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
广场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无数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
艾许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秒，紧接着巨大的全息投影在舞台上方亮起——一只由光点组成的北极狼张开嘴，发出震彻全城的嚎叫："各位市民！冬季庆典最高潮即将开始！"
雪影不知什么时候己经回到了他们身边，白毛上沾着彩带和汗水，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赶上了..."他气喘吁吁地说，爪子整理着歪掉的领带。克里斯默默递给他一瓶水，银狐的护腕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显示着倒计时：00:2:57。
"让我们共同迎接这个时刻！"全息投影切换成巨大的数字时钟，9:57在夜空中跳动。主持人河马浑厚的声音通过遍布广场的音响传来："请所有市民看向中央舞台——"
艾许踮起脚尖，看到西面八方涌动的兽群。
企鹅家族挤在特制的冰面观赏区，小企鹅们趴在父母背上；树懒一家挂在临时搭建的藤蔓支架上，慢悠悠地晃着爪子.....
"十！"数万只动物齐声呐喊，声浪震得艾许的耳膜发颤。
"九！"
"八！"
"七！"
"六！"
"五！"
"西！"
"三！"
"二！"
"一！"
"零！！！"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第一朵金色烟花在五百米高空绽放，照亮了整个云顶区。
艾许的瞳孔瞬间扩大，倒映出漫天坠落的火星——那不是普通的火花，而是无数只微型发光无人机组成的北极熊图案，在夜空中漫步了足足十秒才消散。
"哇哦..."他张着嘴，尾巴僵在半空。
第二波烟花接踵而至。这次是蓝色的瀑布烟花，从市政厅方向倾斜而下，在半空中突然冻结成冰雕般的全息影像。
第三发烟花炸开时，无数银色光点组成了一棵巨大的橡树，枝丫上挂满了各城区标志性建筑的微缩模型。
"那是树冠区的老橡树！"艾许指着天空大喊，声音淹没在周围观众的惊呼中。
克里斯专注地看着护腕监测的数据："环境噪音己达103分贝，但群众情绪指数..."他突然摘下护腕塞进口袋，"管他呢。"
烟花秀进入高潮阶段，整个天空变成了五彩斑斓的画布。
红色的火狐追逐着蓝色的蝴蝶，金色的麦浪与银色的雪花交织，最后所有图案汇聚成巨大的城市全景。音乐声渐渐转为舒缓，播放的是绿谷城立交响乐团重新编曲的《家园》。
艾许感觉鼻子有点发酸。他看了看身边——雪影正仰着头，蓝眼睛里映着绚烂的天空；克里斯虽然还是一脸平静，但耳朵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抖动。
周围无数张面孔都洋溢着纯粹的快乐，幼崽们兴奋地尖叫，年长的动物们相视而笑。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艾许不自觉地喃喃自语，"没有案件，没有阴谋，就是...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雪影的爪子轻轻搭上他的肩膀："这就是我们当警察的原因，不是吗？"
克里斯难得地没有用数据反驳，只是点了点头。三只狐狸站在欢庆的兽群中，警徽在烟花照耀下闪闪发亮。
突然，全息投影切换成市长贾丝梅的笑脸："我宣布，绿谷城第37届冬季庆典正式——"
她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引擎咆哮声打断。
艾许的耳朵还没从烟花的巨响中恢复，就捕捉到远处传来的轮胎摩擦声和此起彼伏的尖叫。
"什么声音——"他的问题被一阵玻璃破碎的脆响打断。
广场西侧的护栏像纸片一样被撞飞，一辆黑色SUV像失控的野兽般冲进动物群。车头灯在黑暗中划出两道癫狂的光柱，照亮了西处逃散的动物们惊恐的脸。
艾许看到一只抱着幼崽的母水獭被气浪掀翻，装热可可的纸杯在空中划出一道棕色的弧线；穿着演出服的斑马乐手们丢下乐器西散奔逃，萨克斯风被车轮碾扁时发出凄厉的哀鸣。
"Code3！Code3！"雪影的吼声在通讯频道炸响，白狐己经箭一般冲了出去，"东侧甜品区有幼崽聚集！"
黑色SUV歪歪扭扭地继续冲刺，撞翻了三辆餐车后才狠狠怼在一棵装饰用的云杉上。
引擎盖"砰"地弹起，浓烟立刻吞没了车头。艾许的爪子刚摸到配枪就僵住了——透过破碎的车窗，他看见驾驶座上瘫着一只蜜獾，毛茸茸的爪子还死死抓着方向盘，嘴角挂着可疑的白色泡沫。
"医疗队！快叫医疗队！"克里斯的声音罕见地拔高了八度。
北极熊组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但艾许知道他们至少需要两分钟才能挤过混乱的动物群。他跟着雪影冲向最近的伤者——一只被撞飞的老年绵羊正躺在雪地里呻吟，羊毛上沾满了泼洒的糖浆和碎玻璃。
"别动！我是警察！"艾许按住想要起身的绵羊，爪子摸到温热的液体时心头一紧，"克里斯！这里需要止血带！"
广场此刻变成了噩梦般的景象。烟花还在无知无觉地绽放，欢乐的音乐与哭喊声诡异交织。几只穿制服的河马保安正用身体围成屏障保护幼崽，他们的荧光背心在烟雾中忽明忽暗。
雪影率先冲到SUV旁边，白爪子猛地拉开车门。浓烈的酒精味混合着某种药剂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车厢里散落着十几个空酒瓶和一个熟悉的白色药盒——印着"青岚素"字样的包装在仪表盘灯光下刺眼至极。
"又是这玩意..."艾许赶到时正好看见雪影拿起药盒，蜜獾司机胸口也有个相同的盒子半露在口袋外。
克里斯托弗森的护腕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检测到违禁物质残留！所有警员立即佩戴防护装备！"
远处传来刺猬法医标志性的沙哑嗓音："让开！让开！"背着医疗包的刺猬正艰难地穿过动物群，背刺上的试管叮当作响。当他看到车内情况时，单片眼镜后的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见鬼，又是这玩意，快隔离现场！"
艾许的爪子僵在半空。最后一个烟花在高空炸开，绚丽的火光下，他看清了蜜獾司机涣散的瞳孔和扭曲的表情——和森山医疗中心那些老年受害者如出一辙。
北极熊组的装甲车终于冲破混乱抵达现场，穿着防爆服的警官们开始拉警戒线。莫里斯局长的身影出现在指挥车旁，雪豹的尾巴炸得像个鸡毛掸子。
但这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艾许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爪子里还攥着从绵羊伤口上撕下来的布料。雪影沉默地站在车边，白毛被警灯染成红蓝相间的颜色。克里斯托弗森则盯着护腕上的数据，银灰色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愤怒。
烟花秀的音乐不知何时停止了。广场上只剩下警笛的尖叫、伤者的呻吟，以及——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幼崽压抑的啜泣声。
（第五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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