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把帽子往头上一扣。
他还臭美地用手扶了扶，左看看，右看看，咧着嘴，得意洋洋。
“嘿嘿！”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那顶漂亮的花帽，像是活物一样，在他头上生了根。
帽檐瞬间化作一道冰冷的金圈，深深地箍进了他的皮肉里！
“嘿？”
孙悟空伸手去摘。
纹丝不动。
他又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扯！
金箍反而收得更紧，勒得他眼冒金星，头皮发麻。
猴子这下彻底急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人畜无害的和尚给耍了！
“好你个和尚！”
孙悟空一声爆喝，气得毛都炸了起来。
“竟敢算计俺老孙！”
他从耳朵里猛地掏出金箍棒，迎风一晃，碗口粗细，照着玄奘的脑门就抡了过去！
这一棒，带着五百年的怨气和被欺骗的怒火！
眼看就要把玄奘的脑袋砸成一个烂西瓜！
玄奘却抱着怀里的蛋，站在原地，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嘴唇微动，不急不缓地吐出了几个梵文音节。
“嗡——！”
孙悟空的动作，在距离玄奘额头不到半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金箍棒“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几乎要震裂山石。
孙悟空像被抽了筋骨，抱着脑袋，首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他在地上疯狂打滚，抽搐，像一条被扔上滚烫铁板的鱼。
那张毛脸上，眼耳口鼻都痛苦地挤成了一团。
【卧槽！卧！槽！高僧你来真的啊！】
【这紧箍咒的威力也太顶了！隔着蛋壳我都感觉CPU在发烫！】
【猴哥好可怜……但是，对不住了猴哥，这满地打滚的样子，怎么有点好笑呢……】
玄奘听着心里的吐槽，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他又慢悠悠地念了一句。
“啊啊啊啊！疼疼疼！”孙悟空的叫声都变了调，“和尚！你这秃驴！你给俺老孙下了什么毒咒！快停下！快停下！”
玄奘这才停了口诀，冷眼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猴子。
“悟空，你可愿真心实意，保我西行？”
孙悟空疼得满头大汗，眼珠子都红了。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玄奘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泼和尚！比妖怪还奸诈！亏俺老孙真心保你去西天取经，你就是这么报答俺的？”
“还想让俺保你？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哎呀呀，猴哥这暴脾气！教科书级别的傲娇！瞧这小词儿骂的！】
【高僧，别跟他硬碰硬！这时候你得玩战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恩威并施懂不懂？先用紧箍咒把他打服，让他知道谁是爹，然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他画个大大的饼！】
【快，PUA入门教学，观音姐姐亲传，包教包会！】
玄奘心领神会。
他看着又要扑上来的孙悟空，嘴唇又动了动。
“啊——！”
刚刚站起来的孙悟空，再一次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按倒在地！
脑袋像是要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活活挤爆！
这一次，玄奘没有马上停下。
他念一句。
停半息。
再念一句。
那剧痛就像潮水，一波接一波，反复冲刷着孙悟空的每一根神经，却又狡猾地不让他彻底昏死过去。
孙悟空彻底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他抱着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呜咽。
“师父……师父……别念了……俺错了……别念了……”
玄奘这才停下。
他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悟空，为师问你，你为何要打杀那些山神土地？”
孙悟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里全是恨意：“他们看了俺五百年的笑话！俺饿了，他们就丢几个铁丸子；俺渴了，就灌一肚子铜汁！俺老孙出来了，不先拿他们出出气，这口气，俺咽不下！”
“那你可知，他们亦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俺不管！”孙悟空梗着脖子，嘶吼道，“俺只知道，俺老孙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得，纯纯的无差别报复社会。】
【高僧，这时候就该上价值观了！告诉他，冤有头债有主，真正的敌人是给他穿小鞋的如来佛祖，而不是这些奉命行事的基层公务员。杀他们，只会让你在天庭的档案上多记一笔黑料，没半点好处。】
玄奘采纳了这个说法，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悟空，你被压五百年，心中有怨，为师理解。”
“但冤有头，债有主。”
“真正将你压在山下的，是西天佛祖，惩戒你看管你的，是五方揭谛。”
“你如今打杀几个小仙，于事无补，反倒落了口实，正好让他们有理由在玉帝面前说你‘野性难驯’。”
孙悟空猛地愣住了。
他被压了五百年，满心都是恨，只想把这天捅个窟窿，却从没人跟他说过这些。
玄奘见他有所松动，继续加码。
“你若真心护我西行，这一路上，有多少妖魔鬼怪，不够你打的？”
“你若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到时候再回头看，这些小恩小怨，又算得了什么？”
【画饼！快！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告诉他这玩意儿怎么才能摘下来！】
【别说到了西天就能摘，格局太小了！得让他自己卷起来！就说，等你什么时候功德圆满，修成佛了，这金箍自然就掉了！把KPI和他自己的前途绑定！让他为了自己奋斗！】
玄奘心中一动，这“佛考”的提示，当真是字字珠玑。
他看着孙悟空，脸上露出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情。
“悟空，你可知此物为何物？”
孙悟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说话。
“此乃‘道心冠’，是菩萨赐下，助你定心猿，锁意马的佛门至宝。”
玄奘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此冠一旦戴上，非修成正果，不能脱落。”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也就是说，你何时能摘下此冠，不取决于为师，也不取决于菩萨，而取决于你自己。”
“你何时六根清净，斩尽妖魔，功德圆满，这金箍，便会自行消失。”
孙悟空彻底呆住了。
这……
许久，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俺老孙……知道了。”
他没有说保，也没有说不保。
但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抄起地上的金箍棒，恶狠狠地瞪了玄奘一眼。
然后，他大步走到那堆行李旁边，一把将担子挑在了自己肩上。
“走不走？！”
猴子闷声闷气地吼了一句。
“磨磨蹭蹭的，等妖怪来请你吃饭啊？”
【哎呀！搞定了！教科书级别的傲娇受！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这师徒俩，一个腹黑圣僧，一个傲娇猴王，啧啧，这对CP我先磕为敬了！】
玄奘听到“CP”这个陌生的词，虽然不懂，但总觉得不是什么正经词汇。
他抱着怀里温热的蛋，双手合十，微微一笑。
“善哉，善哉。悟空，我们这便上路。”
孙悟空不再多话，扛着行李，大步流星地走在了前面。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别扭和不服气。
玄奘跟在后面，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光滑的蛋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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