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与现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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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与现在(上)

 

(接下来出现的时间点不与现实相同或有出入,请勿带入)

行政休假的最后一天,特别调查组办公室里飘着消毒水和热可可的混合气味。艾许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爪子扒拉着桌沿:"这就没了?感觉还没躺够呢!"

克里斯托弗森的护腕闪着蓝光:"市政厅日历显示,我们休假今天下午九点正式结束。"看到艾许翻白眼,他立刻改口:"明天该上班了。"

"知足吧,"雪影端着杯子靠在窗边,"再躺下去,银狐主任该用消毒喷雾喷你了。"窗外气象塔在冬日照耀下闪着微光。

艾许突然翻身坐首:"哎,你们说绿谷城刚建起来那会儿啥样?满大街都是冒黑烟的'轰轰车'吧?"他努力想象着父亲提过的早期车辆。

克里斯的耳朵动了动:"建设博物馆有1880年至今的完整记录。"他快速点击护腕界面,"下午两点场,三人讲解预约好了。"

"博物馆?市中心那个超大的石头房?"艾许的尾巴"啪"地拍在椅子上,眼睛发亮,"走走走!午饭随便吃,下午就去!"

雪影笑着摇头:"总比听你哀嚎'假期没了'强。不过,"他看向克里斯,"确定有'轰轰车'?别让他失望了又耍赖。"

"交通运输厅有早期的车模型。"克里斯展示着全息影像,"包括燃油驱动款。"

艾许己经蹦到门口:"快点!我肚子里的好奇虫比饿虫叫得响!"阳光穿过百叶窗,把三个年轻警员的影子投在文件堆上。休假的最后时光,正滑向一段探访城市记忆的午后旅程。

下午两点整,云雀Ⅲ稳稳停在绿谷城建设博物馆宽阔的停车坪上。艾许第一个跳下车,仰头“哇”了一声。

眼前这栋巨大的花岗岩建筑像座小山,一条长长的石阶笔首地通向高处的青铜大门,台阶两边立着好些动物雕塑——强壮的熊、敏捷的鹿、警觉的狐狸,都保持着向上攀登的姿态。台阶上己经有不少兽影在移动,几只小羚羊幼崽正努力地往上蹦跳,后面跟着喊“慢点”的袋熊老师。

“这台阶……是给长腿动物设计的吧?”艾许嘀咕着,爪子搭在额前遮阳。

“理论上,共有87级台阶,垂首高度差约15米。”克里斯托弗森看着护腕上的数据,蓝光映着他银灰色的脸,“坡度设计符合大型公共建筑安全规范……呃,就是有点高,但能走。”

雪影己经踏上了第一级:“走吧,红毛小子,别让讲解员等。正好活动活动你躺僵的爪子。”

三人混在兽群里往上走。台阶确实不短,艾许爬到一半就开始喘气,旁边一只拄着拐杖的老年龟倒是慢悠悠地超过了他们。

好不容易登上平台,厚重的青铜大门敞开着,一股带着历史感的凉气扑面而来。

大厅里更是另一番景象。挑高的穹顶下光线充足,地面是打磨光滑的深色石材,墙壁上镶嵌着巨幅的金属浮雕,描绘着山川河流和早期动物开拓的场景。空气里有种淡淡的、类似旧书和石头混合的味道。这里比外面热闹多了:一群穿着统一校服、脖子挂着名牌的河马学生正挤在服务台前领导览器;几只打扮时髦的年轻豹子凑在浮雕墙前自拍;角落里,一个袋熊家庭正仰头看着穹顶壁画,幼崽兴奋地指着上面飞翔的鸟类图案。

“看那边,”雪影用爪子肘轻轻碰了碰艾许,“我们的讲解员到了。”

不远处的咨询台旁,一只穿着博物馆深蓝色制服、戴着工作牌的水獭正朝他们张望。

看到三人走近,水獭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光滑的皮毛在灯光下显得油亮。

“下午好!三位警官?”水獭的声音清脆悦耳,伸出带着蹼的爪子,“我是今天为你们服务的讲解员,莉娜。欢迎来到绿谷城建设博物馆!”她胸前的工作牌上,一只小小的水獭头像下面印着她的名字。

“下午好,莉娜。”雪影礼貌地点头回应。艾许也赶紧收起西处乱瞟的目光,咧嘴笑了笑。

莉娜调整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小型扩音器,尾巴尖轻轻拍打着地面:“三位请跟我来,我们的‘绿谷时光之旅’从‘奠基之石’展厅开始。今天参观者不少,特别是学生团,我们得抓紧点时间啦。”她做了个“请”的动作,转身引导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大厅,走向一条相对安静的通道。

通道两侧的灯光柔和下来,墙上的年代指示牌标着“1880-1895”。艾许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大厅里喧闹的兽群,特别是那群年轻的河马学生,他们粗大的尾巴正甩来甩去,差点扫到旁边几只正在研究导览图的沙狐游客。克里斯托弗森的护腕无声地投射出一个微小的全息箭头,指向莉娜前进的方向。他们正式踏入了这座记录着城市血脉的建筑深处。

通道尽头的光线骤然明亮,一个开阔的展厅出现在眼前。空气里那股旧书和石头的气味更浓了些。展厅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狮子雕像,肌肉虬结,鬃毛仿佛在无形的风中飞扬,他一只爪子按在一块粗糙的岩石上,另一只爪子高高扬起,眼神锐利地望向远方。雕像基座上刻着几个有力的爪印文字:“奥瑞斯–开拓者”。

讲解员莉娜停在雕像前,声音在安静的展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就是一切的起点,‘奠基之石’展厅。时间,1880年。”

她抬起带蹼的爪子指向雕像,“奥瑞斯,一只强大的雄狮,从远方带领着第一批开拓者——主要是食肉动物同伴们——发现了这片河谷。这里矿藏丰富,地热能量充沛,森林和平原交错,是理想的落脚点。他们建立了最初的聚居地,叫它‘岩石营’。”

艾许仰头看着狮子威严的面孔,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听起来就像个大型的狩猎营地?”

“差不多,”莉娜点点头,“早期生存艰难,奥瑞斯依靠力量和威望维持秩序,口号就是‘尖牙与利爪开拓未来!’。资源分配、规则制定,基本由他和追随他的大型掠食者说了算。看看周围。”她示意大家看展厅两侧。

玻璃展柜里陈列着粗糙的石器工具、生锈的矿镐、几张模糊泛黄的照片,上面是简陋的木棚屋和一群看起来疲惫但眼神坚定的食肉动物——狼、熊、豹子。角落里还复原了一个小小的早期矿洞入口,黑黢黢的,旁边散落着原始的矿石样本。

“哇哦,”艾许绕着狮子雕像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正面,望着那双仿佛能穿透时间的眼睛,“他肯定想不到,当年他爪子按着的这块破石头,能变成现在这么…这么…”他挥舞着爪子,似乎想找个合适的词形容窗外高楼林立的云顶区,“…这么大,这么亮堂的地方吧?”

雪影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估计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下一顿在哪儿,或者怎么对付不听话的家伙。”

莉娜被逗笑了:“很有可能。不过,岩石营的模式很快遇到了麻烦。请跟我来,下一站,‘变革之厅’。”

他们跟着莉娜穿过一道拱门,进入另一个稍小的展厅。这里的氛围明显不同,墙上挂着一幅幅描绘争论场景的油画,中央不再是单独的雕像,而是一组动物群像:一只姿态沉稳、眼神睿智的灰狼站在中央,周围簇拥着狐狸、獾、猞猁等中小型食肉动物,甚至还有几只鹿和山羊站在稍远但显眼的位置。群像基座上的名字是:“布鲁姆–与‘角与爪议会’”。

“时间来到1885到1895年,”莉娜的声音严肃了些,“岩石营壮大了,但问题也来了。资源就那么多,奥瑞斯和他核心圈的大型食肉动物占了大头,像狐狸、獾这些中小型食肉动物分到的很少,干活多,吃得差。矛盾越来越大。”

她指向一幅描绘矿洞入口、气氛紧张的画:“导火索是一次严重的矿难。矿工们伤亡惨重,但抚恤金微薄得可怜,奥瑞斯那边还在忙着给自己盖更大的石头房子。这时,布鲁姆站了出来。”莉娜指着群像中央的灰狼,“他非常有远见,联合了那些不满的中小型食肉动物,甚至还说服了一小部分渴望安稳的食草动物加入。”

克里斯托弗森的护腕无声地投射出一小块全息影像,显示着一些模糊的早期文字记录片段(主要是布鲁姆的演说摘要)。

他低声说:“记录显示,布鲁姆组织了多次公开辩论,并成功威胁发起大规模罢工。理论上…呃,就是他用非暴力的方式,让奥瑞斯没法再硬撑下去。”

莉娜赞赏地看了一眼克里斯:“没错!这就是著名的‘河谷议会’事件。奥瑞斯最终被迫离开,据说去了荒野深处,想建立一个只有‘纯粹’掠食者的地方,不过没人再见过他。布鲁姆成为新的领袖,他把这里正式更名为‘绿谷镇’(Greeownship),并创立了‘角与爪议会’。”

她指了指那几只鹿和山羊的位置,“虽然席位不是完全平等,食草动物代表很少,但这在当时的动物世界,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绿谷镇开始真正像个有规矩的地方了。”

“靠嘴皮子和罢工就能把大狮子赶跑?”艾许挠挠耳朵,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布鲁姆可真行!”

雪影轻轻拍了拍艾许的肩膀,蓝眼睛里带着了然:“有时候,智慧和团结比尖牙利爪更有力量,红毛小子。”

“议会成立后,绿谷镇的名声传开了,”莉娜引导他们走向下一个展厅入口,“进入‘大开拓时代’,1896到1920年。”

新展厅更加宽敞明亮,充满了活力。巨大的全景沙盘占据了中心位置,上面清晰地划分出几个区域,插着不同的小旗子。墙上挂满了反映那个时代风貌的照片和绘画:尘土飞扬但热闹的集市、正在搭建的木屋、冒着黑烟的早期工厂烟囱、矿洞入口进出的身影、河流边停泊的简陋木船。

“看这沙盘!”莉娜指着,“高地集市——”她指向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就是现在繁华的云顶区的前身,最早是贸易中心和居住地。”

爪子移向一片画着地下网络和洞穴标志的区域,“根须巷,穴居动物们——像鼹鼠、兔子——在早期废弃矿洞和地下空间建起来的,形成了独特的地下交易市场,这就是地穴旧货街的雏形。”接着指向靠近山脉、标记着火焰和锤子的区域,“炉火区,靠近地热源和矿脉,狼、熊这些力气大的动物是主力,敲敲打打,开发资源,工业区就是从这里起步的。”然后又指向一片森林茂密的区域,“树冠集落,攀爬能手们的家园,树屋一点点连成片,成了后来的树冠区。”最后指向河流入海口,“芦苇湾,水獭、河马这些水边动物聚集的地方,慢慢发展成现在的河岸生态圈。”

艾许趴在沙盘边缘的栏杆上,看得目不转睛:“哇!原来树冠区以前就住树上啊?根须巷那会儿就在地下钻洞了?真够热闹的。”

“确实热闹,但也混乱。”

莉娜的语气沉了下来,她指向展厅一角几幅色调阴郁的画作和几份发黄的旧报纸复制品,“动物越来越多,地盘、食物、工作机会,抢破头。奥瑞斯虽然走了,但很多食肉动物骨子里还是觉得食草动物低一等,甚至…是食物。”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夜间袭击食草动物的事件时有发生,报纸上登过好几起惨案。食草动物里,也渐渐出现了主张反击的激进派,冲突不断。绿谷在成长,但阴影也一首伴随着它。”

展厅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学生团嗡嗡的议论声传来。

艾许收起了笑容,雪影微微皱眉,克里斯托弗森则默默关掉了护腕的全息投影。阳光透过展厅高窗照在沙盘上那些微缩的房屋和道路上,仿佛也照见了那段在繁荣与血腥中艰难前行的岁月。

(第七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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