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留下的焦糊味还没散尽，便利店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紧绷感。
温念拿着沾了消毒水的抹布，用力擦拭着被赤红火焰燎黑的收银台边缘，每一次用力都像是在擦去心头的惊悸。
她偷偷瞥向角落——商阙靠墙站着，受伤的手臂随意垂着，那狰狞的、边缘仍在缓慢渗出暗红血珠的灼伤，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他脸色比平时更白，薄唇紧抿，金瞳盯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老板…”温念犹豫着开口，“你这伤…真不用去医院？或者…让土地公送点酱油来？”
她想起土地公那瓶加了“料”的浑浊液体。
商阙眼皮都没抬，声音带着失血后的微哑，却依旧冰冷：
“凡人的药无用。朱雀火毒，只能靠龙气慢慢逼出。”他顿了顿，补充道，“最近…少用法力。”
温念懂了。这伤不仅疼，还限制了他的力量。
难怪刚才处理被撞碎的玻璃门时，他只是用普通冰块，而非龙炎。暂时封住了缺口。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胸口，让她想起那滴落在地板上的暗红血迹。他替她挡的。
“咕噜噜……” 一阵尴尬的腹鸣声打破了沉默。温念捂着肚子，脸一红。折腾了一晚上，又惊又怕，这会儿才觉出饿来。
商阙的目光终于移过来，落在她脸上，金瞳里没什么情绪：“饿了？”
温念老实点头：“嗯…关东煮机器好像被朱雀火波及，有点故障，不能用了。”她指了指角落里冒着可疑黑烟的机器。
商阙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他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生疏的别扭，从黑袍内袋里…掏出了一部屏幕裂得像蜘蛛网的智能手机。
温念：“！！！”
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龙君有手机？！这画面冲击力不亚于看到他穿Hello Kitty围裙！
商阙无视她的震惊，修长的手指在布满裂痕的屏幕上笨拙地戳点着，眉头紧锁，仿佛在破解什么上古禁制。
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苍白的侧脸，有种奇异的违和感。
“吃…什么？”他头也不抬地问，语气像是在问“斩哪个祭品”。
“……啊？”温念还没从“龙君点外卖”的震撼中回神。
“外卖。”
商阙言简意赅，手指在某个黄蓝相间的APP图标上用力戳了一下，屏幕似乎又多了条裂纹
“貔貅说…人类都这样解决。”
温念嘴角抽搐。
貔貅！又是这个不靠谱的财务兼“人类生活导师”！她凑过去，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店铺图标，试探着问：
“那…来个粥？清淡点？或者…黄焖鸡米饭？”她瞄了眼他受伤的手臂。
商阙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往她面前一递，动作带着一种“此物有毒，速速处理”的嫌弃。
温念认命地接过这饱经风霜的“龙君御用机”，手指在蛛网屏上艰难滑动。
选了家评价还不错的粥店，点了一份青菜瘦肉粥，一份南瓜小米粥，想了想，又加了个蒸饺。
“支付密码？”她抬头问。
商阙报出一串数字：“貔貅设的。六个零。”
温念：“……” 果然很貔貅。她默默付了款，把手机递回去。
商阙看都没看，首接塞回内袋，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温念百无聊赖地整理着被三三撞歪的货架，虽然哈士奇今天没来拆家。
商阙则闭目养神，受伤的手臂搭在收银台上，暗红的血迹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洇开一小片。
终于，风铃声响起。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的小哥提着袋子进来：“您好，您的外卖！”
温念刚要去接，商阙突然睁眼，金瞳锐利地扫向外卖小哥。那眼神，不像在看送餐员，倒像在审视一个潜在的刺客。小哥被他看得一哆嗦，差点把袋子扔了。
“放…放这就好！”温念赶紧打圆场，接过袋子。
外卖小哥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温念把袋子放在收银台上，拆开。两份粥，一盒蒸饺，还有两双一次性筷子。她把青菜瘦肉粥推到商阙面前：
“老板，你的。”
商阙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糊状的、散发着陌生食物气息的东西，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拿起筷子，动作僵硬地拆开包装。那双在战斗中能撕裂空间的修长手指，此刻却和两根细细的木棍较上了劲，怎么都掰不开一次性筷子的连接处。
“噗…”温念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商阙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指尖微不可察地用力。
咔嚓！
筷子…被他掰断了。
温念：“……”
她默默地把自己的那盒蒸饺推过去，递上塑料勺子：
“老板…要不，用这个？”
商阙面无表情地接过勺子，盯着碗里的粥，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
他用勺子舀起一点，小心翼翼地送到唇边，试探性地抿了一小口。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
“……寡淡。”
他评价道，语气充满了对“人类食物”的嫌弃。
但还是皱着眉，一勺一勺地吃了起来，动作慢得像在进行某种严酷的修行。
温念看着他那副“以身试毒”的悲壮表情，再看看他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心里那点笑意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软软的感觉。
她低头喝着自己的南瓜粥，小声说：
“那个…老板，谢谢你啊…刚才。”
商阙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只是金瞳微转，扫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却也没有了之前的绝对冰冷。
他放下勺子，拿起外卖包装袋里附带的一张薄薄的宣传单，似乎想擦手。
温念眼尖，看到宣传单背面印着几个模糊的图案，像是某种建筑的剪影，线条扭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
“等等！”温念一把抢过宣传单，凑到灯光下细看。
那图案…赫然是七座形态各异、却又彼此呼应的鼓楼轮廓！其中一座，线条被特意加粗，正是城市中心那座最高的鼓楼！
宣传单底部印着一行小字：“七鼓风情街盛大招商中！抢占先机，财源滚滚！”
一股寒意顺着温念的脊背爬上来。朱雀的话言犹在耳：
“七鼓楼的血祭，你拦得住吗？”
而现在，这诡异的鼓楼图案，竟然堂而皇之地印在外卖宣传单上？
她猛地抬头看向商阙。商阙的目光也落在那宣传单上，金瞳深处，一丝冰冷的怒意缓缓凝聚。
他受伤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在了锁骨下方——那个被衣领遮住的、狰狞烙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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