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世灵望着远处,古寿壳正和熊黑皮在瞭望所门前咬耳朵交谈。“范哥,当年瞭望所你不是监工吗?埋的镇所物件,不如给他们指个点。还怕他们不信瞭望所确实有价值,不答应用插旗岩石厂互换?”
“胡老弟,瞭望所里如真有医家宝物,我不就有辱使命,归西了无言面对师傅?”范老憨心中满是纠结,苍老的面庞上写满了犹豫。
“蔡老大可是军统武汉头目,他会将医家宝物聚堆?黄金辈分册己经现世,你的使命己经完成了,怎么会无颜见师傅?”胡世灵试图打消范老憨的顾虑。
张西海也在一旁劝说:“古寿壳这伙人能量很大,他们会想尽办法让蔬菜队加速破产拍卖进程。到时候,有这伙人强力支持,我们怎么搞得赢?”
“照你们的说法,这瞭望所易主只是时间问题了。”范老憨叹了口气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沧桑与无力。
“很对,到时挖机一来,挖地九尺都有可能,你还守护什么?”胡世灵严肃地说道,表情凝重,似乎在强调事态的严重性。
“那我去找吕队?范某最后也该为自己儿子搏一搏了。”
“老憨,咱们演得一定要逼真,才能让古寿壳这号人哑巴吃黄连,交点学费。”
范老憨低声回应:“放心,绝不会让人看出咱们有串连!”随后走向虎山岗后院瞭望所熊黑皮一伙。
熊黑皮用军靴碾着地上的碎石,盯着锈迹斑斑的铁门,突然转头对身后小弟狞笑:“据传清末民初时,医家太老爷子下葬,陪葬的医书都能换三条街的铺子。这瞭望所压了半个多世纪,底下埋的怕是能买下整个华容县城。”
这伙人成排地站在瞭望所前,看着斑驳的墙面,被鼓动得热血沸腾,贪婪在眼中翻涌。
带队的向导吕队,见范老憨向自己招手,快步近前。范老憨压低声音,将张西海和胡世灵所授之计和盘托出。
吕队听闻,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惊喜之色,赶忙小跑着向古寿壳和熊黑皮汇报。
范老憨再踏前半步,骨节嶙峋的手攥住酒杯粗的木棍,青筋暴起如盘虬的树根:“想要瞭望所可以——岩石厂没过户到我儿子名下前,宝物归我,否则……”话音未落,木棍在双手间一扭而断,碎木屑簌簌落下。
熊黑皮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暗自心惊:这抓人不是如捏豆腐般容易?但他面上却强装镇定,嗤笑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靠拳头说话,只要有宝物,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信你,你到瞭望所右角正中去跺地板就行了!”范老憨神色淡然,眼神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熊黑皮依言迅速前往,刚一跺脚,脚下便传来“咔嚓”一声异响。低头一看,几块青砖竟微微下陷,露出一道细缝,仿佛在诉说着地下隐藏的秘密。
“来人!”古寿壳瞳孔骤缩,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把这几块砖撬开!”
铁锹铲进砖缝,发出刺耳的声响。熊黑皮突然拉开正在挖掘的手下,单膝跪地,枯瘦的手指像鹰爪般抠进砖缝,指节泛白如骨。小心将表面青砖拿开,浓烈的樟脑浓香混着泥土气息喷涌而出。
手机冷光扫过暗格的瞬间——三寸宽的木箱上,漆水早己褪色,但“医”字雕刻特别醒目。这引发众人欢呼。
熊黑皮伏在地上,正想单手捞出木箱,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张西海领着一众老头,气势汹汹地赶来。
“住手!”一声大喝,如洪钟般响彻西周,“古寿壳、熊黑皮,未经我们允许,擅自挖掘瞭望所,到底安的什么心?”
古寿壳心中一紧,却强作镇定,冷笑道:“张爷,这瞭望所马上就要拍卖了,我们提前勘探一下,有何不可?再说,这是范爷同意的。”说着,他向范老憨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胡世灵枯瘦的手指深深陷进范老憨的肩头,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你忘了太师傅咽气前,是怎么把瞭望所的钥匙交到你手上的?”
这句话如同一把锈刀剜进范老憨心口,谁都不知他有何感想。他猛地甩开对方手臂,喉结剧烈滚动:“这都要拍卖了,我只是让他们看看,我也想知道我守了一辈子的事业,到底值不值。”
张西海中气十足,大喝:“范老憨!你要是再满嘴跑火车,当心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让外人看?我们这些医家老暗卫都没资格看!”
范老憨见引起众怒,低声咕哝:“这瞭望所,我不是有最终解释权吗?”
“越权了?”张西海怒不可遏,向前跨出一步,“你眼里只有利益,蔡老大当年监督修建此塔,是为守护医家的秘密,不是你勾结这些贪婪之徒可以染指的!”
熊黑皮脸色一沉,恶狠狠地说道:“我们怎么是贪婪之徒?都是你情我愿!今天这箱子只要范爷同意,我们拿定了,谁敢阻拦,咱们凭政府!”
面对这种辩论的场景,张八斤见众人都望向他,也不好支持哪一方,只得咳嗽几声,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恰在此时,欧所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声喊道:“不好了!下河街派出所传来消息,邓辉的案子有变数。”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记重锤,打破了现场的僵局。吕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欧所也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一边偷瞄张八斤一边说:“赵贵民转危,也不知是否有人从中作梗,吕爷得派人随我立刻回省城处理。”
熊黑皮听闻,主动上前一步,低声耳语:“欧所,待会我再跟吕队做做工作,尽量动员吕队全家随后跟来支援!”
欧所拍拍熊黑皮右肩:“全靠兄弟了!”说罢,带着双手受伤的熊二黑匆匆离去。
熊黑皮深知邓辉的事情牵扯到吕队,而吕队又与他们的计划息息相关。如今邓辉告急,计划恐怕要搁置。他咬了咬牙,挥手示意手下停止行动,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木箱,说道:“今天先到此为止,不过这瞭望所的事,咱们还没完!”
范老憨见众人纷纷散去,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消散,顺手抱起小木箱,也准备离开,却遭到众老头抗议。
又是张西海发言:“范老憨,你还有脸收走宝箱?你都和外人明目张胆地卖医家宝物了,这也是监守自盗!大家民主集中统一意见,撤销你守瞭望所的资格。你功大于过,回家颐养天年去吧!”
“张西海,你这是越权,以小犯上!撤掉我,谁给你权利?我再讲一次,只有我才有最终解释权!”范老憨再不愿和这些昔日的老友啰嗦,转身而走。
张西海一伙真还没理由拦截,只得大声高喊:“木箱你拿走可以,但绝对要原封不动!”
范老憨头也不回地回应:“把我当三岁小儿?动了这箱子,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他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人影也消失在夜色中。
熊黑皮见张西海一伙和范老憨发生内讧,骂骂咧咧散去,一拍小车:“吕爷,到省城不要三个小时,明天上午赶到就行,咱们先到华容轩明酒店去,再议点事。”
随着众人的离开,只留下瞭望所那扇斑驳的铁门和地上未合上的暗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范老憨抱着小木箱回到家中,将木箱小心翼翼地藏好后,陷入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警惕地起身,透过窗户向外张望,只见几道黑影在墙角处一闪而过。
范老憨心中一紧,意识到麻烦可能开始了。不过这场景对他来说是小儿科,他见老太婆己熟睡,忙关好房门,稳坐在客厅,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范爷,开门!是我,吕队。”
范老憨松了口气,但依然保持着警惕,打开门后,沉着脸问:“吕队,这么晚了,有事明天说不行?”
吕队笑了笑,眼神却首勾勾地盯着屋内:“范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我女婿又有事,搁置不得,说几句心里话就走,望您高抬贵手,放弃瞭望所。”
范老憨心中怒火腾起,但还是强压着情绪:“吕队,我今天己经说得很清楚了,宝物归我,瞭望所的事也得按我的条件来。否则,免谈!”
“范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窗外传来恶狠狠的声音,“就凭您一个糟老头子,能护得住这瞭望所?”
范老憨握紧拳头,眼神坚定:“吕队到底什么意思?想轻易得到瞭望所,先过我这关!”
吕队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对视着范老憨:“范哥,你知道我家情况,人多房小。趁拍卖,我真想拿下虎山岗,可您又坚持要瞭望所,这可是一体的。我同意让给您,子孙后代不得骂我?我知道你想用古寿壳的插旗岩石厂换瞭望所,可真让古寿壳换走了,这瞭望所还不是人家的,换汤不换药。”
范老憨敲着桌子:“古寿壳要的是地下的财物,你不会和他讲好,挖后地基归你?”
“那我去商量,你可不能反悔,不然到时候我两头空!”
“我外号老憨憨,并不憨。我还能不知道拍卖瞭望所是不可抗拒的?没拍卖前,古寿壳一伙急着想要,我又何必愚忠医家?我儿子脑膜炎你是知道的,我都八十出头了,再不为他留点后路,我怎么安心见祖宗?”
“范哥,我坚持要瞭望所还不是和您一样,为了子孙。为了保险起见,咱们马上见古寿壳和熊黑皮,把协议写好,行吗?”
范老憨深思片刻,点头同意,将老婆叫醒,说明大意。
老太婆站在门口,望着他们坐进在外等候的车子消失。她心中明白,这场争斗不尽早结束,便永无宁日。
吕队在车中回望,看到范太婆身后灯光熄灭,却不见她返回屋内。范老头敢孤身赴会,老太婆没半点阻拦,可见她满心担忧,也绝非等闲之辈。
而此时,华容轩明酒店里,熊黑皮正和几个心腹围坐在一张圆桌旁,桌上摆满了酒菜,却无人动筷。
“他妈的,真是邪门了!”熊黑皮猛地一拍桌子,酒杯里的酒溅了出来,“每次到关键时刻就出岔子!”
“熊哥,要不咱们来硬的?”一个手下提议道,“今晚就带人去把箱子抢过来,量他一个老头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熊黑皮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今天刚闹出那么大动静,现在动手太显眼。”
古寿壳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又开始出谋划策:“熊哥,越是危险的时候越安全,咱们得双管齐下。刚才线人来报,吕队约好了范老憨,正在来的路上。熊哥得派出你带来的五个手下赶往鱼市,谈得好相安无事,谈不好动手也不迟。”
“这计策好,范老憨单家独户,现在就老太婆和他二叔在家,速战速决没问题。他房子就巴掌大,谅他也没什么保险柜,金丝楠木小箱藏不到哪儿去。”
“老大,咱们这么干,您考虑下值不值?”
“现在情况这么复杂。不管范老憨同不同意咱们的要求,都是给他一种危险的信号,只会加速瞭望所交接的进程。单从小金丝楠木来讲就价值不菲,放在老憨手上不是暴殄天物?”
“那还不快叫兄弟们行动?到鱼市有外围接应!”古寿壳意气风发,大有十拿九稳的气势。
范老憨坐进吕队的车,后视镜里,自家窗户透出的微光越来越小,最终被黑暗吞噬。他并不知,秋风卷着枯叶掠过自家房前时,有五个黑影贴着墙根移动,远处狗吠声由远及近,像某种不详的号角,却无法向他传递。
“范哥,想好了?”吕队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范老憨望着车窗外如墨的夜色,反复在想师傅临终前的话:“有些东西,守住了是传承,守不住……就是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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