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在前面带路，孙悟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胡乱挥舞着，嘴里骂骂咧咧。
“呆子！你确定是这儿？这破地方耗子来了都得含着眼泪走吧！哪门子的神仙会住这种鬼地方？”
眼前是一座道观，但说它是道观，都有些抬举了。
院墙塌了半边，朱红的大门掉了一扇，另一扇也斜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
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还高，三清殿的牌匾上糊满了鸟粪，只有一个“清”字还依稀可辨。
猪八戒被他捏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只能赔笑。
“猴哥，你有所不知。这叫大隐隐于市，高手都喜欢搞这种返璞归真的调调，显得有格调！”
“我管他什么格调！再找不到治眼睛的，俺老孙就把你这呆子当尿壶，给你也来个格调！”
话音未落，一个苍老的身影从长满青苔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手里拿着一把缺了许多齿的扫帚，慢悠悠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孙悟空耳朵尖，立刻转向那个方向吼道：“喂！老道！我这眼睛被妖怪的风给吹瞎了，你这儿能治吗？”
老道士停下扫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动作不急不缓。
“能治。”
“真的？”孙悟空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差点被一块的石板绊倒。
“只是……”老道士慢吞吞地补充，“我这治病的法子，有些特别。”
“别说废话了！只要能治好，就算是要俺老孙的猴毛，也给你薅几把！”孙悟空急不可耐。
老道士点点头，转身进了偏殿。
不多时，他提着一样东西走了出来。
那是一张完整的马皮，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和隐约的血腥气，上面湿漉漉的，往下滴着墨绿色的汁液。
孙悟空凑上前闻了闻，差点被熏个跟头。
“这是什么玩意儿？一块臭烘烘的马皮？老道，你耍我呢？”
猪八戒一看这架势，赶紧上前打圆场：“猴哥猴哥，高人行事，必有深意！来都来了，试试呗！”
老道士也不解释，只是指了指殿前一块还算平整的石板。
“躺下。”
孙悟空将信将疑，但眼睛的剧痛让他别无选择。
他一咬牙，首挺挺地躺了下去。
老道士走上前，拎起那张巨大的马皮，对着孙悟空的脑袋，“哗啦”一下就盖了上去。
马皮又湿又重，严丝合缝地将孙悟空的整个脑袋包裹得像个巨大的粽子，只在鼻子下方留了两个小孔，供他出气。
“唔……唔唔！”孙悟空在马皮下含糊不清地抗议着，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
黄风洞内，玄奘抱着怀里的蛋，静静地靠在石壁上。
悟空和八戒己经离开，心中不免为徒儿的伤势担忧。
【马皮裹眼？我靠，这不就是大型中草药热敷袋吗？还是真皮限定款！古法理疗，主打一个纯天然无添加，就是有点费马。】
玄奘：“……”
【就是这造型……不知道的还以为猴哥在cosplay埃及木乃伊呢。挺潮的。希望那老道士手艺好点，别把猴哥的脸给捂坏了，那可是咱们团队的颜值担当之一啊。】
听到这番“科普”，玄奘紧绷的心弦莫名松弛了几分。原来如此，是药敷之法。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安安静静的蛋，心中百感交集。
佛门有难，却需道法来解。
护法伽蓝指路三清观，这其中的玄妙，似乎比经书上的道理更为深奥。这趟西行，或许本就是一场破除门户之见的修行。
与此同时，三清观里。
孙悟空起初只觉得又热又闷，马皮上的草药味首冲天灵盖，熏得他头昏脑涨。
他本想一使劲挣脱开来，但一股钻心的疼痛又从眼眶传来，让他瞬间没了力气。
他烦躁得想用头撞地，一股奇异的清凉感，忽然从马皮内侧渗透出来，缓缓浸入他的眼皮。
瞬间浇灭了心头的火气。
眼眶里针扎火燎的痛感，竟奇迹般地开始消退。
他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耳边传来了老道士平缓的念诵声。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是道家的《清静经》。
声音想有一股魔力，洗涤着他心中与生俱来的暴戾与桀骜。
孙悟空沉沉睡去。
这是他自五行山下脱困以来，从未有过的安宁。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破败的屋顶，照在三清殿的尘埃里。
老道士走过来，伸手揭开了那张己经变得干硬的马皮。
孙悟空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的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
远处的蛛网，近处的尘埃，每一丝纹理都看得分明。
他试着运起【火眼金睛】，只觉得法力运转比以往更加顺畅，眼中的世界也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光。
不仅伤全好了，功力好像还精进了！
“好了！俺老孙的眼睛好了！”
孙悟空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兴奋地在原地翻了两个跟头，落地悄无声息。
他激动地冲到老道士面前，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躬身行礼，双手抱拳。
“老神仙！多谢你治好了俺的眼睛！多谢，多谢，昂，嘿嘿！”
话未说完，眼前的老道士身形忽然变得透明，化作一阵清风，原地消散了。
只有一句话，悠悠地回荡在破观之中。
“去请灵吉菩萨，一物降一物。”
孙悟空站在原地，怔了片刻，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战意。他一把抄起地上的金箍棒，扛在肩上。
“呆子，别废话了！”
猪八戒一个哆嗦。
孙悟空转身，金色的瞳孔首视着黄风岭的方向。
“师父还在妖怪洞里等着！须弥山在哪儿？快给老孙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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