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的梧桐叶在风中打着旋儿，林夏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威胁短信，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城西老仓库的定位像一根毒刺扎在心里，可诊室里还等着病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塞进了白大褂的口袋，转身往回走。
“林医生，3号诊室那位失眠的患者又来了。”
护士小王抱着病历本追了上来，“说是吃了两周药，晚上还是睡不着。”
推开诊室的门，消毒水味混着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沙发上蜷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正是第三次来复诊的周敏。
三十出头的年纪，黑眼圈浓重得像抹了一层墨，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洗净的颜料——林夏记得，这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插画师。
“周小姐，最近睡眠还是不好？”
林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目光扫过桌子上未动的药碗。
周敏扯出一个苦笑，发梢随着动作轻轻的晃动：“还是老样子，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截稿日期。您开的药...我喝了，就是胃里总泛酸。”
金属听诊器贴在皮肤上的凉意，让林夏回过神来。
搭脉的时候指尖微微的一顿，周敏的脉象虚浮杂乱，比上次更弱了。
“周小姐，您最近是不是又熬夜赶工了？三餐也没按时吃？”
对方的眼神明显的在躲闪：“没办法，甲方临时加了要求...”
周敏的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突然又响起来了，震得周敏整个人都在发抖。
林夏翻开病历本，笔尖悬在半空。前两次开的药方都是疏肝安神的温和配伍，按理说不会引起反酸了。
她突然想起了周敏上次来复诊的时候，袖口下若隐若现的咖啡渍——那是连续熬夜的标志。
“周小姐，您的失眠和身体虚弱，根源不在药不对症。”
林夏放下笔，首视对方躲闪的眼睛，“是长期熬夜、三餐不定，再加上焦虑情绪导致的。光靠中药调理治标不治本，必须配合生活习惯的改变。”
周敏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您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工作？”
“当然不是。”
林夏从抽屉里取出一本饮食手册，“我建议您调整作息时间，每天至少保证六个小时的睡眠。饮食上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多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另外...”
她顿了顿，“或许可以尝试找心理医生聊聊，长期的工作压力...”
“不可能！”
周敏猛地站了起来，带翻了桌子上的药碗。褐色的药汁在白大褂上晕开，像一道狰狞的伤口，“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不就是一个中医嘛，凭什么管我的生活？”
诊室陷入了死寂。林夏盯着满地的狼藉，耳边又响起了短信里的威胁。
那些关于“不该插手”的警告，此刻却被周敏颤抖的声音盖住——她想起师父常说的，医者面对的不仅是病症，更是人心。
“周小姐，我给您讲一个故事吧。”
林夏蹲下身体，捡起地上碎裂的药碗，“去年有一位程序员，和您的症状相似，也是长期失眠、焦虑。他起初也拒绝改变生活习惯，首到有一天在公司晕倒，被送进了急诊室...”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
周敏重新坐下的时候，肩膀己经不再紧绷了。林夏翻出手机里保存的聊天记录，那是那位程序员康复后发来的感谢视频。
画面里面，曾经脸色蜡黄的年轻人如今神采奕奕，身后书架上还摆着林夏推荐的《黄帝内经》。
“中医讲究‘治未病’，”
林夏把饮食手册推了过去，“您现在的身体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房子，中药是修补房子的裂缝的，但只有改变不良习惯，才能加固地基。”
周敏的手指无意识的着手册封面，半晌才开口：“心理治疗...真的有用？”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夏的日程排得更满了。每周三下午，她都会抽出时间陪周敏去见心理医生。
深夜的微信里，还不忘提醒对方按时服药、早点休息。
诊室的电子屏上，新增了“健康作息小贴士”的科普视频，那是林夏亲自录制的。
一个月后的清晨，周敏抱着一束百合闯进了诊室。
她的气色明显的好转了，眼中也有了神采：“林医生，我昨天晚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说着掏出手机，“您看，我现在每天早睡早起，还跟着健身APP锻炼！”
林夏笑着接过百合，花香混着中药味，竟然意外的和谐。
诊室的外面，候诊区又排起了长队，电子屏上的艾灸科普视频循环的播放。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她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了——距离短信里的“死亡之约”，只剩下三天了。
这天傍晚，林夏正在医馆整理药材的时候，小顺子突然冲了进来。
少年的脸色煞白，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牛皮纸袋：“师父！今天有人把这个扔在了医馆的门口！”
泛黄的纸袋上印着“鬼医门”三个暗红的大字。林夏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剪报。
二十年前，一位中医名医离奇的死亡，报道下方用红笔圈出一行小字：“死者擅治疑难杂症，挡了某些人的财路。”
更令人心惊的是夹在剪报里的照片。画面中，张院长正在和两个黑衣男人密谈，背景是城西老仓库的门牌。
手机突然的震动了，新消息跳了出来：“林医生，你的改革很精彩，但是有些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窗外的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远处传来了闷雷滚动。
林夏攥着照片的手青筋暴起，突然想起了张院长鬓角的白发，想起他看改革方案时兴奋的眼神。
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小顺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师父，我们怎么办？”
林夏深吸了一口气，将照片塞进抽屉的最深处。药柜上，“鬼医门”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她摸出手机，调出张院长的号码，却迟迟的没有按下拨通键。
雨越下越大，拍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像极了那天深夜巷子深处的铜铃声。
暗处的敌人己经露出了獠牙，而她精心编织的改革蓝图，此刻正被一双无形的手，慢慢的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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