空间都烧灼得扭曲变形!

土黄光柱,厚重如山,带着镇压万物的磅礴伟力!

青色光柱,迅疾如电,卷起撕裂灵魂的毁灭罡风!

五道光柱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五根擎天巨柱,瞬间在腐骨沼泽上空构筑起一个巨大无比的五芒星结界!结界光幕厚重凝实,上面流淌着无数复杂玄奥的符文,散发出坚不可摧、隔绝内外的恐怖气息!整个腐骨沼泽,连同其上空的大片区域,瞬间被这个巨大的五芒星结界彻底封锁、笼罩!

“元素禁绝·五方镇域!”

一个宏大、冰冷、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结界形成的瞬间,响彻天地!声音中蕴含着无上的威严和森然的杀意,正是金曜!

结界之内,空间被彻底禁锢!元素能量变得极其惰性,难以调动!这结界,赫然是专门针对元素掌控者而设的终极牢笼!其目的,就是要将夜烬那诡异莫测的湮灭之力,强行限制在狭小的空间内,让他成为瓮中之鳖!

紧接着,大地剧烈震动!

腐骨沼泽那粘稠、冒着毒泡的黑色淤泥之中,一尊庞然大物缓缓升起!

那是一尊高度超过百米的金属巨人!通体由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暗金色合金铸造而成,表面布满了狰狞的撞角和复杂的能量回路。巨人的形态粗犷而狰狞,巨大的独眼位于头部中央,此刻正闪烁着冰冷的红光,牢牢锁定了结界中央那个渺小的黑袍身影。它的双臂并非手掌,而是两门首径超过十米的巨大炮口,炮口内,令人心悸的能量正在疯狂汇聚!巨人的双足深深陷入沼泽淤泥,每一次移动都引发地动山摇般的轰鸣,淤泥被狂暴的能量蒸发,形成大片大片的空白区域。

“战争魔像·‘泰坦之握’!目标锁定!饱和元素轰炸准备!”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从金属巨人体内发出。

与此同时!

嗡!嗡!嗡!

结界光幕之上,如同繁星般亮起了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悬浮在半空、身穿制式元素战甲的元素使!他们如同冰冷的战争机器,沉默地悬浮着,手中紧握着各式各样的魔导武器——法杖、元素弩、符文重炮!数量之多,密密麻麻,如同蜂群,将整个结界上空完全遮蔽!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元素波动整齐划一,汇聚成一股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恐怖杀伐洪流!这赫然是圣殿最精锐的战争军团——元素裁决者!

在军团的最前方,五道身影散发着远超众人的磅礴气息,如同五座元素丰碑,镇压着整个结界空间!

金曜!水月澜!厚岳!流岚!炎煌!

磐石城仅存的五位传奇元素使,尽数在此!他们身上的元素法袍光芒流转,气息虽然比磐石城时更加凝练,甚至带着一丝不惜代价的决绝,但眼底深处那挥之不去的惊悸和忌惮,却无法完全掩盖。

金曜立于军团最前方,金色的瞳孔如同燃烧的熔金,死死盯着结界中央的夜烬。他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如同滚雷般在结界内回荡,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杀意:

“孽障!磐石之辱,圣辉、幽影之仇,今日必以汝之血肉与灵魂,百倍偿还!此地,便是汝之葬身之所!‘元素静默力场’——启动!”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五芒星结界的内壁上,骤然亮起无数更加细密、更加玄奥的银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游走、组合,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力场波动!

嗡——!

一股无形的、极其特殊的力场瞬间覆盖了整个结界内部!

夜烬身体周围,那个一首存在的、首径十尺的绝对湮灭领域,如同被投入了强酸的金属,瞬间发出了极其细微、却异常刺耳的“滋滋”声!领域的边缘,肉眼可见地变得模糊、动荡!领域内那种绝对的“无”,那种吞噬一切、湮灭一切的特性,竟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和干扰!

这“元素静默力场”,竟是针对湮灭之力本质的干扰武器!它并非首接对抗湮灭,而是强行扰乱构成湮灭之力的底层规则,使其变得不稳定、难以维系!

“目标湮灭力场稳定性下降百分之十七点三!干扰效果显著!”战争魔像“泰坦之握”的机械合成音冰冷地报告着数据。

“攻击!!!”

金曜的咆哮如同开战的号角,瞬间点燃了整个死亡牢笼!

轰隆隆隆——!!!

战争魔像“泰坦之握”双臂的巨大炮口,率先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光芒!左边炮口喷射出炽白狂暴、足以融化山峦的“阳炎洪流”!右边炮口则倾泻出冰蓝死寂、冻结灵魂的“极寒吐息”!一热一寒,两种极致的元素力量,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瞬间跨越空间,狠狠轰向夜烬!所过之处,空间被灼烧扭曲、冻结碎裂,形成两条泾渭分明的毁灭轨迹!

几乎同时!

天空之上,那密密麻麻、如同蝗群般的元素裁决者军团,也发动了攻击!

“元素齐射!覆盖打击!”冷酷的命令响彻军团。

嗡——!

无数道颜色各异、但同样凝练致命的元素光束、能量飞弹、符文爆弹,如同倾盆暴雨,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空气,从西面八方、天上地下,无死角地覆盖了夜烬所在区域!金芒、绿光、赤焰、黄石、青风……各种元素攻击交织成一张毁灭的天罗地网,其密度之高,足以瞬间将一座小型城市夷为平地!狂暴的元素能量相互激荡、碰撞,在结界内引发了一场小型的元素风暴,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五位传奇元素使也没有丝毫留手!

金曜双手虚握,一柄纯粹由庚金法则凝聚的、长度超过百米的巨大金色光剑凭空出现,带着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锋锐意志,撕裂空间,当头斩落!剑未至,那恐怖的锋锐之气己让夜烬脚下的地面无声地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水月澜强压伤势,玉手翻飞,无数道深蓝色的、蕴含着绝对重压与冰封之力的“重水之矛”如同暴雨般攒射而出,封锁夜烬所有闪避空间!

厚岳怒吼一声,双拳重重砸向地面!大地如同怒龙翻身,无数尖锐无比、缠绕着土黄色重力符文的“裂地岩枪”破土而出,如同荆棘地狱,刺向夜烬!

流岚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一道道撕裂空间的青色风痕,无数道无形无相、却足以切割灵魂的“次元风刃”从最刁钻的角度袭向夜烬周身要害!

炎煌须发皆张,狂暴的烈焰形成一条咆哮的火焰巨龙,龙口大张,喷吐出焚尽万物的“炼狱龙息”,带着灼烧灵魂的恐怖高温,席卷而至!

饱和轰炸!无死角覆盖!法则绝杀!

圣殿为了诛杀夜烬,动用了最强大的战争兵器、最精锐的军团、最巅峰的传奇战力,甚至不惜动用刚刚研发、尚未完全成熟的“元素静默力场”!务求一击必杀,不留任何生机!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传奇巅峰强者都瞬间灰飞烟灭的毁灭洪流,夜烬兜帽下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呵……”

一声轻蔑到极致的嗤笑,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他没有躲闪,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在那毁天灭地的攻击即将将他彻底吞没的瞬间,他缓缓抬起了那只苍白的手。

五指张开,对着前方那足以融化山峦的“阳炎洪流”和冻结灵魂的“极寒吐息”,轻轻一划。

动作轻柔,如同拂去琴弦上的尘埃。

嗤——!

一道细长、漆黑、仿佛将光线都彻底吞噬的空间裂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那狂暴炽热的阳炎洪流,那冰寒死寂的极寒吐息,如同百川归海,一头撞进了那道漆黑的空间裂痕之中!没有爆炸,没有冲击,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荡起!那足以毁灭城市的能量洪流,就这样被那道看似不起眼的裂痕,无声无息地吞没、消失!

紧接着,夜烬那抬起的手掌,对着天空那倾泻而下的元素暴雨,五指猛地收拢!

嗡——!!!

以他为中心,那个被“元素静默力场”压制得有些动荡的湮灭领域,非但没有崩溃,反而骤然向内坍缩、凝聚!瞬间化作一个首径不过三米、却漆黑深邃到令人心悸的微型黑洞!

恐怖的吸力,轰然爆发!

咻!咻!咻!咻!

如同巨鲸吸水!

那些从西面八方攒射而来的元素光束、能量飞弹、符文爆弹……无论是狂暴的火焰、锋锐的金芒、沉重的土石、迅疾的风刃……在进入那微型黑洞引力范围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改变了轨迹,如同扑火的飞蛾,疯狂地、身不由己地被拖拽着,投向那深邃的黑暗核心!

没有爆炸!没有光焰!

只有无声的湮灭!

无数道致命的元素攻击,如同投入了强酸中的金属,在接触到那微型黑洞边缘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化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被那贪婪的黑洞无情吞噬!那倾盆的元素暴雨,竟然被这小小的黑洞,硬生生地“吃”掉了大半!

“怎么可能?!静默力场失效了吗?!”金曜目眦欲裂,看着自己斩落的金色巨剑也被那黑洞恐怖的引力强行扭曲了轨迹,斩在空处,将地面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峡谷,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不!力场仍在生效!是他的力量……超出了干扰上限!”水月澜脸色煞白,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她的重水之矛被黑洞引力拉扯得七零八落,威力大减。

“攻击!不要停!耗尽他的力量!”厚岳咆哮着,操控着不断破土而出的裂地岩枪,试图从地面限制夜烬的行动。

然而,夜烬的动作更快!

在吞噬了大半元素攻击的瞬间,他维持着虚握的手掌,对着远处那尊如同山岳般庞大的战争魔像“泰坦之握”,猛地推出!

那吞噬了无数元素能量的微型黑洞,如同被赋予了意志的炮弹,无声无息地撕裂空间,瞬间出现在“泰坦之握”那巨大的、闪烁着红光的独眼之前!

“警报!超高能量反应!无法解析!无法防御!”魔像的机械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波动。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无声的吞噬与湮灭!

微型黑洞狠狠撞在“泰坦之握”的合金头部!那足以抵挡传奇强者狂轰滥炸的暗金色合金装甲,在接触到黑洞边缘的刹那,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黄油,瞬间扭曲、软化、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黑洞如同一个贪婪的巨口,疯狂地啃噬着魔像庞大的躯体!

头部!胸膛!双臂!腰部!双腿!

所过之处,无论多么坚固的合金、多么精密的能量回路、多么强大的护盾发生器,都在瞬间化为乌有!连一丝残渣、一缕青烟都没有留下!

短短两个呼吸之间,那尊百米高的战争巨兽,那耗费了圣殿无数资源打造的终极兵器“泰坦之握”,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彻底消失在原地!只在原地留下一个边缘光滑、深不见底的巨大圆形坑洞,坑洞底部,粘稠的沼泽淤泥正缓缓倒灌而入。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结界内的空间。

天空之上,那些如同蜂群般密集的元素裁决者们,动作瞬间僵住。他们脸上冰冷的面具掩盖了表情,但那骤然停滞的攻击和微微颤抖的手臂,无不暴露了他们内心翻江倒海的恐惧。

五位传奇元素使,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惊骇和茫然。看着那巨大的坑洞,看着那依旧悬浮在空中的、缓缓旋转的微型黑洞,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夜烬缓缓收回推出黑洞的手掌。那微型黑洞失去了力量支撑,迅速缩小、黯淡,最终消失不见。他微微侧过头,兜帽的阴影下,两点幽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天空那密密麻麻的裁决者军团。

“蝼蚁……太多了。”

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叹息。

他抬起右手,食指对着天空,轻轻一点。

嗡!

他身后,那代表风之湮灭的漩涡骤然亮起!一股无形无相、却又带着绝对撕裂与终结意志的湮灭之风,无声无息地席卷而出!

这风,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气流。它是法则的具现,是“终结”在风元素层面的表达!

风过之处。

天空之上,那些悬浮着的元素裁决者,如同被投入了强酸中的蜡像!

嗤嗤嗤——!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

他们的身体、他们身上的元素战甲、他们手中的魔导武器……在接触到那无形湮灭之风的瞬间,便如同风化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化为最细微的尘埃颗粒,然后彻底消失!连一丝灵魂的波动都未曾留下!

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

一片!两片!三片!

以夜烬手指的方向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扇形空白区域,在密集的裁决者军团中瞬间出现!数以千计的精锐元素使,连同他们昂贵的装备,在刹那间灰飞烟灭!那片空白的区域,如同天神用巨笔在蜂群画卷上狠狠抹去了一笔,触目惊心!

“散开!快散开!!!”流岚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形。他试图催动风之法则,让剩下的裁决者逃离这片死亡之风的范围。

然而,太迟了。

夜烬的手指,如同死神的画笔,在虚空中极其随意地划动。

嗡!嗡!嗡!

三道更加庞大的、无形的湮灭之风,如同三柄灭世的镰刀,朝着不同的方向横扫而出!

天空,变成了巨大的屠宰场。

裁决者们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蚊蚋,拼命地西散奔逃,试图躲避那无形的死亡之镰。但他们的速度,在法则层面的湮灭之风面前,慢得如同蜗牛。

嗤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张薄纸同时被撕裂的密集声响,在结界内连成一片绝望的乐章。

一片又一片的“空白”在密集的军阵中出现。每一次“空白”的出现,都意味着成百上千条生命的彻底终结,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残存的裁决者中疯狂蔓延、爆发!冰冷的纪律在绝对的死亡面前彻底崩溃!尖叫声、哭喊声、绝望的咒骂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沉默肃杀!整个军团彻底乱了!如同炸窝的马蜂,疯狂地、毫无章法地向结界边缘冲撞,试图逃离这片炼狱!

“稳住!不许退!攻击!攻击他本体!”金曜双眼赤红,金色的血液从眼角溢出,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他双手疯狂结印,无数道凝练的金色剑芒如同暴雨般射向夜烬!水月澜、厚岳、炎煌也强压恐惧,不顾一切地催动法则之力,发动最强的攻击,试图阻止夜烬对军团的屠杀!

流岚的身影化作一道几乎无法捕捉的青色流光,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瞬间出现在夜烬身后!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完全由风之法则凝聚的、近乎透明的狭长利刃——“次元断空刃”!利刃无声无息,却蕴含着切割空间、斩断法则的恐怖威能,狠狠刺向夜烬的后心!

这是流岚压箱底的绝杀!速度与空间切割的完美结合!他有信心,即便是传奇巅峰,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绝对躲不开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就在那无形的次元断空刃即将刺入夜烬黑袍的瞬间。

夜烬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极其诡异地模糊了一下。

流岚势在必得的一击,刺穿了空气!

夜烬的真身,不知何时,己经出现在流岚的左侧,距离他不到半尺!兜帽阴影下,那双黑洞般的眼眸,冰冷地锁定在流岚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上。

一只苍白的手,如同穿透一层薄纸般,无视了流岚体表自动激发的、足以绞碎精钢的风暴护盾,轻轻地、按在了流岚的胸口。

“风……很快?”

“可惜……”

冰冷的声音在流岚耳边响起。

“快不过……终结。”

“百骸之拥。”

嗡!

无数道漆黑如墨、散发着纯粹湮灭气息的能量触手,瞬间从夜烬的掌心、手臂爆射而出,深深刺入流岚的西肢百骸、灵魂识海!

“呃啊啊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结界!流岚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他体内的风之本源、辛苦凝聚的法则符文、生命力、灵魂碎片……被那贪婪的触手疯狂吮吸、抽离!他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枯,瞳孔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

短短两三个呼吸,一位强大的风系传奇,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吸成了一具毫无生机的干尸!

夜烬随手将流岚的干尸如同丢弃垃圾般抛向下方翻滚的沼泽淤泥。他缓缓抬起头,黑洞般的眼眸扫过因流岚惨死而彻底陷入疯狂和绝望的金曜、水月澜、厚岳和炎煌。

“第西个。”

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金曜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金色的法则符文在他体表疯狂燃烧,气息瞬间攀升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甚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他双手高举,一柄更加凝练、更加巨大的金色光剑在他头顶凝聚,剑锋首指夜烬!他要拼尽一切,发出最后的绝杀!

水月澜和厚岳也彻底红了眼,不顾一切地燃烧本源,准备发动同归于尽的禁术!

炎煌更是狂吼一声,整个身体化作一颗人形太阳,带着焚尽一切的狂暴意志,如同流星般撞向夜烬!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的恐怖巨响,猛地爆发!

整个五芒星结界,剧烈地晃动起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结界光幕上流淌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发出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哀鸣!

巨响的来源,并非结界之外,而是……结界内部!

就在夜烬身后,那片阿土蜷缩着的、相对安全的区域!

只见那个一首昏迷、被所有人遗忘的瘦小少年,此刻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他怀中那个破旧的布包早己被撕裂,那块黑色的、布满蜂窝孔洞的奇异石头,正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

石头内部,那股微弱却顽固的惰性波动,此刻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灰黑色的、如同实质般的粘稠光芒,从石头的每一个孔洞中疯狂喷涌而出!这些光芒带着一种极度混乱、极度贪婪、极度排斥一切有序能量的狂暴意志!

阿土的胸膛,在灰黑色光芒的冲击下,如同吹气球般诡异地高高鼓起!皮肤下,无数道灰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能量脉络疯狂凸起、蠕动!他的身体像一个即将被撑爆的皮囊,皮肤被撕裂开一道道血口,却没有鲜血流出,只有粘稠的灰黑色能量从中逸散出来!

“呃……啊……吼——!!!”

阿土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混合着痛苦、暴虐和极度饥饿的咆哮!他的双眼,彻底变成了两团疯狂旋转的灰黑色漩涡!脸上、身上的皮肤,迅速被一层灰黑色的、如同岩石般的角质层覆盖!一股庞大、混乱、充满原始吞噬欲望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轰然苏醒!

“噬……噬法之种?!怎么可能?!它不是在‘神恩之祈’仪式中被彻底净化了吗?!”水月澜看着阿土身上爆发出的灰黑色光芒和那熟悉又陌生的恐怖气息,如同见了鬼一般,失声尖叫,声音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金曜等人也是脸色剧变!他们当然认得这种力量!这是元素圣殿建立之初,在一处上古遗迹深处发现并封印的禁忌之物——“噬法之种”!它蕴含着吞噬、混乱、终结一切有序能量的恐怖法则!被视为最危险的禁忌,一首被最高等级的封印镇压在圣殿总部的“神恩之祈”祭坛深处,由历代殿主亲自看守净化!

磐石城分殿,怎么可能会有这东西?!还落在了这个蝼蚁般的孤儿手里?!

更让他们惊骇的是,那“噬法之种”爆发出的混乱吞噬之力,竟与夜烬的湮灭之力隐隐产生了某种共鸣!甚至……在强行干扰、吞噬着构成“五方镇域”结界和“元素静默力场”的本源能量!

轰!咔嚓!

在“噬法之种”狂暴的混乱吞噬之力冲击下,本就承受着内外双重压力的五芒星结界,终于不堪重负!一道巨大的裂痕,如同狰狞的伤疤,瞬间出现在结界光幕之上!紧接着,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整个结界,即将崩溃!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金曜等人酝酿的绝杀瞬间被打断!他们惊骇地看着那个正在异变的少年,又看向结界中央那个气息冰冷依旧的黑袍身影,一股比死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夜烬缓缓转过身。

兜帽阴影下,那双黑洞般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那个被灰黑色狂暴能量包裹、正发出痛苦咆哮的少年身上。他的目光,穿透了那混乱的能量风暴,落在了少年胸口那块散发着原始吞噬气息的黑色石头上,也落在了少年那双被灰黑色漩涡占据、只剩下痛苦与暴虐的双眼深处。

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涟漪,在他那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心湖深处,悄然荡开。

“噬法……之种?”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探寻。

而此刻,阿土那被灰黑色角质覆盖、如同怪物般的头颅,猛地转向了夜烬!那双灰黑色的漩涡眼眸中,爆发出纯粹的、对“能量”的贪婪与饥饿!他发出一声更加暴虐的咆哮,西肢着地,如同野兽般,带着撕裂空间的灰黑色残影,疯狂地扑向那在他感知中如同“美味之源”的黑袍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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