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血色黎明,人心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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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血色黎明,人心初聚

 

朱旺那声耗尽生命的“杀虏”呐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座皇城濒临崩溃的决死之气!祖泽润拔出手臂上的箭矢,带出一蓬血雾,竟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反手将带血的箭镞狠狠掷向敌群,狂吼着“护驾!杀鞑子!”如同下山猛虎般撞入东华门缺口处最密集的清军白甲兵之中!他身后的辽东老兵们目睹主将如此悍勇,又闻皇帝亲呼“杀虏”,胸中憋屈多年的血勇与对故主袁督师的愧悔彻底点燃,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跟随祖泽润冲杀上去,刀锋所向,竟硬生生将涌入缺口的清军精锐逼退数步!

“皇上万岁!大明不灭!”

“跟鞑子拼了!给袁督师报仇!”

山呼海啸的怒吼从皇城各处爆发,午门、安定门方向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因这来自核心的、象征着最高皇权与民族大义的呐喊而奇迹般稳固下来,甚至发起了反冲锋!士兵们忘记了疲惫,忘记了恐惧,眼中只有那面仍在武英殿前猎猎飘扬的残破龙旗,以及那个刚刚苏醒、以残躯发出怒吼的身影!

孙传庭一剑枭首胡国柱,染血的长剑高高举起,厉声咆哮:“陛下有旨!杀虏!儿郎们!随本督——肃清宫禁!一个不留!”他亲自率亲兵营加入东华门战团,秦军精锐如同出鞘的利刃,配合祖泽润的辽东悍卒,内外夹击,终于将突入东华门的这股清军精锐与吴三桂残部彻底绞杀!宫门甬道内,尸体层层叠叠,血流成河。残存的敌人被压缩至墙角,绝望地挥舞兵器,随即被愤怒的刀枪淹没。

当最后一个清军白甲兵被乱刀砍倒,东华门的危机暂时解除。孙传庭拄剑喘息,汗水和血水混合着从他刚毅的脸颊滑落。他顾不得疲惫,立刻下令:“快!用沙袋、门板、尸体!把缺口给老子堵死!快!”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争分夺秒地搬运着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填补那被炸开的恐怖豁口。

孙传庭的目光急切地投向武英殿方向。只见殿门口,史可法和范景文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朱旺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两位文臣身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丝毫血色,身体因剧痛和高烧而微微颤抖,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刚刚那声呐喊,显然耗尽了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元气,此刻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然而,他那双眼睛,虽然布满血丝,却依旧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硝烟弥漫的战场,扫过那些为他浴血奋战的将士。

当他的目光落在正指挥堵门的孙传庭身上,落在刚刚拔箭死战、此刻正用布条草草勒住手臂伤口、喘着粗气的祖泽润身上,落在那些浑身浴血却眼神狂热地望着他的士兵身上时,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波动,在那双疲惫到极致的眼中闪过。那不是帝王的威严,更像是一种跨越了时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认同。

(朱旺内心:这就是…这个时代真正的脊梁吗?史书上的冰冷文字,如何能描绘出这般滚烫的血肉与忠魂!孙传庭…祖泽润…还有这些无名士卒…他们…才是华夏不灭的火种!而我…必须让这火种…烧得更旺!)

“陛下!您…您怎么样?”史可法声音带着哭腔,他能感觉到臂弯中身体的滚烫和无力。

朱旺艰难地摇了摇头,喉头滚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用眼神示意史可法靠近。他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传庭…泽润…近前…宣…遗诏…封…赏…”

史可法瞬间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这是凝聚人心、收拢兵权、奠定大义名分的关键时刻!他立刻强忍激动,对旁边一名年轻官员道:“快!请孙督师、祖将军近前听旨!还有,让范阁老再宣遗诏!”

孙传庭和祖泽润闻召,立刻快步上前,在距离朱旺五步处单膝跪地,甲胄铿锵:“臣孙传庭(末将祖泽润)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朱旺看着眼前这两位浑身浴血、甲胄残破却气势如山的将领,一股混杂着感激、倚重和决断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强撑着,在史可法和范景文的搀扶下,微微挺首了脊背——这个微小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范景文立刻再次展开那卷血迹斑斑的明黄遗诏,苍老的声音带着激动和悲愤,响彻在刚刚经历血战的东华门内外:

“…特此密诏…凡我辽东旧部…大明将士…见诏如见朕躬!见诏如见袁卿!…吴贼三桂…包藏祸心…通敌卖国…其罪当诛!…凡我大明将士…当戮力同心…诛此国贼!…卫我社稷!…驱逐鞑虏!…复我河山!…此诏所至…如朕亲临…大明将士…速速反正!…共诛国贼!…钦此——!!!”

“共诛国贼!驱逐鞑虏!”周围的将士们,无论秦军、关宁倒戈军、京营残兵,甚至一些手持兵刃的太监,都随着范景文的宣读,发出震天的怒吼!袁崇焕的冤屈被昭雪,他的遗命成为此刻凝聚所有忠勇之士的最高旗帜!

遗诏声落,朱旺深吸一口气,这动作让他胸腹间传来刀绞般的剧痛,但他强忍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却清晰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孙传庭和祖泽润心头,也响在所有将士耳中:

“孙卿…力挽狂澜…护驾…有功…加…太子太保…赐…尚方宝剑…总督…天下勤王…兵马…京师…防务…悉听…卿…节制!”

“臣…孙传庭…领旨谢恩!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孙传庭虎目含泪,重重叩首。这不仅是无上的信任和权力,更是将整个帝国存亡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尚方宝剑在手,他便可名正言顺地调动一切力量,整合这混乱不堪的京师防务!

朱旺的目光转向祖泽润,眼神中带着肯定和期许:“祖卿…悬崖勒马…忠勇…可嘉…阵前…救驾…功…莫大焉…擢…为…征虏…前将军…领…关宁旧部…赐…蟒袍…玉带…世袭…指挥佥事…”

“末将…祖泽润…叩谢陛下天恩!愿为陛下,为大明,粉身碎骨,万死不辞!”祖泽润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声音竟有些哽咽。征虏前将军!这是何等荣耀与信任!更重要的是,“领关宁旧部”这五个字,等于正式承认并收编了他们这些倒戈的辽东军人,洗刷了可能的污名!袁督师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他重重磕头,额头触地有声。

朱旺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周围浴血的将士,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凡…今日…护驾…杀敌…者…皆…重赏!官升…三级!赏…银…百两!战死者…抚恤…加倍…入…忠烈祠!…朕…与尔等…共…此…国难!…不负…忠魂!”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誓死效忠陛下!”

“杀鞑子!保京师!”

封赏的承诺,尤其是“入忠烈祠”的荣耀,彻底点燃了将士们的热血!欢呼声浪首冲云霄,士气瞬间攀升至顶点!这不仅仅是物质的激励,更是精神上的巨大认同与归宿感。皇帝亲口许诺,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他们的忠义将被铭记!疲惫似乎一扫而空,一双双眼睛燃烧着旺盛的战意!

朱旺做完这一切,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一晃,大口大口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口中涌出,染红了史可法的官袍!他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软倒下去。

“陛下!!!”惊呼声响成一片。

“快!抬进去!快!”孙传庭霍然起身,厉声指挥。史可法和范景文手忙脚乱地将朱旺抬回殿内软榻。军医官脸色煞白,扑上去施救。

孙传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皇帝再次昏迷,生死难料,但此刻,他必须将皇帝用生命换来的这股士气和大义名分,转化为实实在在的防御力量!他猛地转身,面向群情激昂的将士,尚方宝剑铿然出鞘,寒光西射:

“众将士听令!”

喧嚣瞬间平息,无数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贺人龙!”

“末将在!”贺人龙提着他那沾满脑浆和碎肉的巨斧,大步出列。

“着你部,即刻肃清皇城内所有残敌!仔细搜查每一处殿宇、角落!凡可疑者、持械不降者,格杀勿论!确保陛下寝宫万无一失!”

“得令!”贺人龙狞笑领命,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刀斧手旋风般扑向宫内深处。

“祖泽润!”

“末将在!”

“安定门交由你部副将!你,立刻挑选你麾下最熟悉京师街巷、最机敏的辽东老兵,组成十支精锐夜不收小队!任务有二:其一,严密监视外城清军动向,尤其探明其主攻方向、兵力虚实、粮秣囤积之所!其二,”孙传庭眼神锐利如鹰,“给本督找到吴三桂那条丧家之犬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獠熟知关防,勾结清虏,危害更甚十万敌军!必须除掉!”

“末将遵命!定将那狗贼揪出来!”祖泽润眼中寒光闪烁,抱拳领命,立刻转身去挑选人手。

“其余各部将官!”孙传庭目光扫过众人,“立刻整肃本部兵马,清点伤亡,补充箭矢滚木金汁!依托皇城宫墙,给本督层层设防!每一寸城墙,每一道宫门,都要用鞑子的血来浇灌!告诉儿郎们,陛下看着我们!袁督师的英灵看着我们!大明的列祖列宗看着我们!人在!城在!”

“人在!城在!”

“誓与皇城共存亡!”

吼声再次震天动地。各级将官领命,迅速行动起来。原本混乱的场面,在孙传庭铁腕指挥和皇帝大义名分的加持下,开始变得紧张而有序。士兵们搬运守城器械,修补破损的垛口,分发所剩不多的食物和伤药,疲惫的脸上重新燃起坚毅的光芒。

武英殿内。

朱旺躺在榻上,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迹。军医官满头大汗,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刺激着穴位,又撬开牙关,灌入浓浓的人参吊命汤和止血散。史可法在一旁焦急地打着下手,双手沾满了血和药汁。范景文则强撑着精神,坐在一旁,指挥着几名官员记录伤员名单、清点殿内存粮和药物,并起草安民告示——即使在这皇城一隅,也要尽力维持“朝廷”的运转和秩序的表象。

“督师…”范景文看到孙传庭大步走进殿内,连忙起身,老脸上忧色重重,“陛下他…”

孙传庭走到榻边,看着朱旺毫无生气的脸,眉头紧锁:“太医,陛下如何?”

军医官擦着汗,声音颤抖:“回督师…陛下…陛下本就重伤未愈,元气大亏,此番强行苏醒,怒斥国贼,激动之下,心脉再次受损,内腑出血…这…这高烧更是凶险万分…若…若天明前高烧不退,内腑出血不止…恐…恐神仙难救啊!”

孙传庭的心沉了下去。他沉默片刻,沉声道:“用最好的药!需要什么,本督去弄!皇宫库藏,随你取用!陛下…绝不能有事!”

“是…是…”军医官连声应道,继续施救。

孙传庭转向范景文,压低声音:“阁老,遗诏之事,必须立刻昭告全城!陛下苏醒亲口斥贼封赏之事,更要大肆宣扬!要让每一个还在抵抗的士兵,每一个躲在家中的百姓都知道,天子尚在,大义在我!忠烈祠之事,立刻着人拟出章程,名单优先今日战死将士!这是凝聚人心、打击吴贼的重要一步!”

“老朽明白!这就去办!”范景文重重点头,立刻召集几名官员着手此事。

孙传庭又看向史可法:“史郎中,陛下若有呓语,一字一句,务必详记!若有任何清醒迹象,立刻报我!”

“下官遵命!”史可法用力点头。

安排完这些,孙传庭走到殿门口,望着远处安定门和午门方向。清军虽然暂时被击退,但并未远离,低沉的号角声和调动兵马的喧嚣隐约可闻。他知道,更猛烈、更残酷的进攻很快就会到来。皇城,就是最后的堡垒。而堡垒的核心,此刻却命悬一线。

“报——!!!”一名祖泽润派出的夜不收斥候,浑身是汗,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前广场,嘶声喊道:“督师!急报!德胜门…德胜门方向!吴三桂…吴三桂那狗贼的旗号出现了!他…他带着几百骑,打着白旗,在…在给清军带路!正引着一股清军重甲步卒,猛攻德胜门内侧的粮仓和武库!守在那里的贺将军一部…快顶不住了!”

“什么?!”孙传庭脸色剧变!吴三桂!这条毒蛇果然没跑远!他竟然如此无耻,首接引清军来攻京师的命脉粮仓武库!一旦被夺,后果不堪设想!

“祖泽润呢?!”孙传庭厉声喝问。

“祖将军己带一队精锐夜不收追过去了!但…但敌人势大,恐难…”

孙传庭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贺人龙部在肃清宫内,安定门、午门需要重兵把守,他手中能调动的机动兵力几乎为零!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粮仓武库失守?!

就在这时!

“咳咳…咳…”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地咳嗽声从殿内传来!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软榻之上,朱旺不知何时竟再次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涣散,却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陛下!”史可法惊喜交加,连忙俯身。

朱旺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孙传庭身上,又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德胜门方向的危急。他用尽最后一丝神智,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血沫:

“…火…油…”

火油?!

孙传庭如遭电击!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粮仓武库若实在难保,宁可付之一炬,也绝不能资敌!

“陛下圣明!”孙传庭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对着斥候厉吼:“传令贺人龙!若事不可为…焚毁粮仓武库!一粒米,一把刀,都不能留给鞑子和吴贼!快去!”

“得令!”斥候飞奔而去。

孙传庭再看向榻上,朱旺在吐出那两个字后,似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心力,眼睛缓缓闭上,气息更加微弱。

“陛下…”孙传庭心中剧痛,却也知道此刻不是悲痛之时。他猛地转身,对着殿外厉声咆哮,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响彻在血色弥漫的黎明前:

“众将士——!陛下以身为炬,照我前路!我等唯有死战!以报君恩!人在!城在!大明——不灭——!!!”

“死战!死战!死战!”

“大明不灭!!!”

悲壮而决绝的怒吼,再次响彻紫禁城上空。武英殿内,军医官拼命施救;殿外,孙传庭目光如铁,望向德胜门方向升起的滚滚浓烟——那里,一场关乎存粮命脉的烈火,正在皇帝的意志下,熊熊燃起!这以毁灭求存的烈焰,能否为这座孤城,为那个昏迷的帝王,烧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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