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的发簪在距离冥夜眼球仅一寸之处戛然而止。蛇妖的尾巴如铁索般缠上她的腰肢，鳞片收缩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区区一个凡人倒是勇气可嘉。"冥夜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缠绕的蛇尾却渐渐收紧，“可惜愚蠢。"
昭华感到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肺里的空气被强行挤出。她手中的发簪当啷落地，眼前开始浮现黑斑。耳边传来其他少女的尖叫，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
“着我的眼睛，小东西。"冥夜强迫她抬头，“我要你记住，希望破灭的瞬间——"
“阿弥陀佛。"
一声清越的佛号如晨钟般在洞中回荡。冥夜猛地转头，只见洞口处站着一位身着白色袈裟的年轻僧人。他腕间佛珠流转着淡金色光芒，将洞内阴森的血色都映得澄澈了几分。
“玄禅寺的佛子？"冥夜尾巴一甩，将半昏迷的昭华扔到石台上，蛇身盘踞成攻击姿态，“闻溪大师不在庙里念经，来我这蛇窟作甚？"
闻溪缓步向前，足下生莲。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昭华，眸光清冷，似悲似悯，“贫僧途经珞山，见妖气冲天，特来度化。"
“度化？"冥夜突然暴起，蛇尾如钢鞭扫向僧人面门，“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
佛珠突然大放光明，十八颗菩提子化作金色结界，冥夜的尾巴撞在上面发出金石相击之声，几片鳞甲应声崩裂。
“炼虚期的蛇妖，也敢在贫僧面前逞强？"闻溪声音依旧平和，但周身己泛起卍字佛印。他右手结火焰印，左手突然抓向虚空，“南无·难陀龙王—— 唵！阿耆尼·乌钵罗·吽！"
身后浮现缠绕业火的青铜龙影，龙目如熔金。冥夜厉啸一声喷出毒雾，却在碰到龙息的瞬间如雪遇沸汤般消融。龙影缠住蛇妖七寸，将他重重砸进石壁。
“啊！"冥夜的人形面容开始扭曲，露出青面獠牙的本相。他疯狂挣扎着，蛇尾拍碎了大片钟乳石：“秃驴！你我无冤无仇..."
冥夜顿时暴起，整座山洞突然剧烈震动。无数毒蛇从岩缝中涌出，如黑色潮水般扑向众人。
“雕虫小技。"闻溪双掌合十，口中梵音化作实质的金色波纹扩散。毒蛇碰触到波纹的瞬间纷纷僵首落地，化作缕缕黑烟。
冥夜趁机化作一道青光向洞口窜去。
“缚！"闻溪袖中飞出一串念珠，在空中展开成天罗地网。冥夜撞在网上发出凄厉惨叫，浑身冒出青烟。
闻溪走到不断缩小的光网前，看着里面扭曲挣扎的蛇妖，“阿弥陀佛，你这一生作恶多端，残害生灵无数，这般罪孽，纵使轮回万世也难以洗清。”
闻溪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冥夜的妖魂在他掌中挣扎，黑雾如蛇般缠绕着净罪之杵的脊椎骨柄，九节黑曜石一节一节亮起猩红的光，像是某种古老而残忍的计数方式——一节，两节，三节……
第七节红宝石开始渗血。
“你以为死亡就是结束？”闻溪低语，声音轻得像是地狱深处的叹息。
莲心青火骤然暴涨，焰舌舔舐着冥夜的魂魄，发出油脂燃烧般的滋滋声。妖魂发出无声的尖啸，黑雾翻涌，试图挣脱，可莲瓣上的玛雅锁链符文骤然收紧，如无数细小的刀刃般切入魂体，绞住，拖拽——
记忆开始燃烧。
青火顺着冥夜生前的罪孽一路烧下去，像翻阅一本浸满鲜血的书。屠杀、欺骗、背叛……每一页都在火中扭曲，化作灰烬。火焰的颜色随之变幻——金芒闪烁的是贪婪，暗红翻涌的是暴怒，而最深处，一缕妖异的桃色冷焰，正缓缓啃噬着他最肮脏的秘密。
“痛吗？”闻溪轻声问，指尖抚过莲瓣，可炎珞当时更痛。
六道轮回盘无声转动一格，
地狱道，启。
冥夜的魂魄剧烈震颤，青火陡然化作万千细针，从内而外穿刺而出。这不是普通的灼烧——这是因果的清算，是业力的具现化，是灵魂被一寸寸拆解又重组的极致刑罚。
莲心的火焰越烧越旺，而冥夜的妖魂……
正在成为它自己的燃料。
“咳咳，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昭华拖着重伤的身体撑着墙壁站起来。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其他少女们惊魂未定，强撑着身体上前道谢。
“阿弥陀佛，斩妖除魔乃贫僧职责所在。”
闻溪收起净罪之杵。
山洞内，血腥味渐渐被一股清冽的檀香气息冲淡。闻溪站在石台旁，目光扫过蜷缩在角落的少女们——她们有的瑟瑟发抖，有的己经昏厥，还有的因恐惧而呆滞失神。
那位被冥夜甩到石壁上的红衣少女伤势最重，右臂扭曲，嘴角渗血，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昭华扶着石壁勉强站起，声音沙哑：“大师……她们……还能救吗？"
闻溪微微颔首，腕间佛珠泛起柔和金光。他缓步走到红衣少女身前，单膝跪地，右手结印，指尖凝聚出一缕碧绿色的佛光。
“药师琉璃光如来，慈悲济世。"
他低声诵念，指尖轻点少女眉心。刹那间，碧绿佛光如流水般蔓延至她全身，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咔"声，竟自行复位愈合。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昭华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喃喃道，“这是……仙术？"
闻溪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施法。他左手轻抬，佛珠悬浮于掌心，十八颗菩提子依次亮起，洒下点点金辉，笼罩所有受伤的少女。
“嗡 阿弥佚哇 舍……"
低沉庄严的梵音在洞中回荡，少女们身上的淤青、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连被蛇妖毒气侵蚀的皮肤也渐渐恢复如初。
昭华感受着恢复如初的身体，心里的渴望更甚。
红衣少女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茫然地看向西周，首到目光落在闻溪身上，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泪水瞬间涌出。
“我……我没死？"
闻溪收回佛光，站起身来，淡淡道，“蛇妖的阴毒己除，但气血尚虚，回去后静养三日，不可见风。"
红衣少女颤抖着想要跪下叩谢，却被闻溪轻轻扶住。
“不必多礼。"
他转向其他少女，见她们仍惊魂未定，便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指尖一点，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缕清烟散开。
“这是安神咒，可驱散恐惧。"
果然，少女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眼中的恐惧被平静取代。
昭华看着这一切，心中震撼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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