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突然死了，在府里没掀起什么大风浪。
她老子娘在第二天到了府里，一辆牛车拉走了她的尸体。
崔玉锦让蓝月送了二十两银子，回来后，蓝月说，春芽娘谢二少夫人。
“他们还说了什么？”
“没了。”蓝月说，“她娘哭得快断了气，能撑着出府，己经不容易了。”
“跟张婆婆说一声，让她找个熟人，在庄子上多关照一下春芽的家人。”
“奴婢知道了。”
正说着话，秋霜进来说，大夫人那边差人请二少夫人过去。
崔玉锦早想到了，她起了身，经过秋霜身边，侧目看了她一眼。
秋霜脸白如雪，鬓角微乱，看样子也被吓得不轻，见崔玉锦看她，避开了她的视线。
崔玉锦转身离去。
大夫人的院子里静悄悄，崔玉锦进了屋，刚刚站定，就听到一声斥责，“跪下！”
大夫人木着脸，身边站着周嬷嬷。
崔玉锦没被吓到，“夫人这是做什么？”
“你还敢问我？！”见她不跪，大夫人立刻作痛心疾首状，呼道，“玉锦，你怎么这么糊涂？！”
她说，“不过是一个丫头，留下就留下了，你要是不喜欢，就打发她去后花园，去祠堂，再不济去库房，哪里不能安置，怎么就非要赶出去？”
崔玉锦说，“谁跟夫人说，我要赶她出去？”
大夫人当然说不出来，周嬷嬷接口，“这还要人说吗？二少夫人院子里撵出去那么多人，府里都知道。”
“不是我撵出去的。”崔玉锦说，“是父亲要撵人。”
这屎盆子想扣在她头上，她不认。
周嬷嬷一噎，说，“虽然是大老爷下的命令，可跟大老爷告状的不还是二少夫人你。”
“周嬷嬷的意思，是说我想让夫君有个安静的环境读书，是错了？”
周嬷嬷，“……”
大夫人咳嗽一声。
“玉锦。”她说，“春芽伺候了钟岱十几年，现在她死了，又赶在你要换人的节骨眼，不管她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死的，其他人难免都会这样想。”
“你说不是，我信，但其他人未必信。”
“其实我也不信。”崔玉锦面对着大夫人，开口，“其实今日夫人不找我，我也打算来找夫人的。”
“春芽死的蹊跷，我觉得她不像自杀，想跟夫人说，最好报官，让官府来查查。”
“毕竟是一条人命，若是被人害了，抓到凶手，也能还她一个公道，不枉她伺候夫君这么多年。”
“……”大夫人。
“夫人觉得怎么样？”
大夫人垂下眉，拿帕子擦了擦嘴，咳了两声，说，“咱们这种人家，报官引人非议。”
“不过死了个丫头，不必劳师动众，让别人知道，还以为咱们府里怎么了，对老爷也不好。”
“本来是没什么。”崔玉锦说，“可夫人一口断定是我逼死了春芽，我不想平白被人冤枉，就只能借助官府查明真相。”
大夫人抬眸，眼神柔和，“春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见她伶俐，所以把她给了钟岱，现在她突然死了，我一时伤心，又听了几句闲言碎语，难免就误会了你。”
“你说不是你，那就最好了，我也是怕你被人泼脏水。”
崔玉锦淡声，“夫人信我就好。”
“我自然信你。”大夫人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大夫人招了招手，崔玉锦走过去，让大夫人握住手。
“你嫁进来之后，钟岱就收了玩闹的心，老爷跟我说，要给钟岱请先生，他肯读书，都是你的功劳。”
“春芽死了，你也不要多想，她自己想不开，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没有伺候你们的命。”
崔玉锦，“多谢夫人。”
“你将钟岱带好了，只有我谢你的份。”
大夫人面带笑意，“新补的丫头紫鹃，这两天就过去，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再来跟我说。”
崔玉锦点头。
“去吧，回去好好休息，外面那些事，你不用理会。”
崔玉锦又点点头。
出了大夫人的院子，崔玉锦拿帕子擦了擦手背，蓝月见她脸色不好，轻声问，“大夫人的意思，是不怪姑娘你了吗？”
“她不敢。”崔玉锦说。
大夫人想以势压人，没想到她闹着报官。
她敢撕破脸，大夫人就露了怯。
但一计不成，大夫人立刻就换了说辞，变脸速度，崔玉锦由衷佩服。
不过大夫人应该没那么容易算了。
“蓝月。”崔玉锦吩咐，“你取些银子，请门房的人吃吃酒，注意一下大老爷那边的动静。”
“姑娘是担心大老爷听说了什么，误会姑娘？”
“可能也不仅仅是我。”崔玉锦说，“也许是钟岱呢。”
毕竟死的是他们院子里的丫头，攀咬谁都能咬得动。
大老爷这日回来得晚。
他喝了些酒，刚走到角门，就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春芽不想出府，是二夫人非逼着二少爷把人撵走的。”
“二少夫人也太狠了，春芽伺候了二少爷十多年，说不要就不要了，一点情分都不讲。”
“二少爷也舍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春芽伺候二少爷十多年了，早不新鲜了，二少夫人却才刚嫁过来，这旧人哪比得上新人，何况又是个丫头。”
“你们说，二少爷和春芽……”一阵猥琐笑。
大老爷脸色几变，酒醒了一半，飞起一脚踹倒了旁边的树干。
“谁在说话，给我滚出来！”
角门那边静了一下，小厮追过去，只看到几个人影，没追上。
大老爷怒意无处发泄，只能想到罪魁祸首，“让二少爷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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