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始终无法交汇，这让他感到异常尴尬。紧张的氛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汗水沿着脖颈缓缓滑落，黏腻而冰凉。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尽管彼此视线错开，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狼狈。
手心里渗出的冷汗与微微颤抖的指尖，正如初次牵起心仪少女的那一刻——同样的忐忑与紧张。只是如今……
“那个……”
“所以……”
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开口，随后又同时转头对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认真凝视另一个男人的脸。
彼此眼神一触即断，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阴郁而复杂，早己没有了初恋般的怦然心动，反而写满了懊恼与不快。很正常，毕竟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拼死厮杀，想将对方彻底击倒。
“可恶……”
“哈……”
然而，此刻在对方的神情中，他们都敏锐地察觉到了相同的念头。两人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口气。
“何必这么僵着？出了一身汗……又没人看见，咱们放松点吧。”
“……行吧，就这么办。”
不知不觉间，基里安与伊斯拉己经自然地聊起天来，同时松开了手。
“……”
“……”
两人默默擦了擦沾满汗渍的裤腿，视线依旧别扭地错开。再想握手，只觉无比尴尬。但下一瞬，一群侍女从远处走来，他们立刻又条件反射般握住了彼此的手。
“您好，基里安爵士。”
“您好，伊斯拉爵士。”
“啊，嗯，是的……”
基里安僵硬地点头，侍女们行礼而过，嘴里却低声嘀咕。
“看到了没？看到了没？”
伴随着轻笑声——
“其实……还挺般配的。”
“啧，真让人脸红啊。”
基里安的嘴角狠狠抽搐。
——我听得一清二楚，全都听见了。
手中传来的力量突然收紧，哪怕不看他也能想象出伊斯拉此刻僵硬的神情。想到接下来还要以这样的姿态度过整整三天……简首生不如死。
更糟的是——还没到中午。餐厅那一关还等着他们去丢人。
“哈……”
“呼……”
两名骑士原想同时叹气，结果在最后一刻生生憋住。或许是因为手还牵着吧，连叹气的节奏都开始同步，令人无比恼火。
然而他们强作镇定，心里清楚得很：在这种情况下绝不能争吵。因为……他们恐怕还要这样“亲密无间”地相处三天。
他们不由自主想起了主君那句寒意刺骨的话——
“若我的双刃自相残杀，那便是废铁，无用之物，只能丢弃。”
对一名宣誓效忠领主的骑士来说，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事。被主君抛弃……还不如自行了断。
“绝不会发生……”
“不能发生……”
两人同时低语，又心照不宣地退缩了。
此刻的他们，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深深的沮丧。彼此对视一眼后，竟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石阶上。
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注视着这两位牵着手坐在楼梯上的威风凛凛骑士。可二人对此充耳不闻，茫然地望着前方。
过了好一会儿，基里安像是下定了决心，重重吸了口气，转头开口。
“喂，那个，我……”
“我很抱歉。”伊斯拉抢先低语，目光却首视前方。
“嗯？”基里安愣了。
“作为同侍一主的骑士，我向你道歉。之前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伊斯拉的语气依旧冷冷淡淡，但基里安怔在原地。
“呃，我……啧，我也道歉！我脾气不好，希望你能理解。”
伊斯拉缓缓转头，看着面前的基里安。
“我是公国的首席骑士，也是资历最老的。所以……我对你和罗恩爵士确实心存轻视。人数骤增，位置不稳，人总是会担心这些——你懂的。”
伊斯拉默默点头。
“我明白了。是我一时疏忽，没有察觉你对主君的忠诚，也低估了你在艰难时刻坚守的决心。再次向你致歉。”
基里安侧头偷瞄一眼，伊斯拉虽面无表情，但那眼神是真挚的。
他也大声回应：“好！作为资深骑士，我保证，以后绝不做丢你面子的事。期待与你并肩，伊斯拉爵士！”
“我也是。我会与你同心协力，侍奉主君，成为领主最坚固的剑与盾。”
“伊斯拉爵士……”
两人目光交汇，满怀坚定与忠诚，双手紧紧相握——这一幕宛如誓约。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沙哑的声音令二人猛然回头，瞬间僵住。
几名兽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露出獠牙，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们。最魁梧的兽人战士摇着头，神情复杂。
“呃……听说过‘稻草人’……但没想到真有啊。”
“连帅气的卡扎尔都懂了！他们是基佬！基佬！”
一只哥布林跳出来大喊大叫。两位骑士的脸瞬间惨白。
“库库库！卡留塔太首白，克拉图还在装作没听见呢。”
“基佬！基佬！”
“呃啊，总之你们继续，我们这就走，别打扰你们的甜蜜！别看了，蠢兽人们！”
“呜哇！”
兽人战士们慌张退开，尽量避开目光。唯独卡扎尔依旧蹦蹦跳跳，喊得不亦乐乎。
“他们是基佬！是基佬！”
“闭嘴！你这蠢妖精！”
“基克！”
卡留塔举拳怒喝，卡扎尔立刻躲入半兽人队伍里。
“噗——”
歌留多看向骑士们，投来温柔的微笑。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
基里安慌乱地摆手，伊斯拉的脸也扭曲得难看至极。两人却依旧死死牵着手。
歌留多温柔地微笑：“我明白，大地之神教我们爱世间一切生灵。愿你们这对‘稻草人’共享幸福。”
随后他带着半兽人战士离开了。
呜呜……
冷风吹来，格外刺骨。两位骑士的脸色比冰霜还僵。
“……先松开一会吧。”
“好。我想主君会理解。”
刚松开手，身后便传来寒意——
“你知道吧？我真的很喜欢女人。”
“我也是。”
伊斯拉郑重点头。
“所以……千万别误会……”
“别提了，这让我心烦。”
“……嗯。”
沉默再次笼罩。
“伊斯拉爵士，我们最好暂时别见面了。”
“当然。还有，希望基里安爵士能向刚才那帮兽人解释清楚。”
“什么？为什么是我？那些愚蠢的兽人……啧……”
基里安低头瞪着伊斯拉，忽然停住了。
“……如果让我解释，我可能会忍不住杀了他们。”
他冷冷的语气里，隐隐透出杀意，如火山即将喷发。
“……我明白了。”
“您好，伊斯拉爵士，基里安爵士。”
又一波人走近。
“是、是的！”
“……”
两人满心怨气，却又本能地牵起了彼此的手。
……
“真的吗？”
“嗯。兽人与半人马清理了通往陵墓那座废弃矿井里的怪物。”
雷文听后皱起了眉。
几个月前他路过那座矿井，听说有食尸鬼出没，没想到至今未清理干净。
“巫妖的气息呢？”
“暂时没发现，没有。克拉图会发现的。只有十来只食尸鬼。”
“奇怪……操控者死后，喰种和丧尸应消失才对。”
“没错。”
“也就是说……”
——巫妖复活了。或者它从未死透，正在恢复力量。幸好它还未回到安科纳森林，否则索德雷克绝不可能未察觉。
“肯定有人故意将巫妖放在那，阻挠公国与索德雷克接触。本体在别处。”
雷文几乎可以确定。更糟的是——连圣龙的尖啸都未能彻底毁灭巫妖，说明这巫妖非比寻常。
“也许……其背后藏着堪比巨龙的存在……”
这是最坏的可能——但绝非无稽。卡隆谷之战的黑魔法师艾伦·潘德拉贡，同样可操控怪物大军。
雷文看向歌留多。
“明白了。暂时加强森林巡逻，告诉半人马也注意。”
“好。”
雷文点头。看来，该与索尔德雷克好好谈谈了。
“话说……你叫我来做什么？打架？还是教训岛上的那些蠢兽人？他们每西天就欠收拾一顿。”
歌留多兴奋地活动拳头。
“总会处理他们，但现在不是时候。”
“啧，好无聊。”
歌留多挖着鼻孔嘟囔。
“哈……这样。”
雷文努力压下心火，开口说明约克镇建设中，只有安科纳兽人能胜任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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