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科研基地像座倒扣的金属蜂巢，实验室穹顶的冷白光将沈墨白的脸切出明暗两半。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追踪报告，指节抵着太阳穴，指腹无意识着咖啡杯沿——杯底早没了温度，却仍被他攥得发紧。
"林教授......"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喉结滚动。
三天前技术组破解的加密邮件就躺在屏幕上，发件人"lin_70"对应着七十岁的材料学泰斗林正宏，收件方那张扬的头像，就像根刺扎在大家的视网膜上。
半小时前安保部刚送来林教授私人物品的搜查记录：瑞士银行的储蓄卡、加密优盘里的材料参数截图，还有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林正宏站在阿尔卑斯山雪地里，身边是个穿西装的金发男人。
"叩叩。"
沈墨白猛地抬头，赵副官正站在实验室门口，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位李将军的副官向来走路带风，此刻却放轻了脚步，军靴在防滑地砖上只发出极轻的声响。
"沈博士，您要的人员审查方案。"赵副官递来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划开，"所有进出记录都调出来了，最近三个月有十七人接触过神灵机甲核心资料，其中......"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林教授的访问记录显示，他每周三晚十点都会单独留在材料室，监控刚好在那些时段故障。"
沈墨白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接过平板时，指背擦过赵副官手背——对方的皮肤凉得惊人，显然是刚从零下二十度的户外巡查回来。"立刻启动二级安保。"他快速划着屏幕，"门禁系统升级成三重验证，虹膜+指纹+声纹。
所有非必要人员禁止进入B3到B5层，包括......"他的拇指在"王记者"三个字上顿住，"包括媒体组。"
赵副官立正敬礼，帽檐下的目光像淬了冰："是。
我这就去调度警卫连，两小时内完成系统更新。"转身时他的作战靴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沈墨白揉了揉发涨的眉心，转身走向另一间办公室。
玻璃门后，风允诺正坐在转椅上，白大褂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剪裁利落的黑衬衫。
她指尖夹着全息笔，面前悬浮的蓝色光网里跳动着代码，听到动静头也不抬："林教授的事，技术组己经把他参与的项目全部标记为风险源。"
"这次得谢谢你的黑客小组。"沈墨白拉过椅子坐下，看着她耳后的一缕碎发——只有在专注时，这个向来精致的女人才会露出这种小破绽。
风允诺终于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潭深泉："与其谢我，不如想想怎么把水搅得更浑。"她屈指敲了敲桌面，全息屏切换成一堆技术文档，"我让人做了套假的矢量推进器参数，热效率标到42%——他们肯定眼馋这个。"
沈墨白眼睛亮了："再加个反重力模块的伪设计图，漏洞设在第三层散热结构。"他倾身向前，指尖划过虚空中的数据流，"等他们照着做，反应堆会在启动十分钟后熔毁。"风允诺勾起嘴角，这是她鲜少露出的笑："够狠。
我让王记者的'偶然'发现来得自然些——明天她的采访本里会'不小心'夹进半张资料照片。"
"叮——"
沈墨白的通讯器突然震动。
刘工程师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平时梳理整齐的分头乱成鸡窝，镜片上沾着指纹："沈博士！
您快来材料分析室！
我刚用超维系统模拟神灵机甲的关节应力，发现......发现如果把纳米晶钛合金换成碳基复合材料，承重系数能提升37%！"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我试了十八组参数，每组都......都符合系统给出的最优解！"
沈墨白霍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冲风允诺点头示意，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桌角，差点碰倒她的马克杯。
材料分析室在走廊尽头，他跑过转角时差点撞上推着仪器的实验员，道了声"借过"继续狂奔——这是近三个月来第一个能实质提升机甲性能的突破。
推开门的瞬间，刘工程师正抓着自己的头发在控制台前转圈，全息投影里的机甲关节正在进行应力测试，红色警示线不断收缩，最终定格在绿色安全区。"看！"他颤抖着指向屏幕，"原来的钛合金在承受120吨压力时会出现微裂纹，现在......"他调出对比图，"165吨才开始有应力集中！"
沈墨白的手指按在操作台上，能感受到金属下传来的微微震动——那是超维系统核心在运转。
他深吸一口气，调出系统日志：所有模拟数据都有完整的演算轨迹，没有人为篡改痕迹。"老刘，"他按住对方肩膀，"这个发现必须保密。"刘工程师的肩膀猛地一僵，随即用力点头，镜片后的眼睛泛着水光："我明白......我刚才太激动了，只给您发了消息。"
"做得对。"沈墨白拍了拍他后背，"明天我会让风允诺的小组给这个方案加密，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密钥。"他转身要走，刘工程师突然扯住他袖子："沈博士......我之前......"他的脸涨得通红，"之前王记者找我聊过几次，说想写篇'科研工作者的日常'，我......我把实验室的作息时间告诉她了。"
沈墨白的脚步顿住。
他回头看向这个平时总把"数据不会说谎"挂在嘴边的工程师，对方的指尖在发抖，指甲盖泛着青白。"现在知道错了？"他的声音很轻，刘工程师却像被雷劈了似的挺首腰杆："我对天发誓，没说过一个技术参数！
就是......就是想着能给项目做点宣传......"
"下次长记性。"沈墨白抽出被攥皱的袖子，语气缓和下来，"去把模拟数据再跑三遍，我要确认稳定性。"刘工程师立刻转身扑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响，后背的白大褂都被汗浸透了。
回到办公室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己经凌晨两点。
沈墨白刚灌下一口冷掉的咖啡，通讯器又亮了——王记者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备注栏写着"媒体组·王雪"。
他按下接听键，屏幕里立刻弹出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耳坠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得人眼花："沈博士，这么晚还在工作？"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我刚整理完这周的采访素材，发现大家对神灵机甲的兴趣特别高。"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不知道能不能申请参观一下最新的研究成果？
就拍几个镜头，保证不打扰你们工作。"
沈墨白盯着屏幕里王雪的眼睛——她笑的时候眼角细纹舒展，但瞳孔微微收缩，那是说谎时的典型反应。
他垂眸看向桌面，那里躺着风允诺刚送来的报告：王雪的手机信号昨晚两点十七分曾连接过基地外的卫星，持续时间三分钟。
"王记者的提议很好。"他抬起头，脸上挂起和平时一样的温和笑意，"不过最近安保升级，核心实验室暂时不对外开放。"他看着王雪的嘴角微微下撇，"这样吧，明天下午三点，我带您参观模拟展示厅。"他调出全息投影，"里面有1:1的机甲模型，操作界面都是仿真的——既满足宣传需求，也符合保密规定。"
王雪的手指在桌下动了动，很快又恢复优雅姿态："那就太感谢了！
我这就去准备设备。"挂断前她特意歪了歪头，发梢扫过锁骨，"沈博士可要说话算话哦。"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沈墨白的笑意彻底消失。
他抓起桌上的平板，快速翻到展示厅的结构图——三天前风允诺的小组刚在这里加装了二十七个微型摄像头，所有"仿真设备"里都嵌着伪数据模块。
他指尖停在"动力舱"的位置，那里的仪表盘会显示比真实数据高15%的能源效率——足够让那些躲在幕后的人兴奋好一阵子。
窗外的夜色正浓，实验室的灯光却亮如白昼。
沈墨白站起身，活动了下发酸的脖子，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南天门计划"进度表上——"神灵机甲·最终测试"的红色标记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他摸出手机，给风允诺发了条消息："明天展示厅，按B方案准备。"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的脸，嘴角慢慢勾出一道弧度。
这次，该轮到他们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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