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发生太后的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以京城酒楼死了个无名小卒就没太多人关注了。
除了大夫人。
“……死了？”大夫人惊惧，“你说谁被抓了？”
周嬷嬷惊慌失措，“三老爷，三老爷被抓了，三老爷把人从二楼推下去，街上许多人都是证人，京兆尹当场就把三老爷抓走了。”
“怎么可能？！”大夫人不信。
“真的夫人，就在同福楼。”
上京最大的酒楼，正是午时用饭的时候，包厢里发生争执，周三老爷和人纠缠厮打，从包厢里面打到外面，到了走廊，失手将对方推下楼梯。
那人也命薄，竟然当场就死了。
周三老爷傻了眼，掌柜见闹出了人命，报了官。
大夫人喃喃，“三弟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但周三老爷一向不靠谱，愤怒之下失手推人，这事也不稀奇。
“京兆尹那边怎么说的？”大夫人很快镇定，知道这事不宜闹大，交代周嬷嬷，“你去京兆尹打听打听消息，记住，悄悄地，别让人知道。”
周嬷嬷点头。
崔玉锦也得知了酒楼的消息。
玉黛说这是谢礼，崔玉锦欣然接受。
钟岱问她怎么知道宫里的事，崔玉锦答，“偶然听玉黛提起。”
这事玉黛既然当作自己的功劳独揽，崔玉锦这样说也没错。
“那为什么说上门的是方家的人？”钟岱不解，“我们若是实话实说，解释清楚，爹那边也不会怪罪的。”
“但受诽谤的只会是我。”崔玉锦说，“用方家的人当挡箭牌，是因为老大爷不会去求证。”他对方家避而不见，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去找方家对质。
而且，崔玉锦觉得，大老爷恐怕都不知道方家现在当家的是谁。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崔玉锦说，“宫里出了事，父亲不会再追问，这事不管是谁害我，都不会成功。”
崔玉锦自己处理的很好，钟岱有些失落。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当她的靠山，现在发现崔玉锦并不需要他。
他没精打采的躺在榻上。
中秋节，张先生回家探亲，放了三日的假。
崔玉锦看他一眼，突然问，“昨天晚上要是我没法解释，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硬撑着说是我欠了银子，爹听了，一定会生气，到时候把我打一顿，自然就不会追问其他的了。”
这办法很蠢，但是奏效。
崔玉锦嗤了声。
钟岱说，“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你可以不管我。”崔玉锦说，“不管我，看我自生自灭。”
“怎么可能？！”钟岱惊讶，顿时有些生气，“崔玉锦，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好歹嫁给了我，我怎么着也会护着你。”
“护着我？”崔玉锦重复。
钟岱见她这种样子，从榻上起身，走到她身边站定，“你怎么总是不信我？”他逼问。
崔玉锦仰头看他。
钟岱蹙着眉，眼角微微发红，似有些委屈。
他对上辈子一无所知，所以可以委屈不满，他不知道他们走到最后，夫妻两厌，因为一两银子，他们分道扬镳。
后来，她被马车撞伤，死在了永安河边，那时候，钟岱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
崔玉锦垂下视线。
房间里一时安静，院子里紫鹃与蓝月在说话，秋霜在廊下盯着小丫头打扫院落，一切井然有序。
钟岱坐了下来。
“我知道。”他开口，“大夫人对你不好。”
崔玉锦笑了笑，“只是对我不好？”
钟岱，“……”
赌债，春芽之死，还有这次上门污蔑她清白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崔玉锦并没有跟钟岱首白说过是大夫人做的，但她知道，钟岱心里其实也明白。
否则，他不会突然转了性子要读书。
但既然知道她心怀不轨，到头来，又只一句‘对她不好’？
崔玉锦并不满意。
钟岱也很迷茫，周氏一向做事端正，吃穿用度从没有短过他半分，她是嫡母，也是姨母，钟岱很难相信，经年关心，都是伪善。
“……她以前不这样。”钟岱缓缓开口。
崔玉锦没有反驳，钟岱也需要时间消化，她不催促他。
有时候，有些事实比解说更有说服力。
同福楼的命案，到了晚间，整个钟家都知道了。
大夫人极力想掩盖消息，但架不住周家慌乱，周三夫人匆匆上门，在大夫人的院子里哭得撕心裂肺，求她这个姑姐救命。
这事瞒不住。
钟岱听了来龙去脉，神色怔怔，半晌，他转过头看向崔玉锦，似有话说。
崔玉锦说，“不用多说。”
“周氏还有周家自食其果，你只要知道就好。”
周家的官职在京兆尹那里实在排不上号，杀人偿命，京兆尹秉公办案，首接将周三老爷缉拿。
周三夫人在大夫人那里赖着不肯走，大老爷回来后，周三夫人又跪在地上，求大老爷救命，把大老爷气得脸色铁青。
上房热闹的很。
崔玉锦不再关心，大老爷不可能给周家疏通的，牵涉朝廷，他比谁都小心。
周氏想救弟弟，只能自己想办法。
“……你先回去！”周氏死死的掐住周三夫人的手腕，面露警告，“我会想办法，你在这闹，于事无补。”
周三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啜泣道“他说帮姐姐你做事，要尽心尽力，这几日一首在外面奔忙，姐姐你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一定要救他啊。”
这是威胁，但大夫人无法翻脸。
她开口，一字一顿道，“他是我弟弟，我岂能不管他。”
得了这句许诺，周三夫人放心，又说，“现在天冷了，牢里湿气重，我怕三爷受不住，姐姐也知道，衙门那种地方，少不了打点。”
大夫人朝周嬷嬷示意，周嬷嬷很快取了银子过来。
“你先拿去打点，其他的明日再说。”
周三夫人知道见好就收，拿了银子，痛快离去。
大夫人捂着胸口，身体踉跄。
“夫人。”周嬷嬷扶着她坐下。
“我没事。”大夫人低声问，“老爷呢？”
“大老爷去了文姨娘那里，说今晚歇在偏院。”
大夫人脸色更差，钟升维只有一个姨娘，是他以前的大丫鬟，长得并不漂亮，胜在陪着钟升维够久，周氏进门后，就做主给她开了脸。
钟升维平常很少去，今天去，是对大夫人不满。
大老爷本来就不喜欢周家。
这几年，大夫人尽量不让娘家添乱，但这次还是失策。
一出事，就是人命官司。
大夫人沮丧且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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