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不大不小,透着股阴魂不散的黏腻感。
店里没什么“人”光顾,温念正百无聊赖地擦拭着货架——刻意避开了那个放着普通水果的区域。
风铃轻响。
又是那个穿着土黄夹克、拎着破布袋的老头——土地公
慢悠悠地晃了进来。布袋看着比上次更鼓了。
“丫头,来瓶酱油。”
土地公笑眯眯,脸上的皱纹挤成一朵菊花,目光却精准地扫过货架角落——
那里孤零零躺着上次他用“地根果”脚臭果。换来的那瓶浑浊“老酱油”。
温念认命地拿起那瓶可疑酱油递过去。
老头接过,却没立刻走。
他慢条斯理地拧开瓶盖,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小声嘟囔:
“啧,这‘地脉淤血’味儿…又重了。”
他从他那破布袋里摸索着,这次掏出的不是果子,而是一小把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芒的、不规则的小石子——结界碎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酱油瓶里,还晃了晃。
浑浊的酱油和发光的石子混在一起,看着更诡异了。
老头把加工过的酱油瓶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又从布袋里摸出个小东西,递给温念:
“丫头心善,上次的果酱不错——指地根果?。这个送你,拿着玩。”
那是一个小小的、布满铜绿的、边缘有缺口的古旧铜钱,用一根褪色的红绳穿着。
温念看着这枚卖相凄惨的铜钱,嘴角抽了抽:
“……谢谢大爷。”心道这店尽收破烂了。
“酱油钱从你工资扣。”
商阙冰冷的声音幽灵般响起。他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店里,正冷冷地看着土地公的动作。
温念:“……”得,工资又-1。
他揣好他的特制酱油,慢悠悠地晃出了门。
温念捏着那枚冰凉的铜钱,入手竟有丝奇异的温润感。
她随手想揣进口袋,铜钱突然在她掌心轻微地发烫了一下!非常短暂,像错觉。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去,铜钱上模糊的纹路似乎……动了一下?
深夜。温念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便利店楼上那个狭窄的“员工休息室”兼她现在的蜗居。
鼓楼的阴影、商阙的烙印、貔貅的赤字、红衣女人,土地公的,盆栽,铜钱……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了脑子。
她只想洗个热水澡,冲掉一身晦气。
狭窄的淋浴间,热水冲刷下来,稍微驱散了些寒意和疲惫。温念舒服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哼起了不成调的歌,搓着头发上的泡沫。
突然!
嗡——!
手腕内侧的共生契约印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剧烈的灼烫”!
比任何时候都烫!像烧红的烙铁首接按在了皮肤上!
“啊!”
温念痛得叫出声,手里的肥皂都掉了!她惊恐地看向手腕,那银色的符文正在疯狂闪烁!
与此同时!
便利店楼下,收银台旁。
正在用一块冰晶布,擦拭计算器的商阙,身体猛地一僵!
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混合着震惊、错愕和……极度羞恼的神色!
更恐怖的是,他那身看似普通的黑色长袍下,靠近脖颈和手臂的皮肤位置。
覆盖着的、原本冰冷银白的细密龙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弥漫开一片浓烈的、极其可疑的粉红色!
从耳根后开始蔓延,迅速染红了脖颈,还有向脸颊发展的趋势!
商阙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
金瞳里瞬间燃起滔天怒火!他几乎是咬着牙,对着楼上淋浴间的方向,发出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
“温念!立刻停止…那种行为!”
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窘迫和咬牙切齿。
楼上的温念正被手腕的灼痛弄得龇牙咧嘴,听到这声隔空怒吼,整个人都懵了!
停止?哪种行为?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满是泡沫的手,又看了看哗哗流水的花洒……
“啊?”
她下意识地裹紧浴巾,从淋浴间探出湿漉漉的脑袋,隔着门板对着楼下喊,
“哪种行为?……等等,老板你脸红了?鳞片还会变色?!”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就在这时!
“吱呀——”
便利店大门被推开。
顶着一头乱毛、抱着新平板—屏幕完好的貔貅,哼着偶像的新歌,一脸“老子刚抢到限量周边”的嘚瑟表情走了进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收银台旁、浑身僵硬、脸色铁青、脖颈和手臂龙鳞正呈现出大片诡异粉红色的商阙!
貔貅的歌声卡在了喉咙里。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的平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朝下。
他指着商阙,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调:
“老…老板?!你…你终于学会情绪表达了?!还会害羞变粉了?!
我的天!这是龙族历史性突破啊!我得拍下来发隐世朋友圈……嗷!!!”
话没说完,一道恐怖的寒流瞬间将他笼罩!
“咔嚓咔嚓!”
貔貅保持着那副震惊的表情,瞬间被冻成了一尊栩栩如生、冒着寒气的……冰雕人棍。
便利店里,只剩下商阙身上那大片未褪的粉红鳞片,和他金瞳中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在无声燃烧。
楼上的水声,不知何时也停了。死寂中弥漫着极致的社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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