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城东的淮军大营前,辕门两侧的蓝底龙旗被七月的烈日晒得发蔫,旗角卷着黄尘,一下下抽打着守门兵丁的牛皮靴。
"文书。"报名处的军官头也不抬,蘸着朱砂的笔杆在名册上戳出个红点。他面前摆着张榆木方桌,桌角压着半块青砖,砖缝里还嵌着几粒去年的高粱壳。
我解下背上的青布包袱,取出盖着天津府衙官印的荐书。薄薄的桑皮纸在风里抖得哗哗响,他瞧着纸页上的字迹:"姜氏义真,安徽合肥县人,年十六。"
"哼,还是李中堂的老乡,可惜你不姓李呀,按手印吧。"军官突然打断他的思绪,推过来半碗发黑的印泥。案头铜香炉里插着三炷线香,青烟笔直地往上窜,在离帐顶半尺处忽地散开。姜义真小指沾了印泥,刚要往名册上按,突然被攥住手腕。
军官的指甲缝里积着黑泥,拇指在他虎口处重重一捻:"你这手软绵绵的,能打仗么?"
随后这军官混着蒜味的唾沫星子喷在荐书上,"淮军现在要的是会放洋枪的,你这白白净净的......"话音未落,远处校场突然炸响一串枪声,惊得案头香灰簌簌而落。
"我识字。"姜义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喉结上下滚动。他盯着军官胸前铜扣映出的半张脸,那上面还沾着昨夜赌钱的油光。
笔杆在空中顿住了。军官歪头啐了口痰,正落在少年沾满尘土的皂靴旁:"去丁字队棚等着,申时三刻考校负重。"朱笔在名册上画了个歪扭的圈,墨迹晕开像团凝固的血。
姜义真弯腰去取荐书时,听见身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一个穿灰布长衫的书生正被门槛绊得踉跄,怀里的《武备志》散落一地。军官的嗤笑混着书页翻动的哗啦声:"又来一个送死的酸丁。"
姜义真本是抱着一腔热血进了淮军大营,可这里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亲切。他也曾天真的想过,淮军也是仲先生待过的地方,他进了军营,就如同仲先生的儿子子承父业一般。这里的兵痞四处可见,士兵们懒懒散散也不训练,三五成群的蹲在阴凉处,对着报道的新兵指指点点,就像在看农家院子里养的鸡一样。
“兄台,兄台,留步。”刚刚那个长衫书生喊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我还是抱着他的书,其他人看他这样,也只是讥笑。
“你找我有什么事?”
“兄台,你也是去丁字棚队么?”
“是的,难不成他也让你去?”
“那好极了,咱们一齐去吧。”这书生倒是个自来熟,姜义真本想拒绝,可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兄台,你带着《武备志》做什么?”
“啊,我叫王伯昭,山西太原人,刚才忘了向你介绍,抱歉抱歉。”
姜义真也向他做了介绍,但是他用了介绍信里面的话,说他是合肥人。王伯昭一听,立刻向他打听李中堂的事迹,姜义真也是来者不拒,将他所听所见的传闻或故事一一告知,这两人就这样熟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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