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刚爬上树梢。
玄奘猛地睁开眼。
身下是潮湿的泥土，不是什么锦榻。
头顶是盘结的树根，不是什么雕梁画栋。
“师父！”
孙悟空一个跟头翻下来，猴脸上满是看好戏的笑。
“那豪宅蒸发了，连块砖头都没剩下！”
他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
“就找到个这个。”
玄奘接过，上面只有五个字：【西圣试禅心】。
【好家伙，真就一夜回到解放前呗？】
【昨晚的豪华庄园体验卡，这就到期了？】
【差评！连个五星好评的机会都不给！】
玄奘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收进袖中。
他环顾西周，悟空在，悟净在，白龙马也在。
“八戒呢？”
沙悟净闷声问道，手里还提着不知何时被八戒丢下的九齿钉耙。
话音刚落。
一阵若有似无的哼唧声从林子里传来。
“哼哼……冷……唧唧……”
孙悟空耳朵一动，扛起金箍棒。
“嘿，在那儿呢！”
他一马当先，循着声音就冲了过去。
玄奘抱着蛋，沙悟净挑着行李，紧随其后。
绕过几棵大树，眼前的景象让空气都凝固了。
猪八戒，被丝绦捆得像个巨大的粽子，正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晨风一吹，他就跟着来回晃悠。
嘴里喷着白气，鼻涕都快结成了冰溜子。
【噗——】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八戒大型社死现场实录啊！】
【被菩萨姐姐们当成反面教材，首接挂起来展览了！】
【这惩罚方式，新颖！别致！杀猪儆猴……啊不，是杀猪儆猪！】
孙悟空“噌”地蹦到猪八戒面前。
他举起金箍棒，用棒头轻轻捅了捅八戒的肚皮。
“呆子！”
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嘿，呆子！”
孙悟空加重了力道。
“昨晚的‘美意’，消受得如何啊？”
“是不是乐不思蜀，连自个儿姓猪都忘了？”
猪八戒被吊了一夜，浑身僵硬，被这么一捅，差点背过气去。
他费力地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
“猴……猴哥……”
他看见了孙悟空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委屈得嘴一瘪。
“别……别戳了……”
“俺……俺快冻成风干咸猪肉了……”
“救……救命啊……”
沙悟净看着二师兄这副惨状，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行李担子和钉耙都放到地上。
然后站到了玄奘身后。
那表情仿佛在说：早跟你说了，你不听。
玄奘终于动了。
他没有念咒，也没有呵斥，只是走到树下。
他伸出那双修长干净的手，开始解猪八戒身上的丝绦。
那结打得巧妙，环环相扣。
玄奘解得很耐心，一言不发。
周围安静极了。
只有丝绦从猪八戒身上被一圈圈解开的“悉悉索索”声。
这比任何严厉的训斥都让猪八戒害怕。
“啪嗒。”
最后一圈丝绦解开。
猪八戒像一滩烂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浑身哆嗦着，连滚带爬地跪到玄奘面前。
“师父……俺……俺错了……”
他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师父的脸。
玄奘一句话没说。
转身就走。
“悟净，收拾行囊，上路。”
“是，师父。”沙悟净应了一声，利落地挑起行李，牵过白龙马。
孙悟空收了金箍棒，扛在肩上，路过还跪着的猪八戒时，重重地哼了一声。
猪八戒愣在原地。
他看着师父和师兄们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
他连滚带爬地追上去，捡起地上的九齿钉耙，踉踉跄跄地跟在队伍最后面。
一路上，气氛沉闷得可怕。
以往最爱嚷嚷的猪八戒，此刻安静得像个哑巴。
【团队氛围降至冰点。】
【这一难，算是团队摸底考试了。】
【猴哥，机敏忠诚，满分通过。】
【沙师弟，老实本分，立场坚定，稳定输出。】
【至于八戒嘛……负分滚粗，留校察看！】
玄奘抱着蛋的手，又拢了拢。
【圣僧这下该看清了吧，你这个团队，就是一个王者带俩青铜。】
【其中一个青铜还是个随时可能挂机送人头的演员！】
【未来的路，难啊！】
玄奘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稳。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溪。
玄奘停下脚步。
“悟空，去化些斋饭来。”
“好嘞！”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就没了踪影。
“悟净，在此歇息片刻。”
猪八戒一屁股坐在地上，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咕噜噜——”
声音在安静的林间格外响亮。
他捂着肚子，脸涨得通红，偷偷抬眼看玄奘。
玄奘从怀中取出一个干硬的麦饼。
这是他们最后的存粮。
他面无表情地将饼掰成三块。
他把最大的一块递给沙悟净。
“吃吧。”
“谢师父。”沙悟净接过来，小口地啃着。
玄奘拿着剩下两块，走到猪八戒面前。
猪八戒看着师父，大气都不敢出。
玄奘把其中一小块递给他。
猪八戒颤抖着手接过那块又冷又硬的麦饼，像是接过了什么稀世珍宝。
“师父……”
玄奘什么也没说，拿着最后一块饼，走到溪边，自己小口地吃了起来。
猪八戒看着手里的饼，又看看师父清瘦的背影，眼圈一红。
他张开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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