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完了茶，老夫人乏累，他们陆续从上房出来。
大老爷有公务，要先走，临走喊了钟岱，“你也随我来。”
钟岱表情一变。
他一首怕大老爷，支支吾吾的不肯去。
大夫人周氏笑道，“今日是钟岱成婚的第一日，老爷有什么话不能等几日。”
大老爷说，“你别多问。”
大夫人便露出无奈神色，道，“老爷，玉锦还在呢。”
那口气仿佛在说，钟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崔玉锦心里一哂。
大夫人惯常这样给她错觉，好似钟岱多么不堪，不过寻常父子谈话，也处处抹黑钟岱的形象。
久而久之，钟岱在她心里一无是处。
上辈子便是如此，她将他视作纨绔，一个废物，心中日渐鄙夷，首至两人相看两厌。
今生重来，崔玉锦虽不喜钟岱，但不愿让大夫人得意。
“父亲。”她开口，“可否改日再谈，我与夫君还有事。”
大老爷诧异，“何事？”
连钟岱都一脸惊讶的望着她。
崔玉锦微微一笑，“我和夫君想去祠堂给母亲上炷香。”
“……”众人。
方令茹死了十多年，时间太久，久的这府里彻底忘了她，只知周氏，而不知方氏。
今日奉茶见礼，竟然没一个人提醒应该要去祠堂见礼。
但崔玉锦没忘。
她突然提到此事，不但大夫人错愣，连大老爷也脸色一红。
崔玉锦道，“等给母亲上过了香，再让夫君去寻父亲，如何？”
大老爷尴尬，“你们去吧，上过香就不必来了。”转过身，看了眼大夫人，目光有些责备。
大夫人脸色微微一敛。
这等纰漏，不是她这个贤妇应该犯的错。
“那夫人，我与夫君就先过去了。”崔玉锦行了个礼。
大夫人很快回神，“是我疏忽了，你们快去吧。”
崔玉锦颔首转身。
钟岱反应慢半拍，等崔玉锦走了好几步，才追了过去。
他侧头看了她好几眼。
崔玉锦，“想说什么？”
“没什么。”钟岱背着手，目视前方，“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想着拜见我母亲。”
“我是方姨选的儿媳妇，如今进了门，自然要跟她说一声。”
钟岱一顿，半晌嗤笑，“假模假样。”
崔玉锦听了就生气。
她站住脚，转过身，恶狠狠盯着他。
钟岱莫名，“……你……你盯着我干什么？”
“方姨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方家男女都是经商鬼才，方令茹更是年纪轻轻就掌管了一支西域的商队。
可惜真应了那句话，天妒英才，方家的人太过聪明，寿命都不长，再大的家世，没了人，也就断了根。
方家后继无人，如今家业凋零，早跌出大商贾之流，沦为三流商户。
但不管怎么说，根子是不差的，但钟岱是半点没遗传。
崔玉锦一脸可惜。
钟岱被看得破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方家的精明怎么就没遗传你一点呢。”
钟岱道，“你是说我笨？”
崔玉锦，“难不成你很聪明？”
钟岱一噎。
他虽然不笨，但读书平平，还真没什么能证明自己聪明的证据。
“行。”他一甩袖子，“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早晚有你求我的时候。”
钟岱转身而去。
崔玉锦并不挽留。
钟岱来或者不来，她压根不在意。
她要去拜见方氏，不过是一个态度，想让府里众人明白，她不忘故人。
她与周氏不是正经婆媳。
不是正经婆媳，周氏想用孝道大意拿捏她，就得掂量掂量，上辈子那种摆着婆婆的款，对她予取予求的事，绝不可行。
崔玉锦在祠堂待了大半天才出来。
钟家众人知道后，各有各的看法。
二夫人说，“这位新夫人，倒是拎的清。”
钟灵正试戴新拿到的绸花，说，“我看二嫂对大夫人不大亲近。”
二夫人笑道，“本来就不是亲婆婆，怎么可能亲近，再说-”
她摇了摇扇子。
就算是亲婆媳，也多有龃龉。
“钟岱心粗，他这媳妇倒是细心。”二夫人道，“以后你见了她，对她尊敬些。”
钟灵不在意，“她不来惹我，我自然不会惹她。”
大夫人房里也在说她。
“……没嫁人之前，也不怎么出门，崔老爷不管事，崔夫人管着内宅，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连教书先生都没请。”
“她那个样子，可不像是没读过书的。”大夫人道。
周氏身边的周嬷嬷道，“老奴看着也不像，规矩一点不差，像是精心教养过。”顿了顿，道，“难不成崔夫人撒了谎？”
“说了谎对她也没好处。”周氏道。
“那夫人的意思是？”
“要么是太精明，要么就是知道些什么。”周氏道，“不急，先观察两天。”
周嬷嬷不免道，“马匪的事落了空，昨日迎亲的时候，二少爷的参汤也无缘无故的打翻了，至今没抓到一个把柄，今日反倒让夫人你在大老爷那里落了埋怨。”
提起这个，周氏的脸色也淡了。
“是我大意了。”她道。
不过好在大老爷好哄，她也不担心。
反倒是崔玉锦，一时让人看不透她。
“那夫人接下来的计划，还继续吗？”周嬷嬷问。
大夫人说，“那是早定好的，要不是为了那笔钱，也不会让她进门。”
“老奴就怕，二少夫人不肯好好听话。”
大夫人说，“放心，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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