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河的晨雾裹着酒香漫进办公室时,袁兴茅正在看最新的财务报表。2013年中央八项规定出台后的第三个月,公务消费占比从往年的60%骤降至1%,报表上的红色亏损线像道渗血的伤口,在晨光中刺得他眼眶发疼。
第一重冲突:理想主义的残留与现实压力
"必须转型。"他对着落地窗自言自语,玻璃上倒映着身后书架上的《白酒工艺学》——那本老董事长送的书己经泛黄,扉页"以质取信"的题字被镀金的"百亿目标"牌匾挡住大半。指尖划过报表上"商务用酒"的空白栏,他突然想起1975年第一次翻酒糟的场景,那时的自己闻着酸臭的红糟都能笑出声,哪会想到有一天要为"怎么让人买高价酒"失眠。
敲门声打断思绪,销售总监抱着一堆策划案进来:"市面上都在传咱们要倒闭,经销商己经退了三批货......"
"闭嘴!"袁兴茅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兴茅金鼎"摆件晃了晃。黄金表面映出他扭曲的脸,突然想起老董事长退休时说的话:"当你开始怕听真话,就离摔跟头不远了。"他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把'国宴专供'的包装全撤了,推出'商务精英系列',每瓶附赠定制水晶酒具。"
第二重冲突:合规性试探与灰色地带的诱惑
深夜的制曲车间里,袁兴茅用手电筒照着新酒曲。曲块上"商务尊享"的烫金字在幽暗中泛着冷光,让他想起父亲当年摔碎的酒壶——老人骂他"喝人血",可现在的他得想办法让别人心甘情愿"买血喝"。
"董事长,收藏酒的策划案......"助理小王递来平板电脑,屏幕上是马年生肖酒的设计图:鎏金瓶身刻着八骏图,内衬用的是故宫仿丝绸。袁兴茅的指尖在"单瓶定价:2999元"上停留,脑海中闪过某官员上个月求购特供酒的眼神——那家伙说"茅台太扎眼,还是咱们兴茅低调"。
"加个'收藏证书',找省博物馆的专家签个名。"他突然开口,"首批限量2000箱,其中100箱......"话没说完就被咳嗽打断,喉咙里泛起铁锈味——最近总这样,医生说是长期酗酒导致的声带损伤。
第三重冲突:权力惯性与改革阻力的碰撞
第二天的高管会上,老工匠陈师傅拍着桌子反对:"搞什么收藏酒?老祖宗的手艺是让你们炒期货的?"袁兴茅看着对方袖口的补丁,想起1985年那个雨夜——他用身体护着霉变的酒曲,陈师傅跪着给他包扎伤口,说"这孩子以后能救酒厂"。
"市场变了,老师傅。"他拉开抽屉,露出里面的《厚黑学》,书脊上还留着敢死队时期的酒渍,"现在不是靠情怀卖酒的年代了。"投影仪亮起,屏幕上闪过一组数据:
- 某竞品"年份酒"溢价400%,年销破十亿;
- 收藏酒市场规模三年增长270%,政商客户占比65%。
陈师傅突然抓起桌上的生肖酒瓶砸向墙壁,瓷片飞溅中,袁兴茅看见瓶身的鎏金碎屑落在自己皮鞋上,像极了2001年上市那天,交易大厅飘下的彩带。那时他以为自己抓住了时代的机遇,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变了味。
结尾的双重隐喻
散会后,袁兴茅独自走进地下酒窖。217号酒坛里藏着去年某官员送的两箱金条,黄澄澄的金属块与深褐色的酒浆隔着玻璃相望,他突然笑出声——古人说"窖藏陈酿",现在看来,金条才是越藏越"香"的东西。
手机在这时震动,屏幕上跳出弟弟袁兴才的短信:"包装厂的特供酒箱己经做好,要不要印'内部专供'字样?"他盯着短信,手指悬在键盘上,酒窖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嗡鸣,像极了1998年郑州攻坚战时,火车碾过铁轨的声音。
那年他喝到胃出血,换来2000万订单;
今年他要喝多少血,才能堵住这个越来越大的窟窿?
酒杯重重砸在酒坛上,惊飞了墙角的蝙蝠。袁兴茅摸着西装内袋里的抗酸药,突然想起老董事长的"戒急用忍"手表——表针总是走得比真实时间慢五分钟,老人说这是"给脑子留个缓冲的余地"。
现在,他的时间,还有缓冲的余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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