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后的景阳宫飘着新焙的茶香,贾元春站在檐下,望着宫人们搬来的榆木课桌首笑——桌角都磨得圆溜溜的,是她特意让木匠按宫妃们的身高打的。绿翘捧着《女西书》白话解跟在后面,发顶的红绒花颤着:“姑娘,王尚宫说尚宫局拨了十车书,下午就到。”
“好,”贾元春摸了摸课桌的木纹,“把《农政要术》也放进去,宫妃们学了,往后管起自己的庄子来,比管家还明白。”
正说着,郑美人捧着茶盘过来,茶盏里飘着新绿的龙井:“贾女史,这是我新熬的枇杷膏,加了桂花,您尝尝?”她的发顶梳了个简单的双环髻,是贾元春教的,“苏司药说,女学开课要喝茶,我煮了三壶。”
贾元春接过茶盏,枇杷膏的甜混着桂花的香,在嘴里化开:“甜,比从前的还甜。”
郑美人的脸腾地红了,低头摆弄茶盘:“我…我还想跟您学认字。女学…能收我吗?”郑美人出身不高,但因为貌美被选入宫,自幼也没读过书。
贾元春笑着点头:“收,只要想学,都收。”
这时,王尚宫带着几个女官过来,脸色不大好看:“贾女史,尚仪局说‘宫妃读书,成何体统’,要奏请陛下。”
贾元春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尚宫可知,吕后乱政因无学,马后贤德因有学?陛下要的是贤妃,不是愚妇,愚妇易被人利用,贤妃能替陛下分忧。”
王尚宫挑眉:“你倒会引经据典。”
“尚宫,”贾元春拉着她的手往偏殿走,“您看这账册,昨儿和嫔找我,说她宫里的月钱总少五钱,可她连算盘都不会打。”她翻开和嫔的账本,字迹歪扭,“她要是学了算学,还会被人欺负吗?”
王尚宫望着账本,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你这丫头,总把事往深里想。我去回陛下,就说你要开女学,教宫妃们‘持家的本事’。”
皇帝的批文来得很快。
贾元春捧着明黄绢帛站在景阳宫前,上面“准开”二字是他的亲笔,笔锋刚劲里带着点柔:“女学之名,就叫‘景阳学’,取‘景星庆云,阳和布泽’之意。”
“谢陛下!”贾元春福身,目光扫过围过来的宫妃们,有位分低的答应、常在,有被冷落的美人、才人,还有个穿青衫的小宫女儿,攥着本《千字文》躲在人后。
“都进来吧,”她笑着招手,“景阳学的门,为所有想学的人开。”
第一个跨进门槛的是和嫔。
她穿着月白衫子,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手里捧着本《女诫》,封皮磨得发亮。贾元春愣了:“和嫔?您是…嫔?”
和嫔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是和嫔但并不受宠,没人理。前日见您替郑美人求情,我就想…您开的学,该是暖的。”
她翻开《女诫》,里面夹着张纸条,“德嫔姐姐说,这学能教我看账本。我宫里的月钱,总是少。”
贾元春的喉咙发紧。她想起在贾府,迎春总被克扣月钱,缩在角落里掉眼泪。此刻,和嫔的眼睛里也有那种光,渴望被看见,被教,被疼。
“和嫔姐姐坐这儿,”她拉着和嫔坐在第一排,“今日首课,咱们学《女西书》白话解,‘妇德’不是闭口装傻,是持家有智;‘妇言’不是巧舌如簧,是说话中听;‘妇容’不是浓妆艳抹,是干净体面;‘妇功’不是只会绣花,是会算会管。”
和嫔掏出笔和纸,工工整整记笔记:“‘妇德’是持家有智,不是闭口装傻。”她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贾女史,这笔记能当教材吗?”
贾元春笑着点头:“能,比先生的书还好。”
课上到一半,郑美人捧着茶盘进来,茶盏里飘着枇杷膏的甜:“各位小主,喝口茶润润嗓子。”她的目光扫过和嫔的笔记,突然说:“和嫔小主的字真好看,比我的强。”
和嫔的脸红了:“我从前在闺里读过两年书,后来…后来家道中落,才进的宫。”
贾元春望着她们,突然想起在贾府的蒙学——黛玉教迎春画花,宝玉教探春算钱,连贾环都敢举着手说“我要学”。此刻的景阳学,像极了那时的梨香院,连空气里都飘着股子暖。
“郑美人,”她喊住要走的郑美人,“你也坐,跟和嫔姐姐学认字。”
郑美人的眼睛亮了,搬着凳子坐在和嫔旁边:“好!我要学‘妇德’,学‘持家有智’!”
系统光屏闪烁:【和嫔好感度+40;景阳学开启,因果值+80】。
下课时,和嫔捧着笔记来找贾元春:“贾女史,我想把笔记抄十份,给其他小主——她们也想学,只是不敢来。”
贾元春摸了摸她的发顶:“好,你当景阳学的‘小学正’,带她们来。”
和嫔的眼睛亮得像月牙:“真的?我…我能当学正?”
“能,”贾元春笑着,“你笔记里的字,比我的还暖。”
窗外的玉兰开了,花瓣落进景阳学的窗里,落在和嫔的笔记上,落在郑美人的茶盘里,落在每个学员的课桌上。
景阳学的第一堂课散得晚。和嫔抱着笔记回到延禧宫时,月亮己爬上东墙。她坐在妆台前,借着烛火翻看着笔记,迹工整,每句白话解旁都画了小图:“妇德”旁画了个捧着账本的女子,“妇言”旁画了个拉着小主说话的宫女儿,“妇功”旁画了个绣绷和算盘。
“主子,”贴身宫女春来端着姜茶进来,“该歇了,明儿还要给太后请安呢。”
和嫔摸着笔记,眼睛亮得像星子:“春来,拿笔墨来,我要抄十份笔记,给其他妹妹。”
春来愣了:“十份?主子这是…?”
“景阳学的门,不能只开给我一个人。”和嫔蘸了墨,“那些不敢来上课的主子,看了笔记,许就敢来了。”
春来应了,搬来十张雪浪笺。和嫔的手在烛火下投出细长的影子,笔尖在纸上走得飞快——她从前在闺中读过两年书,字虽不如贾元春的端方,却带着股子认真的劲。
“小主的手都冻红了,”春来心疼,“我生个手炉。”
“不冷,”和嫔笑着,“心里暖。”
抄到第五份时,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嫔掀帘出去,正见郑美人缩在廊下,手里攥着块帕子:“和嫔姐姐…我能帮你抄吗?”
和嫔拉她进来:“好呀!你字写得好,帮我抄后五份。”
郑美人的脸腾地红了:“我…我从前在闺里也读过两年,就是…就是总写错。”
“错了我改,”和嫔把笔塞给她,“咱们一起抄。”
两人抄到三更,十份笔记终于完工。和嫔望着满桌的墨迹,突然说:“郑妹妹,明儿咱们去给慎婕妤送笔记——她位分高,可我瞧着,她宫里的丫鬟总偷她的胭脂。”
郑美人点头:“好!我还想给钟才人送,她总说‘我不识字,学不会’,可我瞧着,她眼里有光。”
第二日辰时,和嫔和郑美人抱着笔记出了延禧宫。
慎婕妤正在院里逗鹦鹉,见她们进来,挑眉:“和嫔,你这是…?”
和嫔递上笔记:“这是景阳学的笔记,贾女史教的《女西书》白话解。您宫里的丫鬟总偷胭脂,学了‘妇德’,就能管她们了。”
慎婕妤翻开笔记,目光落在“妇德是持家有智”的小图上,突然笑了:“这图…倒像我宫里的账册。”她抬头,“景阳学…真能学管账?”
“能!”郑美人抢着说,“贾女史下节课要教算学,我跟和嫔姐姐学!”
慎婕妤的眼睛亮了:“明儿我也去!”
钟才人缩在储秀宫的廊下,见她们过来,慌忙要躲。和嫔追上她,把笔记塞进她手里:“钟妹妹,这笔记能教你认字,你不是总说‘想给家里写信’吗?”
钟才人捏着笔记,眼泪掉在纸上:“我…我不敢去景阳学,怕人笑我笨。”
“不笨,”和嫔摸了摸她的发顶,“我从前也笨,贾女史说‘敢学,就不笨’。”
钟才人望着笔记上的小图,突然笑了:“和嫔娘娘,明儿我跟你去!”
晌午时分,贾元春在景阳学整理新到的书,绿翘捧着个锦盒进来:“姑娘,和嫔娘娘和郑美人送来的——说是‘景阳学的第一份作业’。”
贾元春打开盒子,十份笔记整整齐齐码着,每份都画着可爱的小图,字迹有工整的,有歪扭的,却都带着股子热乎气。她翻到最后一份,见页脚写着:“贾女史,我们想让景阳学的光,照到每个小主心里。”
系统光屏闪烁:【景阳学学员扩展,因果值+100;和嫔好感度+60】。
“绿翘,”她笑着,“去延禧宫,请和嫔娘娘来——我要请她当景阳学的‘小学正’。”
和嫔来的时候,鬓角沾着点墨,手里还攥着半份没抄完的笔记。她福了福,声音发颤:“贾女史,我…我没做什么。”
“你做了最要紧的,”贾元春把“小学正”的木牌递给她,“你让景阳学的光,从一间屋子,照到了整个宫。”
和嫔捧着木牌,眼泪掉在牌上:“贾女史,我从前总觉得,这宫里的日子,像口枯井。可现在…它像片湖,有光,有暖,有活气。”
贾元春望着她,突然想起在贾府的蒙学——黛玉教迎春画花,宝玉教探春算钱,连贾环都敢举着手说“我要学”。此刻的景阳学,像极了那时的梨香院,连空气里都飘着股子暖。
“和嫔娘娘,”她轻声说,“这湖,是你们自己挖的——你们想学,想活,想暖,所以它就涌出来了。”
窗外的玉兰开得正好,花瓣落进景阳学的窗里,落在和嫔的笔记上,落在郑美人的茶盘里,落在每个学员的课桌上。贾元春望着这一幕,突然懂了——这宫里的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它藏在和嫔的笔记里,藏在郑美人的茶盏里,藏在每个“被暖过,又去暖别人”的人心里。
“绿翘,”她对丫鬟说,“把《农政要术》搬来,下节课,咱们学‘怎么管庄子’。和嫔娘娘的宫里有田庄,她要学,咱们就教。”
绿翘应了,抱着书跑了。和嫔捧着“小学正”的木牌站在玉兰树下,阳光透过花瓣洒在她脸上,把她的笑照得亮堂堂的。
景阳学的铜钟“当”地响了,惊起檐下的麻雀,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宫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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