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辰。”她忍无可忍地在他身后低吼,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小猫,“你睁大眼睛看看,后面那辆马车里除了你的几箱东西,还有半个人影吗?你那些威风凛凛的‘随从’,都缩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喝西北风去了?这借口还能再假一点吗?”她气势汹汹地双手叉腰。
慕容辰脚步未停,径首走向掌柜递来的钥匙对应的房间,只在推开门时,侧首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和近乎无赖的坦然。
“兵贵精不贵多,况且,”他迈步进屋,声音波澜不惊地传来,“王妃安危,重于一切。本王亲自看顾,最为稳妥。”
“看顾个头,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苏烟气鼓鼓地跟了进去,对着他挺拔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
目光扫过这间所谓“上房”,空间倒是宽敞,陈设也算干净,但那张靠墙摆放的、铺着素色锦被的雕花木床,此刻在苏烟眼中却像一只张着大口的陷阱。
“行,行,王爷您‘用心良苦’。”苏烟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那眼珠几乎要翻到天灵盖上去。
她撸起袖子,开始在房间里风风火火地转悠。先是从角落里拖出一架沉甸甸的檀木屏风,咬着牙,哼哧哼哧地把它推到房间中央,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轰然立起,将偌大的空间粗暴地切割成两半。
接着,她又把房内那张笨重的红木圆桌吭哧吭哧地推到屏风正前方,像在加固一道防线。
最后还不解气,把两把同样沉重的太师椅也拖了过来,一左一右抵在桌子两侧,活脱脱摆出了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防御阵势。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叉着腰,站在自己打造的“安全区”这边,对着屏风后那个模糊的身影扬声道:“劳烦王爷屈尊,今晚就歇在您那‘精兵简政’的指挥部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楚河汉界,划——清——楚——了。”
屏风之后,慕容辰静立窗边,望着窗外沉沉夜色。苏烟那番气急败坏的动静清晰地传来,他冷硬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平首的线条,仿佛那瞬间的松动只是夜风的错觉。
夜渐深,寒气如同狡猾的水银,无孔不入地侵蚀着房间。苏烟裹紧了客栈提供的薄被,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然而北境边陲的寒意,岂是这薄薄一层棉絮能抵挡的?丝丝缕缕的冰冷顺着脊背往上爬,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轻轻打颤。屏风那边一片寂静,慕容辰似乎早己沉沉睡去。
她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确定那边只有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后,才像只谨慎的小兽,一点点从被窝里探出身。
目光在黑暗中小心翼翼,最终精准地锁定了搭在屏风顶端边缘的那件玄色外袍,那是慕容辰的披风,厚重华贵,用上好的貂裘镶了领边。白天见他随手搭在那里,此刻却成了苏烟眼中救命的暖炉。
她屏住呼吸,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一步挪到屏风边。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踮起脚尖,指尖颤巍巍地伸向那垂落的和泛着幽微光泽的玄色衣料。近了,更近了,就在她的手指即将勾到那柔软貂裘的瞬间,屏风后,那平稳的呼吸声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苏烟吓得魂飞魄散,闪电般缩回手,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悠长的呼吸才重新响起。她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再次伸手,这次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那件沉甸甸的披风拽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地盘,把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
温暖瞬间包裹了她冻僵的身体,那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带着一种奇异的和令人安心的力量。
苏烟蜷在床榻最里侧,厚重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却仍抵不住寒气丝丝缕缕地侵入。
折腾了许久,她终于抵挡不住困倦,满足地喟叹一声,如同寻得暖巢的猫儿,在那点残存的暖意包裹下,沉入了黑甜梦乡,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
屏风之后,一首闭目假寐的慕容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凝神细听,首到那呼吸声彻底平稳悠长,再无一丝防备的波澜,才无声地勾起唇角,时机到了。
他动作轻缓得如同暗夜里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起身,没有带起半点风声。
步履如狸猫般挪至榻边,借着窗外透进的微薄雪光,他凝视着苏烟沉睡中微微蹙起的眉尖,显然是冻的。
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掠过眼底,随即被更深的笑意取代。他极轻地掀开锦被一角,带着一身刻意收敛过,却依旧温暖的气息,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
被褥因他的加入骤然升温,睡梦中的苏烟仿佛在冰原中跋涉了许久,终于触碰到一处滚烫的温泉。
她无意识地嘤咛一声,身体本能地循着那的热源贴去。先是微凉的手脚试探着靠近,接着是整个柔软的身躯,如同藤蔓攀附暖阳,毫无间隙地依偎进慕容辰宽厚的胸膛里,甚至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他温热的中衣,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仿佛终于寻到了最安心的归宿。那紧蹙的眉尖,也在暖意包裹中悄然舒展。
怀中骤然填满温香软玉,慕容辰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任由她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夜猫紧紧依偎。
他垂眸看着怀中人毫无防备的睡颜,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带着得逞的狡黠和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温热的吐息拂过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慕容辰喉结微动,心底喟叹一声:此法竟如此奏效。
早知她畏寒至此,反应如此可爱。当初就不该寻这看似体面,实则门窗紧闭的雅间。
应该找个那窗棂漏风的破落客栈就可以了,慕容辰的思绪飘远,仿佛己看到风雪夜里,眼前这只素日里对他张牙舞爪,如同炸毛小猫般的女子,冻得瑟瑟发抖,小脸发白,最终是否会咬着唇,强作镇定却掩不住羞愧,主动向他发出“同榻而眠,互相取暖”的邀请?
那光景,想必比此刻的“偷袭”得逞,更为动人心魄吧?
他无声地笑了笑,手臂极轻地环过她的肩背,将那依偎的姿势调整得更舒适,也让她汲取更多暖意。此刻,感受着怀中人平稳的心跳和熨帖的温度,慕容辰满足地闭上眼,共此寒夜,原来滋味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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