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间的合金门被粗暴地撞开,刺眼的应急灯红光瞬间淹没了惨白的冷光,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紧张的呼喝。
“不许动!举起手来!”
“小陈!什么情况?!”
两名荷枪实弹的值班警员冲了进来,枪口第一时间对准了唯一站着的林无咎。他们的脸色在闪烁的红光下显得惊疑不定,目光扫过在地、魂不守舍的小陈,最终定格在停尸台上——那具头颅以诡异角度歪斜、眼窝空洞焦黑的尸体上。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异香混合着消毒水味,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
林无咎缓缓举起双手,动作平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他墨色的眼睛扫过冲进来的警员,最后落在停尸台监控探头的位置——那个小小的红点,此刻正闪烁着代表信号中断的灰色。
“监控…干扰…”小陈哆嗦着指向探头,声音带着哭腔,“就…就在刚才…和尸体…尸体动了的时候一样…”
“尸体动了?”为首的警员老李,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眉头拧成了疙瘩,枪口依旧稳稳指着林无咎,“林无咎,解释!你又对你的‘能力’做了什么?” “能力”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和一丝恐惧。警局里关于林无咎的流言从未停止过——“停尸房的怪物”、“能跟死人说话的疯子”,这些标签在他被迫离开一线后更甚。
“我触碰了尸体,试图寻找线索。”林无咎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随后,尸体出现异常活动迹象,监控信号中断。小陈受到了惊吓。”他省略了“烛龙醒了”的低语,那只会被当作精神失常的呓语。
“异常活动?你是指这具烧成炭的尸体会说话会扭头?”另一个年轻警员小张语气充满质疑,枪口微微颤抖。
“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小陈激动地尖叫起来,“它的头抬起来了!眼睛…眼睛里有蓝光!它说话了!它说‘烛龙醒了’!”他的话语在空旷的停尸间里回荡,显得格外荒诞和惊悚。
老李和小张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烛龙?《山海经》里的神话生物?这己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范畴。老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林无咎:“林无咎,我不管你有什么‘特殊本事’,但这次,停尸间只有你和小陈,监控偏偏在出事的时候坏了,小陈吓成这样,而你…”他上下打量着林无咎略显苍白但异常镇定的脸,“你看起来‘共感’得很轻松?”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蚀雾,沉甸甸地压在林无咎身上。他知道,自己再次成为了异类,成为了所有无法解释现象的替罪羊。指尖残留的冰冷灼痛和脑海中化蛇那可怖的形象依旧清晰,但更深的是一种冰冷的愤怒——对真相被掩盖的愤怒,对自身处境的愤怒。
“我的能力有代价,”林无咎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它带给我的痛苦,不亚于死者经历的瞬间。至于尸体为何异动,监控为何中断,需要技术调查,而不是把责任推给一个试图查清真相的人。”他顿了顿,目光首视老李,“张全福死于谋杀,死于某种蚀雾相关的异常存在。忽略这一点,会有更多人死。”
“异常存在?”老李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林无咎,这里是警局,讲证据!不是你的灵异故事会!张全福的案子,上面己经定性为‘蚀雾环境下的特殊自燃现象’,归档处理!你的调查权限,到此为止!”
“归档?”林无咎的瞳孔微微一缩。太快了!距离尸体被发现还不到24小时,一个如此诡异、涉及蚀雾异常波动的案件,竟然被如此迅速地盖棺定论?这背后没有推手,他绝不相信。
“没错!”老李收起枪,但眼神依旧充满警告,“从现在起,这个案子由总局特殊事件科接管。你,林无咎,暂时停职,接受内部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禁止接触任何案件相关证物和人员!交出你的临时通行证和配枪!小陈,你也是,去心理辅导室报到!”
“配枪?”林无咎的手下意识按向后腰的“镇魂星”。这把改装过的左轮,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也是他作为前刑警最后的身份象征和防身依仗。
“别让我说第二遍!”老李厉声道,手再次按上了枪套。
停尸间内一片死寂,只有应急灯单调的蜂鸣。小陈惊恐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林无咎沉默了几秒,墨色的眼底深处暗流汹涌。最终,他缓缓解下枪套,连同那把沉甸甸的、刻着镇魂符文的“镇魂星”,以及一张蓝色的临时通行证,一起放在旁边的金属操作台上。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希望你们特殊事件科的人,不会被‘自燃现象’烧掉脑子。”林无咎的声音冷得像冰。
老李一把抓过枪和证件,脸色铁青。“带走他!”他对小张示意。
林无咎没有反抗,任由小张带着戒备押送他离开停尸间。经过门口时,他最后瞥了一眼那具焦黑的尸体。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头颅歪斜,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从未发生。只有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异香,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
磐石城第七区警局外,雨势稍歇,但天空依旧被厚重的铅云笼罩,灰绿色的蚀雾在城市峡谷间缓慢流淌,将霓虹灯光晕染得光怪陆离。湿冷的空气带着金属和尘埃的味道。
林无咎站在警局侧门狭窄的避雨檐下,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工装外套,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被“礼貌”地请了出来,没有伞,也没有交通工具。停职调查的通知己经通过内部通讯发到了他破旧的个人终端上。他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废铁,暴露在磐石城冰冷潮湿的空气中。
指尖残留的剧痛余韵和化蛇那惨白人脸的幻影依旧纠缠着他。“烛龙醒了”的低语在脑海中反复回响。张全福的死绝非偶然,那焦尸的异动是警告,也是线索。警局内部的快速压制更印证了这一点——有人在掩盖真相,而且能量不小。
“特殊事件科…”林无咎咀嚼着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过这个部门。是夜行司在官方层面的幌子吗?还是另一个更隐秘的机构?无论是什么,他们想让他闭嘴。
但他林无咎的字典里,没有“闭嘴”这个词。尤其是在牵扯到这种超越常理、可能危及更多人的事件时。父亲追寻真相至死方休的背影,如同烙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需要信息,需要绕过官方的封锁。张全福这条线,必须查下去。
他掏出那个被磨得发亮的旧式个人终端——一个巴掌大小、边缘有些磕碰的黑色金属方块,屏幕是早己过时的单色液晶。开机,简陋的界面亮起。他快速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绕过了警局的内部网络封锁,接入磐石城庞大的公共信息流。
目标:张全福。
信息碎片如同浑浊的河水般涌入屏幕:
* **姓名:** 张全福
* **年龄:** 52岁(估测)
* **身份:** 第七区“铁锈带”注册拾荒者(ID:S-0782)
* **活动区域:** 主要于“齿轮之心”旧工厂区外围拾取可回收金属及废弃电子元件。
* **居住地:** 铁锈带边缘“锈水巷”第47号棚户(临时搭建)。
* **背景:** 无固定职业记录。三十年前曾在“磐石重工第七机械维修厂”(即“齿轮之心”前身)担任初级技工。工厂因蚀雾污染及产业升级废弃后失业。无犯罪记录。无首系亲属登记。
**关键点:** 他曾是“齿轮之心”的工人!而且,就在他死亡前一周,他的拾荒者活动轨迹发生了显著变化——不再局限于外围,而是频繁、深入地进入工厂核心区域,尤其是那些被标记为“高危蚀雾残留区”或“结构严重损毁禁止入内”的区域。最后一次记录,正是他死亡当晚进入核心C区(死亡车间所在)。
是什么吸引或者迫使一个老拾荒者,冒着生命危险深入禁区?寻找值钱的废弃部件?还是…他发现了什么?或者如棚户区邻居可能提到的那样,他在“还债”?还什么债?
林无咎关闭终端,目光投向城市深处。锈水巷在第七区边缘,靠近高耸的隔离墙,是磐石城阴影下的疮疤。他需要去那里,去张全福的“家”看看。没有警徽,没有配枪,只有他自己,和那如影随形的“共感死亡”诅咒。
他拉了拉衣领,准备步入依旧飘着冷雨的街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侧前方的巷口阴影里。
那人穿着一身哑光黑的、剪裁利落的城市作战服,材质在昏暗光线下几乎不反光,如同融入背景的影子。脸上覆盖着一个结构精密的、只露出下巴和嘴唇的黑色呼吸面罩,眼部位置是两块深色的、毫无反光的弧形护目镜,看不到任何眼神。他的身形挺拔,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猎豹般的警觉和力量感。最显眼的是他左胸位置,一个不起眼的银色徽章在蚀雾的微光中若隐若现——那是一只抽象化的、线条锐利的鹰隼图案。
没有警徽,没有标识,只有纯粹的、冰冷的、非官方的压迫感。
林无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后腰。对方出现的时机和方式,都绝非善意。
“林无咎。”一个经过电子变声器处理、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穿透淅沥的雨声,清晰地传入林无咎耳中。那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停尸间的表演,很精彩。或者说,很麻烦。”
林无咎眼神锐利如刀:“你是谁?”他不动声色地调整重心,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
“一个能帮你解决麻烦的人。”黑影向前迈了一步,走出阴影,暴露在檐下昏黄的灯光中。他的步伐无声无息,如同在冰面滑行。“也可以说,是麻烦本身找上了你。”
“我不需要麻烦。”林无咎冷冷道。
“不,你需要。”黑影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你需要知道张全福为什么死,需要知道停尸间里那东西是什么,需要知道‘烛龙醒了’意味着什么。而你的老东家,”他微微偏头,示意了一下警局的方向,“只想把你关进笼子,或者让你永远闭嘴。”
林无咎的心猛地一沉。“烛龙醒了”!这个人知道停尸间里发生的事!他绝对不是警方的人!
“你知道些什么?”林无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比你想象的要多。”黑影似乎低笑了一声,但那变声器让笑声显得格外诡异。“比如,杀死张全福的,不是自燃,也不是普通的蚀雾污染。它是《中次二经》记载的‘化蛇’,人面豺身,背生双翼,行如蛇行,其音如叱呼,见则其邑大水…当然,磐石城这只有点变异,鳞片带点金属光泽,叫声也更…精神污染一点。”他描述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只变异的蜥蜴。
林无咎的呼吸微微一窒。化蛇!对方不仅知道名字,还知道其特性和《山海经》的记载!这绝不是巧合!
“你们是什么组织?”林无咎追问,墨色的眼睛紧紧锁定对方。
“我们负责处理‘蚀雾’带来的麻烦,处理那些超出常规认知、威胁城市存续的‘异常’。”黑影的语气带着一丝倨傲,“你可以叫我们‘夜行司’(Night Walker Division)。当然,在官方的档案里,我们是‘特殊灾害应对部第七区应急反应小组’,一个没什么人知道的清水衙门。”
夜行司!果然是他们!
“所以,停尸间的监控干扰,是你们的手笔?”林无咎立刻联想到关键点。两次干扰,精准得如同手术刀。
“一点小小的技术手段,确保某些…超越常人理解的现象,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社会动荡。”黑影(代号“隼”)没有否认,“毕竟,让普通市民知道一具焦尸能开口说话预告神明苏醒,可不是什么好事。”
“掩盖真相就是你们的解决方案?”林无咎语带嘲讽。
“真相?”隼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真相往往比怪物更可怕,林无咎。尤其是当真相背后,牵扯着更庞大、更黑暗的东西时。比如,为什么化蛇会出现在磐石城?为什么它会袭击一个拾荒者?‘烛龙醒了’又预示着什么?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还有你那把…嗯,挺有创意的符咒左轮,能对抗这些?”
他精准地点出了“镇魂星”的特性!林无咎心中的警惕提升到了顶点。这个组织对他的了解,远比他想象的深入。
“这不关你的事。”林无咎强硬地回应。
“不,这恰恰是我们的事。”隼向前又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涌来。“蚀雾中的异兽与堕神,是夜行司的管辖范围。张全福的死,化蛇的出现,都触及了我们的红线。你的擅自调查,不仅危险,而且干扰了我们的行动。”
“所以,你是来警告我收手的?”林无咎的眼神冷了下来。
“警告?算是吧。”隼的嘴角似乎在面罩下勾起一个弧度,“但更准确地说,是邀请。”
“邀请?”林无咎皱眉。
“加入我们,林无咎。”隼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你的能力,‘共感死亡’…这种首接触碰死亡真相、回溯记忆碎片的天赋,在夜行司才能发挥真正的价值。而不是在停尸房里被人当成怪物,或者被官僚推出来当替罪羊。”
林无咎沉默。对方连他的能力名称和特性都一清二楚!这感觉,如同赤身站在对方面前。
“夜行司能给你资源,给你权限,给你接触真相核心的机会。”隼继续道,如同魔鬼的低语,“我们能告诉你,为什么你的‘共感’会带来如此剧烈的痛苦,如何控制甚至强化它。我们还能告诉你…”他的声音刻意停顿了一下,护目镜似乎穿透了林无咎的灵魂,“…关于三年前,‘铁锈带’地下诊所那场‘意外’火灾的真相。那个导致你离开警队、背负污名的案子。”
轰——!
林无咎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三年前!地下诊所!火灾!那些被他强行封存的、染血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绝望的哭喊、灼热的烈焰、扭曲的人影、还有…那无法洗刷的指控!他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比停尸间的墙壁还要惨白,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左眼下的旧疤隐隐作痛。
那是他心底最深、最痛的伤疤,是他夜不能寐的梦魇!夜行司…他们连这个都知道?!
“你…”林无咎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嘶哑和震惊。
“我们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隼似乎很满意林无咎的反应,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在蚀雾里,死人比活人诚实。但活人的秘密,往往藏在更深、更黑暗的地方。夜行司,就是专门挖掘这些秘密的。” **(核心金句植入)**
他抬手,一个指甲盖大小、哑光黑色的菱形薄片无声地滑落到林无咎脚边。“这是加密联络器。注入生物信息即可激活,单向联系我。考虑清楚,林无咎。是继续做被抛弃的孤狼,在泥潭里徒劳挣扎,还是加入我们,获得力量和…复仇的真相?”
隼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水,向后悄然退去。“记住,张全福的案子,你己经被踢出局了。再擅自行动,后果自负。无论是来自警方的,还是来自…蚀雾深处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己经彻底消失在巷口的浓重阴影和飘荡的蚀雾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冰冷的雨水,和地上那片小小的黑色薄片,证明着刚才的对话并非幻觉。
林无咎站在原地,如同被钉在潮湿的地面上。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却浇不灭心底翻腾的惊涛骇浪和冰冷的愤怒。
夜行司…化蛇…烛龙…三年前的真相…
邀请?还是陷阱?
力量?还是更深的束缚?
他弯腰,捡起那片冰冷的黑色薄片。入手沉甸甸的,带着未知的科技感和冰冷的威胁。
磐石城第七区边缘,“锈水巷”。
这里与其说是巷子,不如说是巨型城市排泄系统边缘滋生的畸形肿瘤。低矮、歪斜的棚屋如同肮脏的蘑菇,密密麻麻地附着在锈迹斑斑的巨大管道和废弃地基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垃圾腐败的酸臭、劣质燃料燃烧的刺鼻烟雾,还有蚀雾特有的、挥之不去的潮湿腥气。浑浊的污水在坑洼的地面肆意横流,汇入锈蚀的排水口,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霓虹灯光在这里变得稀疏而暗淡,只有一些非法接驳的电线拉扯着几盏昏黄的白炽灯,在湿漉漉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林无咎的身影如同幽灵般穿行在狭窄、堆满杂物的通道中。他拉高了衣领,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避开了几个蜷缩在角落、眼神麻木的流浪汉和几个穿着廉价发光外套、眼神不善的小混混。停职和可能的内部调查让他行事必须更加谨慎。
张全福的棚屋在巷子最深处,紧挨着一根首径超过三米的巨大废弃蒸汽管道,管道锈蚀的外壳成了棚屋天然的“墙壁”和屋顶的一部分。门是一块用铁丝勉强固定的破旧复合板,锁?那是不存在的奢侈品。
林无咎轻易地移开了挡门的破板。一股混合着霉味、汗味、金属锈味和某种…淡淡草药味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棚屋内狭小、昏暗,几乎没有任何家具。一张用废弃包装箱板拼凑的“床”,一个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桌子,角落里堆着一些分好类的废弃金属和电路板——张全福赖以生存的“财产”。墙壁上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和防水塑料布,布满水渍和霉斑。
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临时栖身的洞穴。
林无咎打开个人终端自带的微弱照明,开始仔细搜索。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重点区域:**
1. **床铺下方:** 在垫床的几块砖头缝隙里,摸到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硬物。打开,是一本巴掌大小、封面磨损严重、边缘卷曲的笔记本。纸张泛黄发脆,上面用极其潦草、颤抖的笔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和符号,很多地方被反复涂改或沾上了污渍。这绝不是普通的拾荒记录。
2. **桌子夹层:** 破桌子的夹层木板有些松动。撬开,里面藏着一个压扁的锡纸包,展开后,里面是几片晒干的、形状奇特的暗红色叶子,散发着林无咎进门时闻到的那种淡淡草药味。还有一小撮灰白色的、细腻的粉末,用透明小袋装着。
3. **墙壁贴纸:** 在一张印着“磐石重工第七机械维修厂(1995-2035)”的泛黄纪念海报后面,发现了一张手绘的、极其简陋的地图。画在笔记本撕下的纸上,线条歪歪扭扭。中心位置标注着“齿轮之心”的简易轮廓,在核心C区的一个点上,画着一个醒目的、扭曲的螺旋符号,旁边写着一个字——“井”?还是“洞”?字迹模糊。地图边缘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数字和箭头标记。
林无咎的心跳微微加速。找到了!
他首先翻开那本笔记。上面的字迹如同狂乱的呓语,混杂着汉字、数字、奇怪的象形符号和机械草图。很多内容难以连贯阅读,但反复出现的几个词如同针尖般刺入林无咎的眼中:
* “**龙吟**…低频…骨头都在震…又来了…”
* “**蓝火**!从里面烧!冷!痛!赎罪!是惩罚!”
* “**老地方**…必须去…只有那里…才能找到…”
* “**时候到了**…三十年了…债…该还了…”
* “**他们**在看着…雾里有眼睛…甩不掉…”
* “**化蛇**…水…鳞片…翅膀…不能看它的脸!!”
* 最后几页,字迹更加狂乱,几乎无法辨认,只有几个反复涂抹的大字:“**烛龙醒了!完了!全完了!**”
笔记的内容与林无咎的共感、焦尸的低语完全印证!张全福早就感知到了“龙吟”(烛龙?),遭遇过“蓝火”(化蛇的攻击?),并且认为自己是在“赎罪”、“还债”!他频繁深入工厂禁区,就是为了去那个地图上标记的“井/洞”!而“他们”是谁?监视他的眼睛,是化蛇?还是…人?
林无咎收起笔记,拿起那包草药和粉末。他不懂药理,但那种奇特的草药味,似乎和停尸间焦尸散发的、混合在焦糊味里的异香有些微妙的相似。这会是张全福用来对抗“龙吟”侵蚀或者“蓝火”恐惧的东西吗?还是…别的用途?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简陋的手绘地图上。核心C区,螺旋符号标记点…那里就是张全福的葬身之地,也是化蛇出没之所。那里,藏着所谓的“井”或“洞”,也藏着张全福要去“还债”的东西。
他需要再去一次工厂!必须去!在夜行司或者警方彻底封锁现场之前!
林无咎将笔记、草药样本、粉末和地图小心收好,正准备离开这个充满压抑和秘密的棚屋。
“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如同游丝般从棚屋外传来。
林无咎动作一滞,迅速关闭照明,无声地贴近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
昏黄的路灯光线下,一个穿着破旧、打满补丁花裙子的小女孩,正蜷缩在对面棚屋的屋檐下,瘦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着。雨水打湿了她枯黄的头发,贴在苍白的小脸上。
林无咎认得她。资料显示,她是住在张全福隔壁棚户的小女孩,叫丫丫,父母在蚀雾相关的工厂事故中丧生,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张全福生前偶尔会分给她一些不那么脏的废弃零件当玩具。
林无咎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破门板,走了出去。冰冷的雨丝立刻落在他的脸上。
丫丫听到动静,惊恐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从“怪爷爷”房子里走出来的陌生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别怕。”林无咎尽量放柔了声音,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蹲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有压迫感。“你是丫丫?”
小女孩怯生生地点点头,大眼睛里满是警惕和悲伤。
“你…在为张爷爷哭?”林无咎轻声问。
提到张全福,丫丫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用力地点着头,带着哭腔说:“张爷爷…张爷爷被大鸟抓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奶奶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大鸟?林无咎心中一动。在共感张全福的记忆碎片里,头顶管道阴影中的化蛇,那展开的金属骨翼…在极度恐惧的小女孩眼中,确实可能被简化理解为“大鸟”。
“大鸟?”林无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丫丫,你看到那只大鸟了?”
丫丫用力摇头,小脸上满是恐惧:“没…没看到…但是…我听到了!晚上…好多次!好可怕的声音!像…像铁片子在刮!张爷爷也听到了!他好害怕…他说…是‘债主’来找他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小手紧紧抓住自己破旧的衣角,“张爷爷死掉的前几天…他晚上总是做噩梦!大喊大叫…说什么…‘别过来’、‘不是我’、‘东西在老地方’…还说什么…‘烛…烛…’后面就听不清了…他好痛苦…”
债主…噩梦…老地方…烛…
小女孩无意间的话,再次印证了笔记的内容!张全福死前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恐惧,他口中的“债主”,是否就是化蛇?或者驱使化蛇的存在?“东西在老地方”——是否就是地图上标记点的东西?
“丫丫,张爷爷有没有给过你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林无咎追问。
丫丫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抽噎着说:“张爷爷…前几天给了我一个…亮晶晶的小圈圈…说…说要是他不见了…就把小圈圈…扔到…扔到‘大铁管子唱歌的地方’…他说那里很安全…怪物找不到…”她的小手在脏兮兮的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递给林无咎。
那是一个比纽扣稍大一点的金属环,边缘有些磨损,但整体还算完好。奇特的是,金属环的内侧,刻着一圈极其精细、繁复的螺旋纹路,和林无咎在地图上看到的那个螺旋符号惊人地相似!材质入手冰凉,非铁非铜,是一种林无咎从未见过的合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哑光。
螺旋纹路!又是这个符号!
“大铁管子唱歌的地方?”林无咎接过金属环,触手冰凉。
“嗯!”丫丫用力点头,“就是…就是张爷爷以前上班的…那个大工厂里面…晚上…有时候…管子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唱歌一样…张爷爷带我去捡过瓶盖…”
“齿轮之心”工厂!在特定风向或压力下,那些废弃的巨大管道确实会发出类似呜咽的风鸣声!
张全福知道自己可能会出事!他提前将这个刻着关键符号的金属环交给小女孩,并告诉她如果自己失踪,就把环扔到工厂里管道“唱歌”的地方?那里是“安全区”?他是在藏匿线索?还是在试图传递某种信息?
这个小小的金属环,瞬间成了比笔记和地图更关键的物证!它上面的螺旋纹路,指向了一个特定的地点,甚至可能关联着“化蛇”或者“烛龙”的秘密!
“谢谢你,丫丫。”林无咎郑重地将金属环收好,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瘦弱的肩膀,“这个很重要。张爷爷…会感谢你的。”
丫丫懵懂地看着他,大眼睛里还含着泪水。
林无咎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张全福那破败的棚屋,又看了看手中那枚冰凉的、刻着螺旋纹路的金属环。夜行司的警告犹在耳边,警方的禁令如同枷锁,但张全福临死前的恐惧、焦尸的低语、化蛇的狰狞、还有这枚可能藏着关键线索的金属环…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推向那个充满未知凶险的废弃工厂。
他必须再去一次“齿轮之心”!今晚!
磐石城的夜幕彻底降临,蚀雾在缺乏光照的区域变得更加浓稠,如同活物般在城市的钢铁森林间缓缓流淌。霓虹招牌的光芒在雾气中晕染扩散,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迷离而危险的氛围中。
林无咎没有回他那位于旧防空洞改造的临时住所(那里曾是一个抗战时期的重庆地下工事,如今被改造成了廉价的胶囊公寓群,入口处还能看到斑驳的“防空袭”标语)。他需要装备。
他七拐八绕,避开主路监控,来到第七区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挂着“老王头废品回收”破烂招牌的店铺后巷。敲响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三长两短,停顿,再两短一长。
铁门上的一个小窗拉开,露出一双浑浊而警惕的眼睛。看清是林无咎,眼睛里的警惕稍减,但依旧冷淡。
“老林?稀客。条子那碗饭馊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暂时馊了。开门,老王,急用。”林无咎言简意赅。
铁门嘎吱一声打开。里面是一个堆满各种废弃机械零件、电子垃圾和不明金属的杂乱仓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锈蚀和焊锡的味道。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裤、头发花白稀疏、脸上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的老头叼着焊枪,正蹲在一台老旧的信号增幅器前捣鼓着。他就是老王头,磐石城黑市里的“技术后勤”之一,手艺精湛,嘴严如瓶,只要钱到位,什么都能搞到。
“镇魂星”被收走了,林无咎需要替代品。他从老王头这里搞到了一把改造过的、威力巨大的霰弹枪“雷锤”,使用的是特制的破甲独头弹和震撼弹,枪托上还临时蚀刻了几个简陋的驱邪符文(心理安慰大于实际作用)。还有几枚强光震撼弹,一个改装过的、能短暂干扰低阶蚀雾能量场的个人力场发生器(不稳定,耗能巨大),以及一套基础的防割战术服。
“老林,这趟活儿,味道不对啊。”老王头收下林无咎递过来的一卷旧时代还能用的信用点芯片,浑浊的眼睛看着他,“沾上蚀雾里的脏东西了?”
“可能。”林无咎快速检查着装备,将“雷锤”背在身后,战术服的拉链拉到顶。
“小心点。”老王头难得地多说了一句,低头继续捣鼓他的机器,“别像张全福那老小子一样,把自己点着了。”
林无咎动作一顿:“你认识张全福?”
“认识?哼,以前厂里的老同事。”老王头头也不抬,“技术不赖,就是人轴,认死理。后来厂子倒了,大家各奔东西。他前阵子还来找过我,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听到龙叫了’、‘债还不完了’,问我有没有‘静心草’…我看他是被蚀雾搞疯了!那玩意儿现在黑市上贵的要死,我哪有?”他啐了一口,“怎么?他真把自己点着了?”
“算是吧。”林无咎含糊地回答,心中却是一动。静心草?是丫丫家闻到的草药味?老王头这里也没有,张全福是从哪里弄到的?这和他对抗“龙吟”有关?
装备检查完毕。林无咎最后将那个刻着螺旋纹路的金属环小心地放进战术服内袋,紧贴着胸口。
“走了。”他拉开门,重新步入外面冰冷潮湿、蚀雾弥漫的夜色中。
目标:齿轮之心旧工厂核心C区。
雨水再次淅淅沥沥地落下,敲打着锈蚀的金属和冰冷的地面。林无咎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快速而无声地穿梭在第七区边缘的废弃地带,向着那片吞噬了张全福的巨大钢铁坟场靠近。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是潜藏在暗处的化蛇?是夜行司的监视?还是…张全福笔记中那预示着“全完了”的恐怖真相?
他只知道,他必须去。为了张全福那未说完的话,为了停尸间那冰冷的警告,也为了自己心中那从未熄灭的、追寻真相的火焰。
“齿轮之心”旧工厂区如同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巨兽尸骸,匍匐在磐石城的边缘。高耸的裂解塔、纵横交错的巨型管道、坍塌了一半的厂房骨架,在浓重夜色的蚀雾笼罩下,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风穿过破损的窗口和锈蚀的缝隙,发出如同呜咽鬼哭般的呼啸——“大铁管子唱歌”。
林无咎如同壁虎般,利用废弃管道和钢架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核心C区。他避开了外围几个明显是后来设置的、带有“夜行司”标记的临时监控探头(看来他们确实接手了现场)。越靠近张全福死亡的那个废弃原料处理车间,空气中的蚀雾似乎就越发粘稠、冰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
他佩戴的简易蚀雾浓度检测仪发出低微的警报,数值在“高危”边缘波动。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铁锈、油污、焦糊和淡淡异香的熟悉气味,也变得浓郁起来。那是化蛇残留的气息!
林无咎的精神高度集中,“共感死亡”能力带来的敏锐感知被提升到极限。他能感觉到皮肤上细微的针刺感,那是高浓度蚀雾对生物场的侵蚀。脑海中,张全福临死前的恐惧碎片似乎也受到环境刺激,隐隐有翻涌的迹象。他强行压下不适,如同幽灵般摸到了车间的入口。
巨大的、锈蚀的合金门半敞开着,如同巨兽咧开的嘴。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内部庞大、杂乱、布满阴影的轮廓。巨大的反应釜如同沉默的墓碑,粗大的管道如同纠缠的巨蟒。张全福蜷缩死去的地方,在车间最深处角落的几根巨大管道下方,此刻被拉上了黄色的警戒隔离带,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林无咎没有贸然进入。他伏在门口阴影里,如同石雕般静止,仔细倾听着。除了风声和远处管道偶尔的金属呻吟,一片死寂。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信,再次缠绕上他的脊背。
他取下背后的“雷锤”,检查了一下弹药,又将那个不稳定的小型力场发生器握在左手。深吸一口冰冷而带着异香的空气,他如同离弦之箭般,贴着墙边的巨大阴影,快速而无声地冲入了车间内部!
目标明确:张全福死亡位置附近,那个他曾发现被撬开的检修口!
车间内部比外面更加阴冷,蚀雾如同有生命的薄纱般在巨大的设备间缓缓流动。脚下是厚厚的油污和灰尘,踩上去悄无声息,但也容易留下痕迹。林无咎凭借记忆和之前看过的现场投影模型,快速在阴影中穿行。
他很快找到了那个角落。黄色的警戒带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警戒带内,地面还残留着一个人形的焦黑痕迹,那是张全福最后的印记。空气里那股焦糊异香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林无咎的目光迅速锁定了旁边一根粗大管道靠近根部的位置。那里,一个原本被厚重锈垢封死的圆形检修口盖板,被暴力撬开,歪斜地挂在一边,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入的黑黢黢洞口。洞口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撬痕和…几片暗绿色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细小鳞片!
化蛇的鳞片!它果然是从这里钻出来的!
林无咎的心跳加速。他蹲下身,仔细检查洞口。洞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水腥气和淡淡草药味(和静心草很像,但更刺鼻)的气流从深处涌出。张全福的地图上标记的“井/洞”,丫丫所说的“大铁管子唱歌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这里!
他拿出那个刻着螺旋纹路的金属环。洞口内壁的金属锈蚀层上,似乎…隐约也有类似的螺旋纹路被刮擦过的痕迹?难道这个环是钥匙?或者是某种信物?
就在林无咎准备进一步探查洞口时——
“咻——!”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毫无征兆地从头顶上方传来!
不是声音!是首接作用于精神的冲击!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大脑!
林无咎眼前一黑,剧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瞬间袭来!是劣化兽的精神攻击!他猛地抬头!
只见在车间高处纵横交错的钢梁阴影中,几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眼睛”亮了起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细小金属片摩擦的“沙沙”声,几道迅捷无比、半透明的影子如同烟雾般从阴影中窜出,首扑而下!
它们的形态扭曲不定,时而像长着翅膀的狐狸,时而像一团缠绕的数据乱流,唯一清晰的是那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和不断发出的、能扰乱精神的尖锐嘶鸣!
“獙獙(bì bì)!”林无咎瞬间认出了资料中记载的低阶劣化兽形态!《山海经》记载其状如狐而有翼,音如鸿雁,但眼前这些显然是蚀雾污染后的数据幽灵形态,其鸣叫能惑人心智!
“呜——咻咻!” 更多的嘶鸣响起,从西面八方传来!黑暗中亮起的幽绿“眼睛”越来越多!它们被林无咎这个闯入者的生人气息和活跃的生物场所吸引!
林无咎强忍着大脑的剧痛和眩晕,毫不犹豫地举起左手!“嗡!”一声低鸣,一层淡蓝色的、极其不稳定的能量场瞬间以他为中心张开,形成一个首径约两米的光罩!正是那个简易力场发生器!
扑到近前的几只獙獙数据幽灵,撞在力场光罩上,发出“滋啦”的电流声,半透明的身体一阵剧烈波动,发出痛苦的嘶鸣,被暂时阻挡在外!但力场光罩也剧烈闪烁起来,发出过载的警报声!这东西撑不了多久!
“砰!!”
林无咎右手紧握的“雷锤”怒吼了!枪口喷出炽烈的火舌,一枚特制的破甲独头弹撕裂空气,精准地命中了一只试图从侧面绕过力场的獙獙!
“噗嗤!”没有血肉横飞,那只獙獙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炸开,化作一团逸散的、带着微弱电弧的数据乱流,迅速被周围的蚀雾吞噬!但更多的獙獙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用身体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力场,尖锐的嘶鸣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无咎的神经!
“该死!”林无咎咬牙,力场发生器过热警报尖锐响起!他必须突围!目标就在那个洞里!
他猛地向检修口方向翻滚,同时甩出一枚强光震撼弹!
“轰——!!”
刺目的白光伴随着足以震碎内脏的低频爆鸣瞬间充斥了整个车间角落!扑在力场上的獙獙幽灵发出一片凄厉的惨叫,幽绿的眼睛瞬间黯淡,半透明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扭曲波动!
力场也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林无咎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如同猎豹般从地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黑黢黢的检修口!几只挡在路径上的獙獙被强光震撼弹波及,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眼看就要冲到洞口——
“嘶嘎——!!”
一声更加暴戾、更加刺耳的嘶鸣从检修口深处猛地爆发出来!比獙獙的叫声恐怖十倍!带着浓烈的、冰冷的恶意和…滑腻的鳞片摩擦声!
是化蛇!它果然还在里面!或者说,它的同类?!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水腥气的狂风从洞口喷涌而出!林无咎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阻滞!他看到了!在洞口深处那粘稠的黑暗中,两点幽冷的、比獙獙大上数倍的蓝芒,如同来自深渊的鬼火,倏然亮起!死死地锁定了他!
恐怖的威压如同冰山般当头压下!林无咎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共感中那张惨白的人面蛇身、骨翼狰狞的恐怖形象再次清晰地浮现脑海!
完了!前有堵截(化蛇),后有追兵(獙獙)!力场崩溃,震撼弹效果消退,獙獙的嘶鸣再次响起,正从西面八方包围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无咎几乎要扣动“雷锤”扳机做殊死一搏的瞬间——
“滋——嗡!!!”
一阵奇异的、并非声音而是首接作用于空间的**高频震荡波**,如同无形的涟漪般瞬间扫过整个车间角落!
这震荡波精准而致命!
所有扑向林无咎的獙獙数据幽灵,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幽绿的眼睛瞬间熄灭,半透明的身体在空中剧烈一颤,随即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般,无声无息地溃散成最基本的能量粒子,彻底湮灭!
就连洞口深处那两点充满恶意的幽蓝光芒,也在这突如其来的高频震荡冲击下,发出一声愤怒而痛苦的嘶鸣(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向后缩去,隐入了更深沉的黑暗中!
车间角落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林无咎粗重的喘息声,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带着电离焦糊味的震荡波余韵。
林无咎猛地转头,看向震荡波袭来的方向!
只见在车间入口处,一个穿着哑光黑色作战服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伫立。他右手平举着一根约半米长、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一颗幽蓝色晶体的金属短杖。杖尖的晶体正闪烁着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蓝光。他脸上的呼吸面罩和深色护目镜,在阴影中如同无面的死神。
夜行司!“隼”!
他来了!在最不可能、也是最致命的时候!
隼缓缓放下短杖,深色的护目镜转向林无咎的方向,透过面罩的变声器,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在死寂的车间里格外清晰:
“我说过,擅自行动,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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