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终于停了，留下一个被水泡透、蔫头耷脑的城市。
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给湿漉漉的街道镀上一层惨淡的金边。
“龍尋便利店”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似乎也淡了些。
温念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用长柄夹子，拨弄着打折区几个长相奇特的果子。
这些玩意儿是昨晚自动补货来的“滞销品”。
一个长得像被捏扁的南瓜，通体紫黑，散发着一股……烂洋葱混合着臭脚丫子的销魂气味。
另一个像扭曲的尖叫人脸，青灰色的表皮布满褶皱，凑近了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
还有个更离谱，像团蠕动的水母，半透明，里面还有细小的黑点在游动。
“脚臭果，尖叫果，活体果……这都是些什么生化武器啊？”
温念内心疯狂吐槽
“老板，你进货的时候能不能走点心？这种玩意儿谁买啊？白送都没人要吧！”
她认命地找出几张临期打折的标签纸，用红笔在上面写上“买一送一送‘尖叫果’”，然后苦大仇深地贴在那些“生化武器”旁边。祈祷哪位口味独特的大神能来收了它们。
“叮铃——”风铃轻响。
温念赶紧挤出职业假笑：“欢迎光……” “临”字卡在了喉咙里。
进来的不是顾客，是个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土黄色夹克，裤子松松垮垮，脚上一双沾满泥点的老布鞋。
他头发花白稀疏，背有点驼，脸上皱纹深刻得能夹死蚊子，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旧布袋，看起来像个刚从菜市场溜达过来的普通大爷。
可温念的汗毛瞬间立起来了。
普通大爷会在大雨刚停、满地泥泞的清晨，溜达到这个犄角旮旯的便利店？
而且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货架上的仙果时，明显亮了一下，目标精准地落在了……那个散发着浓烈脚臭味的紫黑南瓜果上？
老头慢悠悠地踱到打折区，拿起那个“脚臭果”，凑到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竟然露出一种……陶醉的神情？！
温念胃里一阵翻腾。大爷，您这口味……挺重啊！
“丫头，这‘地根果’怎么卖？”
老头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呃……这个……打折，买一送一，送那个尖叫……呃，送那个青灰色的。”
温念硬着头皮回答，尽量不去闻那果子散发的“芬芳”。
老头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为难：“贵了贵了。你看这果皮都皱了，蔫吧了。便宜点？”
温念：“……”
大爷，这玩意儿看着就没新鲜过好吗！她耐着性子：
“那您看多少合适？”
老头放下果子，从他那破布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浑浊的、深褐色的液体。
“喏，拿这个换。正宗老酱油，好东西！”
温念看着那瓶浑浊的、连标签都没有的“老酱油”，嘴角抽搐。
拿酱油换仙果？
这店迟早被这些“神仙”搞破产！老板知道吗？她下意识地看向通往里间的小门。
老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嘿嘿一笑，露出几颗稀疏的黄牙：
“放心，你家老板懂行。”
他不由分说地把酱油瓶塞到温念手里，顺手又拿起两根关东煮的竹签子，动作快得像变魔术。
“这个搭头，老头子修篱笆用得上。”
温念拿着那瓶可疑的酱油，看着老头宝贝似的揣起那个“地根果”和两根竹签，脑子还有点懵。
老头走到门口，又回头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进温念耳朵里：
“凑合能用…比上次貔貅小子给的假货强…”
貔貅小子？温念捕捉到这个古怪的名字。
不等她细想，老头己经推门出去，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温念低头看看手里的酱油瓶，浑浊的液体里似乎还有沉淀物。
她嫌弃地把它放在收银台角落，心里哀叹：
这都什么事儿啊！工资没影儿，店里尽收些破烂玩意儿！
她叹了口气，弯腰准备收拾一下被老头弄乱的打折区。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收银台下方——那个藏着血字账本的角落。
昨晚的恐惧瞬间回笼。林薇护士…会说话的苹果…灵魂重量…
强烈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那个账本…后面还写了什么？还有没有其他像林薇一样的人？那个“会说话的苹果”到底是什么？
温念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左右看看，店里空无一人。
商阙的房门紧闭。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慢慢蹲下身，再次把手伸向那个黑暗的角落。
指尖，触碰到了那本硬皮账本冰冷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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