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三年冬。
养心殿的炭盆燃得正旺,却仍掩不住殿内的死气。皇帝瘫在龙榻上,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目光扫过跪在榻前的众皇子——三阿哥被废,五阿哥病弱,六阿哥年幼,唯剩西阿哥弘历,垂首跪在最前。
“传...传旨...”皇帝的手在空中抓了抓,又无力地垂落,“着...着张廷玉...拟遗诏...”
安陵容跪在皇帝下首,望着他浑浊的瞳孔,喉间泛起苦杏仁的涩味——这出戏,她等了七年。她抬眼望向张廷玉,见那老臣的目光扫过自己,微微颔首——这是他们前日在延禧宫密谈时约定的暗号。
“皇上龙体欠安,”她适时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不如召张相入殿,由臣妾扶着皇上,亲自口谕。”
皇帝望着她,忽然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无奈:“好...你扶着朕。”
安陵容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指尖触到他腕间的翡翠串珠——那是纯元的旧物,此刻己凉得像冰。她望着张廷玉,轻声道:“张相,皇上要立西阿哥为嗣。”
张廷玉捧起朱笔,声音发颤:“皇上,可要宣旨?”
皇帝的喉结滚动两下,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安陵容趁机在他掌心塞了颗蜜饯——那是她用曼陀罗汁泡的,入口即化,能让他短暂清醒。
“立...弘历...”皇帝的声音突然清晰,“嗣皇帝...钦此。”
安陵容望着他重新闭上的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这声“钦此”,是她用七年的毒,从他嘴里抠出来的。
皇帝驾崩的当夜,养心殿的烛火被北风卷得忽明忽暗。安陵容扶着敬慎贵妃站在殿中,望着跪在地上的众臣——甄嬛的手攥着六阿哥的衣襟,指节发白;皇后(原废后)被嬷嬷架着,眼神癫狂;唯弘历跪在最前,脊背挺得笔首。
“大行皇帝遗诏未宣,”张廷玉的声音在殿中回荡,“依祖制,当启养心殿暗格,取先帝立储密诏。”
安陵容的指尖轻轻叩了叩东侧梁柱——那是她七年前命菊青带人埋下的,用桐油浸过的木匣,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空洞的回响。
“张大人,”她福身道,“本宫前日打扫殿宇,见这梁柱有异响,怕是虫蛀了”话毕,又对小太监颔首,“去取斧头来,劈开看看。”
小太监的斧头落下时,殿内的空气仿佛凝住了。木片飞溅间,一个檀木匣滚了出来,匣面的“雍正”二字在烛火下泛着暗红——那是她用朱砂混着皇帝的血写的,七年过去,竟比新的还艳。
“开匣。”安陵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张廷玉颤抖着打开木匣,取出一卷明黄的纸页。他的手指抚过“传位弘历”的朱批,忽然老泪纵横:“这是先帝二十年前的密诏!‘雍正三年春’的印鉴,与内务府存档分毫不差!”
甄嬛的脸色骤白,她望着弘历,声音发哑:“这不可能...皇上从未提过...”
安陵容望着她,声音温软却清晰:“莞贵妃莫急。先帝怕后世生疑,特命张大人、马齐两位老臣作保,张大人,您说是么?”
张廷玉叩首:“回莞贵妃,臣当年确与马齐大人同观此诏,藏于养心殿暗格。这是臣与马齐的联名证词,墨色与密诏同批。”
皇后突然尖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安陵容!你早就算计好了!这匣子是你埋的!这密诏是你伪造的!”
安陵容侧身避开,木匣“啪”地摔在皇后脚边:“娘娘若不信,可让内务府验笔迹。这‘历’字的竖笔,与先帝二十年前写给纯元皇后的信,连顿笔的位置都一样。”
太后望着密诏,忽然开口:“宣旨。”
张廷玉展开密诏,声音洪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唯西阿哥弘历,仁孝端方,着立为皇太子,即皇帝位。钦此!”
三日后,太和殿朝钟响彻紫禁城。弘历穿着明黄龙袍立在丹陛上,望着跪成一片的文武,目光最后落在安陵容身上——她站在首排,鬓边凤钗的东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朕承先帝遗诏,即皇帝位。”他的声音清亮如钟,“尊端和皇贵妃安氏为皇贵太妃,居寿康宫,摄六宫事;追封生母李金桂为恭勤太妃,入葬妃园寝。”
安陵容伏地谢恩,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她望着丹陛上的新皇,昔日入宫时她是位份最低的答应;今日,她站在这里,成了这紫禁城最尊贵的女人。
“皇贵太妃平身。”弘历伸手扶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传来,“往后这宫闱,还要太妃多费心。”
安陵容抬眼,见他眼底藏着与当年自己相似的孤勇——这孩子,终究是她亲手养大的刀。她抚过他腕间的翡翠串珠这是她特意命人从先帝遗物中取来,轻声道:“皇上放心,本宫会替先帝,替所有在这宫里求过暖的人...守好这宫。”
寿康宫的夜浸着新皇登基的喜炮声,安陵容站在妆台前,镜中映出她鬓边的“端和”皇贵太妃凤钗。菊青捧着个锦盒进来,手在发抖:“太妃,新皇差人送来的,说是谢礼。”
安陵容打开锦盒,盒中躺着块羊脂玉牌,牌面用朱砂描着“端和”二字,背面是弘历的小楷:“谢太妃扶朕登极,朕此生,必不负太妃所托。”
她望着玉牌,唇角勾起极淡的笑:“去回皇上,说本宫谢他的心意。再告诉他,做皇帝比做阿哥难。”
菊青应下时,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安陵容抬眼,见甄嬛掀帘而入,鬓边金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皇贵太妃,”甄嬛福礼,“六阿哥的封号,皇上说由太妃定。”
安陵容望着她,忽然笑了:“熹贵妃言重了。六阿哥...就封‘慎’吧……慎言,慎行,慎心。”
甄嬛的指尖骤缩,却仍福礼:“谢皇贵太妃,只是这封号岂不是和先帝时的慎郡王撞了封号?”
“皇帝己经说了,要封他的皇叔慎郡王为襄亲王,这封号自然不会撞得,哀家也盼望着六阿哥有封亲王的那一日。”
“那便借皇贵太妃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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