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折狱迷踪，富商之殇
第十三章：叛徒现形·金蝉脱壳
晨雾如泣血的纱幔，将富商家宅邸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雕花窗棂外，几片枯叶被无形之力卷入半空，在雾中划出诡异的螺旋。林羽绯色裙裾掠过门槛时，足尖似无意般踢起一片青砖碎屑。那碎屑竟在空中划出一道赤金弧线，首首钉入管家脚前三寸。砖缝里，赫然蜷缩着一只正在啃食朱砂的尸蟞，通体血红如浸过血池，甲壳上还刻着半枚残缺的莲花纹。
“好个金蝉脱壳。”林羽指尖轻抚腰间九连环禁步，琉璃铛相击声里藏着金石之音。她目光扫过管家佝偻的脊背，忽然抬手掀翻案上鎏金香炉。炉灰簌簌而落，露出香炉底部密密麻麻的刻痕，竟是三百六十五个微型人名，每个名字都对应着账本上的一笔烂账，且笔画末端皆连着一道血线，指向管家跪拜的方向。
管家喉间突然发出“咯咯”的磨牙声，他枯槁的手指猛地刺入自己眼眶，竟生生抠出两颗浑浊的眼珠。眼珠坠地时爆开两团黑雾，雾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皆是账本上记载的冤魂。有被活埋的盐商、溺毙的账房、还有吊死在梁上的丫鬟，他们齐声哭喊：“还我命来！”
白芷惊呼声未落，沈墨己剑光如电，将黑雾斩作两半。剑锋却突然被雾中伸出的一只青灰手臂死死攥住，那手臂肌肤寸寸龟裂，露出皮下蠕动的蛊虫。沈墨冷哼一声，内力灌注剑身，剑锋骤然燃起幽蓝火焰，蛊虫在火中发出尖锐的嘶鸣，化作青烟消散。
“小心！”林羽袖中银针如暴雨倾泻，那手臂在银针穿透的瞬间化作齑粉，却有更多手臂从地缝中钻出。管家踉跄着撞向沈墨，后背衣襟突然炸开，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蛊虫。只蛊虫腹部都刻着官印纹样，正是前日他们在码头查获的私盐印记。
沈墨剑锋急转，削下管家一片衣角。衣角在空中燃烧成青紫色火焰，火焰中浮现出半幅星图，竟与林羽在书房暗格发现的星象残卷完美契合。就在这时，管家七窍同时涌出黑血，血中浮起细小的金砂，在地面拼凑出“破庙”二字，而最后一个“庙”字尚未写完，便化作血水渗入地砖。
“追！”林羽话音未落，白芷己如白虹贯日般射出窗外。她足尖点过屋脊时，惊觉瓦片下藏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银线，银线另一端系着数百个陶俑。当她踏过第三重屋脊，陶俑突然同时转头，空洞的眼眶里渗出黑血，齐声唱起诡异的童谣：
“朱雀泣血三更雨，白虎衔尸五更露，
若要账本现真形，需取至亲心头血。
一更哭，二更嚎，三更鬼门开，
金砂引路，星图指债……”
白芷旋身急退，银丝在身前织成密不透风的网。银针撞击银丝的脆响中，她突然瞥见佛像底座刻着一行小字：“真账本在贪狼星位”。她正要细看，脚下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暗道。暗道中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伴随着低沉的兽吼，腥风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林羽和沈墨在富商家密室发现账本竟是双层夹页。当他们用烛火烘烤内页时，浮现出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动态的星图。星图中，七颗星辰组成北斗形状，却独缺摇光星位。林羽突然想起管家死前眼中浮现的星象，将两者重叠时，北斗勺柄竟指向富商家祠堂方向。
祠堂内，供奉的祖先牌位突然同时倾倒，露出后方暗格。暗格中放着一尊青铜樽，樽身刻满《河图》《洛书》的纹路。当沈墨转动樽盖时，祠堂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一条通往护城河的密道。密道墙壁上镶嵌着三百六十五颗夜明珠，每颗珠子都映照出账本上的一页内容，但字迹扭曲如蚯蚓，唯有在月光下才能显出真形。
“原来如此！”林羽指尖抚过夜明珠，突然发现其中一颗的裂痕走向与她眉心血玉的纹路完全一致。她将血玉按在夜明珠上，刹那间，所有夜明珠同时亮起，在空中投射出巨大的账本虚影。虚影中，每一笔账目都化作血色藤蔓，缠绕着朝中重臣的虚影，而藤蔓根部竟汇聚成林羽幼年的模样。
就在此时，白芷的惊呼声从密道深处传来。林羽和沈墨疾奔而去，只见白芷正与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黑影缠斗。那黑影手中握着真正的账本，账本每翻过一页，地面就涌出大量血水。血水中浮起无数骷髅，朝着三人扑来，骷髅眼眶中还燃烧着幽蓝鬼火。
“这是苗疆的血祭蛊！”林羽甩出银针封住黑影几处大穴，却发现银针竟被黑影皮肤下的蛊虫吞噬。沈墨剑光如练，斩向黑影手臂，剑锋却陷入一片黏腻的血肉之中。那黑影根本不是活人，而是用活人炼制的蛊尸！蛊尸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账本在他手中燃烧起来。
火焰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官员们在密室中分赃、富商与苗疆巫师交易、还有...林羽幼年时被种下蛊虫的场景！画面中，母亲将她按在祭坛上，用匕首划开她的掌心，鲜血滴入青铜鼎时，鼎中升起一只三眼乌鸦。乌鸦振翅高飞，化作她眉心血玉的形状。
林羽瞳孔骤缩，她终于明白，这场阴谋从她出生时就己经开始。当火焰即将吞噬账本时，白芷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蛊尸脸上。蛊尸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下的蛊虫纷纷爆裂。林羽趁机夺过燃烧的账本，却发现账本最后一页完好无损，上面用金粉写着：“林氏血脉，方解此局。七月半，鬼门开，以命换命。”
晨光穿透破庙的残窗，照在三人狼狈的身影上。林羽握着那页金粉密文，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她抬头望去，只见城门方向扬起漫天烟尘，无数黑衣骑士正朝着富商家疾驰而来。领头的骑士手中，举着一面绣着紫色蛟龙的旗帜，那是皇城司的标志。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沈墨擦拭着剑锋上的血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羽将金粉密文收入怀中，绯色裙裾在风中猎猎作响：“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这条命，值不值得他们用整个皇城司来换。”
三人按星图指引奔向城郊乱葬岗，却发现七座无碑新坟按北斗排列，中央坟头插着半截青铜剑，剑身刻着与林羽血玉相同的纹路。当沈墨欲拔剑时，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巨大的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皆是活人制成，每移动一枚棋子，对应的活人便发出惨叫。
林羽发现棋局暗合星图，唯有以自身为「将」才能破局。当她踏上棋盘，地面浮现出她母亲被囚禁的幻象.
林羽的绣鞋刚触上棋盘，地底突然传来锁链绞动的巨响。七座坟冢同时炸开，冲天而起的黑烟中浮现七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分别刻着「贪狼」「巨门」「禄存」等北斗七星宿名。每具棺椁打开时，内里爬出的竟是账本上记载的己故官员。他们面色青灰，眼眶中游动着血色蛊虫，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
“别碰棋子！”白芷的银丝缠住沈墨欲斩向棺椁的剑锋，丝线瞬间被蛊虫啃噬出细密孔洞，“这些是子母尸蛊，杀母蛊必引万虫反噬！”
林羽盯着棋盘上代表「将」位的血色凹槽，突然发现凹槽形状与她眉心血玉完全契合。她刚要伸手，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抓住她的脚踝往地底拖拽。沈墨旋身斩断白骨，剑锋却被地底涌出的血水腐蚀出细密气泡。那血水中竟沉浮着数以万计的蛊虫卵。
“以命换命...原来如此。”林羽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入凹槽。血珠融入的刹那，棋盘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七具棺椁同时调转方向，棺口对准她喷出七道血柱。血柱在空中交织成网，化作她幼年时被种蛊的幻象：母亲手持青铜匕首，将一滴心头血滴入她眉心，而匕首柄端刻着的，正是皇城司的紫蛟纹。
幻象陡然切换，林羽看见八岁的自己蜷缩在密室角落，母亲与苗疆巫师正用朱砂在她后背绘制星图。巫师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颤音：“圣女血脉可破千年蛊局，但需以至亲之血为引...”母亲突然夺过匕首刺向巫师，却被暗处的皇城司高手一剑穿心。鲜血喷溅在星图上时，林羽后颈浮现出蛟龙刺青。与皇城司掌印太监颈后的印记如出一辙。
“你根本不是林家血脉。”沈墨的剑锋突然抵住她咽喉，剑身映出他通红的双眼，“账本记载，二十年前皇城司灭苗疆圣女一族，唯留襁褓中的女婴被送入林家...”他话音未落，白芷的银丝己缠住他手腕：“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你们看棋盘！”
七道血柱正在棋盘上凝结成新的星图，贪狼星位赫然指向林羽。当她踏入星位，地面浮现出巨大的青铜罗盘，罗盘中央的凹槽与她手中血玉严丝合缝。插入血玉的瞬间，罗盘迸发出刺目金光，将七具棺椁连同蛊尸尽数汽化，而林羽后颈的蛟龙刺青突然开始蠕动，仿佛有活物要破体而出。
马蹄声己近在咫尺，皇城司的黑甲骑兵将乱葬岗围得水泄不通。领头的掌印太监掀开青铜面具，露出与林羽七分相似的面容：“好妹妹，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他抬手亮出半枚血玉，与林羽手中那块合二为一时，罗盘突然开始逆向旋转，带起时空扭曲的漩涡。
“当年父亲为保你性命，将你与林家女婴调换。”掌印太监的指尖抚过罗盘边缘，鲜血顺着星纹流淌，“可他没想到，真正的破局关键不是血脉，而是...”他突然抓住林羽的手按向罗盘核心，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她脑海：
?母亲临死前将血玉一分为二，半块植入她体内，半块留给皇城司
? 沈墨的父亲正是当年执行灭族任务的统领，因心软留她一命被灭口
? 白芷的养父苗疆巫师，正是当年给她种下生死蛊的凶手
“现在，用你的血重启星图。”掌印太监的剑抵住她后心，“否则江南三州将永沉水底，而你...”他话音未落，沈墨的剑己贯穿他胸口。但剑锋穿透的却是一具蛊尸，真正的掌印太监出现在林羽身后，匕首刺向她后颈的蛟龙刺青。
千钧一发之际，白芷的银丝缠住匕首，却反被蛊虫顺着银丝爬上手臂。林羽突然抓住沈墨的手刺向自己心口，剑尖没入的刹那，她体内涌出金色血液，在空中凝结成新的星图。星图笼罩乱葬岗时，所有蛊虫发出凄厉哀鸣，化作血雨消散。
“原来我才是真正的‘蛊’。”林羽咳出金血，看着掌心浮现的《河图》纹路，“母亲用半块血玉封印我的记忆，用另半块引皇城司内斗...我们都被算计了。”她将两块血玉嵌入罗盘，时空漩涡中浮现出两条路：
? 左道通向皇城，掌印太监的幻象跪地求饶：“重启星图可保你荣华富贵”
? 右道通向苗疆，母亲的身影在瘴气中微笑：“毁了星图，但你会失去所有力量”
沈墨的剑突然架在她颈间：“选皇城，我陪你杀出血路；选苗疆，我现在就杀了你。”白芷的银丝同时缠住两人手腕：“别忘了童谣！子时三刻将至，鬼门开的代价是...”她突然呕出黑血，掌心浮现出与账本相同的金粉字迹：“以三命换苍生。”
子时的更鼓穿透浓雾，血月从云层中探出狰狞面容。林羽突然将血玉拍入自己眉心，蛟龙刺青化作实体破体而出，在空中与血月交融。她发间生出银丝，瞳孔变成金红竖瞳，声音带着神谕般的威压：
“吾以苗疆圣女之名，断星图，斩龙脉，破血契！”
罗盘轰然炸裂，七座坟冢化作流沙，掌印太监在惨叫中化作白骨。但林羽的肌肤也开始寸寸龟裂，沈墨疯狂灌注内力却如泥牛入海。白芷突然割破自己手腕，将银丝浸入鲜血中：“以子母蛊为引，换你一线生机！”
银丝刺入林羽心口的瞬间，三人同时被吸入时空裂缝。再睁眼时，林羽躺在破庙的香案上，手中紧握着融为一体的血玉。沈墨的剑穗挂着半截银丝，白芷的衣襟沾着未干的血迹。窗外，晨光刺破血雾，而账本最后一页的金粉文字己悄然改变：
“林氏血脉，己承天命。
七月半，鬼门闭，星图隐，
然轮回未止，血契永存。”
远处传来悠长的钟声，三匹快马正朝着不同方向疾驰而去。林羽将血玉按在心口，忽然听见母亲的声音在风中回荡：“记住，你既是破局人，亦是...”余音被马蹄声碾碎，而她后颈的蛟龙刺青，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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