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顾予白寸步不离地守着洛浔。
他将所有会议改成了线上,就为了陪着她。
白天的洛浔看起来跟以前一样。
能吃能喝,会在花园里修剪父亲生前最爱的花,甚至能礼貌地接待前来慰问的亲友。
只是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像是蒙了一层灰,再不见往日的神采。
而且也很少笑了。
晚上的时候,洛浔总是做噩梦,不仅如此,他有时候醒来却发现她根本不在房间里。
找了一圈才发现,她又在书房里抱着洛明城的照片哭。
推开书房的门,洛浔蜷缩在沙发上。
她穿着单薄的睡裙,膝盖抵在胸前,手里紧攥着父亲的照片。
她的肩膀颤抖着,泪水一颗颗落在相框玻璃上。
顾予白站在门口,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阿浔……”他轻声唤道。
洛浔仓皇地抹去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我梦到爸爸了……”她的声音沙哑,“他站在很远的地方,我怎么跑都追不上……”
顾予白走过去,将她冰凉的身体整个裹进自己的怀抱里。
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颤抖。
“我在这里。”他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我陪着你一起想他,好不好?”
洛浔将脸埋进顾予白的胸膛,终于允许自己放声痛哭。
顾予白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透自己的衣衫。
他知道,有些伤痛需要时间来治愈,而他能做的,就是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
-
夜里,顾予白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身侧的位置,指尖只触到冰凉的床单。
顾予白熟练地披上外套,径首朝书房走去。
当他推开书房的门,只见书房里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阿浔?”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微微发颤。
手指慌乱地摸索着墙壁,刺目的灯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
顾予白突然慌了起来。
他转身冲出书房。
“阿浔!”他的喊声在别墅里回荡。
吴妈披着外套匆匆赶来,“姑爷,小姐又不见了吗?”
顾予白只能僵硬地点头。
两人分头找遍了每个房间,琴房、花房、甚至阁楼,都没有洛浔的身影。
查监控看到,洛浔穿着单薄的睡裙,走出了大门。
顾予白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他沿着别墅区的小路缓缓行驶,车窗降下,冷风灌进来刮得他脸颊生疼,眼睛不断扫视着道路两旁,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转过一个弯道,车灯突然照到一个蜷缩在长椅上的身影,顾予白猛地踩下刹车。
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抱膝坐在路旁长椅上,她的脚踝被磨得发红。
听到刹车声,她缓缓抬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顾予白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脱下自己的衬衫裹住她冰凉的身体。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哽得发疼。
最终,他只是将洛浔紧紧搂在怀里。
洛浔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纤细的手指攥紧了他身侧的衣襟,“顾予白……”
她轻声说,“你带我去看星星好不好?我……走不动了……”
老人们常说,逝去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着他们的家人,上次她问言喻的时候她也说会的。
所以洛浔跑出来想去海边看星星,但是她真的走不动了,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会儿,不知怎么就又哭了起来。
“好……”顾予白将她打横抱起,“我带你去。”
深夜的海滩空无一人。
顾予白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下,小心翼翼地将洛浔安置在怀中。
洛浔仰起头,眼中的期待却在看到天幕的瞬间黯淡下来。
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空,只有惨淡的月光偶尔从云隙间漏下。
“没有星星……”她低下头,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失落。
一阵海风吹过来,将她的头发吹乱。
顾予白捋了捋她的头发,又将她身上的外套又裹紧了些。
“会有的,”他轻声哄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我们再等等。”
远处的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激起一阵阵海浪。
顾予白感受着怀中人微弱的呼吸,两人静静等待着星星从云中探出头来。
“阿浔,你看。”他忽然指向远处的海平线。
不知何时,云层散开了一道缝隙,一颗明亮的星辰正孤独地悬在那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洛浔怔怔地望着那颗星,泪水无声滑落。
顾予白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爸爸一首都在,只是换了个方式守护你。”
海风渐强,吹散了更多阴云。
越来越多的星星出现在夜空中,像是一场迟来的馈赠。
洛浔靠在顾予白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星星似乎真的在向她眨眼。
“冷吗?”顾予白低声问。
洛浔摇摇头,却往他怀里缩了缩。
顾予白收紧手臂,在她发间落下一个吻,“我们回家?”
“再等一会儿……”洛浔望着星空,声音轻软,“我想再看看爸爸……”
顾予白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忽然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人间的思念。
洛浔可能是真的太累了,看着看着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顾予白小心翼翼将怀中的人抱起来,往一旁的车走去。
远处传来海浪退潮的声音,沙沙作响。
顾予白低头凝视着怀中的人儿,发现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一个好梦。
“爸爸……”洛浔在梦中呢喃,“我找到你了……”
顾予白的脚步顿了顿,抬头望向夜空。
北斗七星依然明亮,其中有一颗似乎格外耀眼,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回到别墅时,吴妈还等在门口。
看到他们回来,老人连忙迎上来,“小姐这是……”
“睡着了。”顾予白压低声音,“去准备些热牛奶吧。”
他将洛浔轻轻放在床上,正要起身时,却发现她的手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别走……”她迷迷糊糊地说。
顾予白的心软成一团。他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我不走。”
吴妈端着热牛奶进来,看到这一幕,眼眶有些。
她悄悄放下杯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床前的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
顾予白望着洛浔渐渐舒展的睡颜,想起她今晚看到星星时闪亮的眼神。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晚安,阿浔。”
“爸爸和我说好了,会在梦里继续守护你。”
窗外,那颗最亮的星星似乎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温柔的回应。
恍惚间,仿佛真的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说着,“晚安,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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