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叔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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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叔回来了

 

林砚正蹲在屋檐下逗小妖,忽然听得家门口传来嘚嘚马蹄声。

刚刚陪着林砚的爷爷,这时已看到一个穿军装的汉子走到家门口,手中的旱烟杆当啷掉在青砖地上:“是永强!砚哥儿快去叫你奶奶出来!”

这时门外滚进来个铁塔似的军汉,裹着灰呢军大衣的膀子能把门框塞满,腰间牛皮枪套随着步子一颠一颠,马靴上的泥浆足有铜钱厚,倒比戏台上的武生还威风。

“我的儿啊!”奶奶被这突来消息惊呆了,深一脚浅一脚往院门口扑。

林永强进门看到两个老人,甩开缰绳单膝跪地:“爹,娘,我回来了!”,他说话还带着太原府的口音。

母亲枯藤似的手掌刚碰到军呢子领口,眼泪就流出来:“都十年零三个月了,你咋恁狠心,也不回来报个平安!”。

“还知道家门朝哪开?”爷爷弯腰捡烟杆,羊皮袄后襟沾了雪沫子直抖,话没说完就猛咳着,背过身去抹眼角。

“奶奶,地上冷,快叫二叔起来!”林砚插话道。

“对,对,快起来!”沉浸在喜悦中的奶奶这时反应过来,急忙拉起自己的儿子。

林永强顺势站起来,看到老太太鬓角的白霜,喉结滚了滚,沉默没说话。

“进屋烤火。”爷爷咳嗽着打破沉默,“这是你侄儿,都六岁了。”

林砚整个人忽地被举到半空,“叫二叔!”林永强胡茬扎得他直缩脖子。

“二叔”林砚只能装可爱乖乖地叫。

林永强从随身的牛皮包里掏出个油纸包,“给,这是太原府的点心”

“爹,我给您捎了汾酒。”林永强转身解下马鞍后的青花瓷坛,坛口红布早变成了褐色。

“长大了,懂得用酒来堵我的嘴了!”林广福呛道。

进屋后,林广福的视线在儿子腰间的武装带上来回扫,最后停在鼓囊囊的弹匣包上:“阎...阎长官的兵?”

林永强解铜扣的手顿了顿:“是,现在是警卫营三连长,驻原太原巡抚衙门。”

林广福的手指伸向弹匣包,指腹擦过冰凉的铜扣时,被弹簧片划了道白印子:“扛着这铁疙瘩...吃上官饷了?”

“每月八块大洋。”

“这次回村是探亲?还是出公差?”

“是儿子不孝。”林永强“咔嗒”打开弹匣包,五发黄铜子弹整齐地嵌在绒布里,“开春要剿从河南流窜到山西的白朗余党,顺路看看咱村灾情。”

老汉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把烟袋杆子塞进儿子手里:“抽两口驱寒。”

“爹,娘,咱村真没闹饥荒?”

“你大哥上月从潞安府盘回三千石陈粮。”爷爷敲了敲烟锅子,“算上秋收的五千五百石,祠堂地窖里统共屯着八千五百石,够全村吃全年了。”

母亲陈素秋骄傲地说:“砚哥儿灵着呢!年前带人去漳河冬捕了一万六千斤的大鱼,给村里家家户户发了年货,现在还有很多冻在祠堂冷窖里!这个月更是带着他自己组建的少年团,给村里找到了新水源,说是能浇一万五千亩旱田。”

“啥?”林永强差点呛着,“五岁娃娃带人打鱼?”

林砚靠着爷爷身边,正数着二叔军装铜扣,冷不防被拎到半空:“嚯!砚哥儿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林砚都有翻白眼的冲动,这么被人拎着,他不要面子。

见爷爷奶奶也不来救他,只好假装用力挣扎,这才从二叔的手上逃出来。

奶奶陈素秋笑眯眯看着叔侄俩互动,忽然提一句:“你大哥在村外的工地,中午回来,我们一家今天总算团圆了。”

“是村外那个工地吗?我急着回来没停下来看。那是什么工地?”林永强好奇地问,在他的记忆中,大哥不是去经商了吗?

“这不是村里有了新水源,就想把全村的梯田改成水田,只是需要的水泥和陶管太多了,村里没钱买,你大哥就去林砚外公家借了几千两,回来建水泥厂、陶瓷厂、砖瓦厂,后面还要建纺织厂和染布厂。”

林永强突然顿住:“水泥厂?咱村祖辈都是土窑烧砖...”。

“砚哥儿年前在村外发现一片矿山,有煤、石灰岩、陶土、石膏,储量大着呢。于是就叫你爹把村里周边的山都买了,这不用上!”

“大哥不是在长治开布行做买卖?”林永强忍不住还是问出来。

林广福看了看自己的大孙,还是决定不把他说出去。

“你大哥刚成立了领航者公司,说是要把生意做到太原去。正好砚哥儿发现了矿山,村里又需要这些材料,所以就决定先借钱做起来了。”

这会儿,林永强听得热血沸腾,大哥这是准备做大做强啊!

正午,林永年满身黑土走进院里。

灶房窗根下择菜的帮工王婶哎哟一声:“大少爷又钻窑洞了?”

“大哥!”林永强蹭地从磨盘上弹起来,军靴后跟并得咔哒一声,新浆洗的灰呢军装衬得他满脸严肃,偏叫兄长满身的灰土衬出三分烟火气。

林永年盯着弟弟腰间牛皮武装带上的铜扣,那上面印着一个“晋”字。

十年前裹着棉袍去太原读书的二弟,如今连站姿都像柄入鞘的刺刀。

“好小子,真成军官坯子了!”他伸手要拍弟弟肩章,满手黑印子悬在半空又缩回来,“阎长官麾下的伙食油水足啊,你小子壮实不少。”

“你小子十年了,连个口信都不捎,娘眼睛都快哭瞎了......”

“这不新军规矩严嘛”林永强摸着后脑勺傻笑。

堂屋帘子一挑,母亲陈素秋攥着锅铲探出头:“永年快去洗一下,要开饭!中午吃鱼,砚哥儿捞的鲢鱼比胳膊还粗!”

“晌午吃捞面?我闻见蒜香味了。”

林永年忽然拽过弟弟往堂屋走,军靴在青砖地上蹭出两道黑印:“爹前日开窖取了十年陈酿,你今天回来有口福。”

八仙桌上已摆开莜面栲栳栳,林永强摸着盘边鎏金的福寿纹,突然想起这是母亲当年的嫁妆。

“砚哥儿呢?”林永强突然觉出少了什么。

院墙外猛地炸开声鹰唳,灰影掠过日头,惊得帮工手里的汤勺差点脱手。

林永年拍腿大笑:“准是又跟小妖玩去了!等会就回来。”

母亲陈素秋端着砂锅撞进来,羊汤热气模糊了兄弟俩的面容。

日头偏西时,兄弟俩盘腿坐在东厢房的暖炕上。

林永年拿根笤帚苗剔牙,瞅着弟弟军装前襟的油点子直乐:“当官的人了,吃饭还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营里顿顿掺砂子的糙米饭,哪有家里油水足。”林永强摸着滚圆的肚子,忽然抓起凉透的茶灌了一大口:“哥,我住哪屋?”

“东厢房给你留着呢”林永年甩过串钥匙“娘天天给你打扫,就等你回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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