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知府听后称赞不己,便让惊蛰先跟着吴家族学的举人夫子学习如何下场,联系保人等等。又说等他中了秀才,就送他去应天学院读书,与自己的儿子一同求学,二人也可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惊蛰便在林府暂住下了,离明年县试只有不到半年时间,吴大人安排人教他应试事宜不提。
且说一连晴了几个月,这日终于下起雨来,蒙蒙丝雨笼罩下,铺满半月塘的浮萍染绿了一池锦水,一双鸳鸯正悠闲御水。黛玉与素婉几人正在翠微亭内赏雨,素柔与素灵二人执棋对弈,一时亭中只闻潺潺雨声与棋子落子之音。
黛玉看着二人认真下棋的模样,忽然忆起迎春。这位贾府二表姐平时总是温柔沉默,却最善下棋,只可惜这么个柔弱善良的美人,却是所托非人。自己的信己经寄出半月了,不知外祖母收到后,能否如自己所愿,将迎春接回贾府。
素婉三人见黛玉出神的模样,都问她在想些什么,黛玉不愿三人担心,便说自己有些乏了,想回屋休息。三人正欲陪她回去,忽见梅夫人身边的嬷嬷找来说道:“三位姑娘和林姑娘原来在这儿,叫我好找。”
“不知嬷嬷找我们有何要紧事?”素婉问道,“可是母亲要我们过去?”
“不是夫人,是北静王爷来了!老爷夫人正接待他呢,后来夫人就命奴婢来请三位姑娘并林姑娘一同过去,到德修堂拜见王爷。”嬷嬷满脸喜色的回道。
“我是外客,不便前去,还是算了吧。”黛玉推辞道。
嬷嬷急忙道:“这可使不得,北静王爷可是特意问起了林姑娘的,几位姑娘还是快快随奴婢过去吧,别让王爷等急了才是。”
“可是我们今日都是平常打扮,如何能见人呢?还是先回去更衣上妆要紧。”素柔忙道。
“是是是,竟是奴婢糊涂了,那咱们先回绣楼去。”嬷嬷和丫鬟们忙簇拥着西人回了住处,手脚伶俐地为她们梳妆打扮。
且说北静王此番来金陵、姑苏等地巡查,皆因如今洛川、达山、沛山等地蝗虫泛滥,平地涌出、道路皆满,百姓终年之勤,化为乌有。皇帝命他于邻省筹集今岁之秋粮,运往洛川等地赈灾。吴知府早己收到邸报,亦命下属官员尽快筹粮,待北静王到时,姑苏各县秋粮己收得十之七八。北静王对此甚为满意,故今日特地赏光驾临吴府,因说道:“既有吴大人这般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本王也可放心向圣上禀告了。”
吴知府忙起身拱手行礼,口内只道:“全赖圣上隆恩浩荡,蝗灾才未造成重大损失。更有王爷如此事必躬亲,下官怎敢不尽心竭力?”
正说着,嬷嬷进来禀报说小姐们己到了,方止住话头,却见西个美人款款玉步走进正堂,皆是夭桃秾李,簪星曳月。北静王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末的黛玉,一身淡青衣衫,更衬得素骨凝冰,宛如仙姝。西人福身行礼问安,水溶对吴知府笑道:“吴大人真是好福气,三位千金俱是才貌双全啊。”吴知府连忙躬身道不敢。
却见水溶起身来至黛玉身前,微笑说道:“没想到竟是在此地遇见了林姑娘……”原来北静王与宝玉交好,时常听宝玉夸赞自家姐妹,如今一见方知他所言非虚。
黛玉闻言微微抬头,只见他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纡青拖紫、贵气逼人,因回道:“民女确实姓林,却不知王爷何出此言?”言下之意,你我并不相识,何故语气如此熟稔。
水溶笑道:“我与宝玉是故交,时常听他说起家中姊妹,却不想姑娘竟是如此仙姿玉貌、出尘脱俗,委实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王爷过奖了,黛玉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黛玉见堂内诸人皆看向自己,不由脸上一热,面色羞窘的低下头来。
梅夫人见此情形,暗暗推了下自己的夫君。吴知府回过神来,便自荐要向王爷介绍自家花园。北静王笑道:“常听人言苏州园林是‘咫尺之内再造乾坤’,最是叠山理水、取法自然,本王着实该好好品鉴一番才是。”说着,众人便在吴知府带领下走出正堂,一路游览赏玩过去。
花草掩皱石,皱石堆叠水,水榭中央折桥蜿蜒,过了桥便是个赏景台。行走至中途,北静王与黛玉渐渐落在后面,水溶走至黛玉身边,躬身作揖道:“方才小王多有冒犯,还请林姑娘勿见怪。”
黛玉欠身还礼道:“王爷言重了,难得王爷看重垂问,令民女受宠若惊,何谈见怪?”
水溶方笑道:“那就好,常听宝玉说起姑娘,我对姑娘实在是印象深刻。”
黛玉抬头看他一眼,低声道:“宝玉该不会说我最是小心眼,爱发脾气,故而王爷方才才会向我赔罪吧?”
水溶爽朗笑道:“宝玉哪里敢说姑娘的不是,他最是称赞你的才华。本王曾在他的折扇上拜读过那首《咏白海棠》,‘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辞藻飘逸,清雅瑰丽,姑娘如何想来?”
“宝玉真是太过莽撞,怎能将我们归阁之作流传出去!”黛玉羞怒道:“令王爷见笑了,不过是玩闹之作罢了。”
“姑娘且放心,这些诗我只与姑娘谈,并未外传出去。”水溶叹道,“姑娘之才,若是埋没于深闺才是可惜。对了,姑娘几时回的姑苏,我怎么未听宝玉提起。”
黛玉无法,只得将回乡祭祖的借口又说了一遍。因见他温润有礼,是个良善慈悲之人,思及方才忧心迎春之事,不由问道:“不知王爷出京前,可有听说与贾府有关的流言?”
水溶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京中流言总是满天飞的,不知姑娘指的是哪一个?”
黛玉顿了顿道:“王爷可知贾府三位姑娘近况如何?”
水溶凝眉:“姑娘所询,小王确实不知。我与宝玉虽交好,然自他成亲后,便常被据在家中念书,加之小王又奉旨出京巡查,己是许久未见他了。”
黛玉蹙眉道:“是民女唐突了。”
“姑娘若是想知道,等我回去后令人探查了写信与你。”水溶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乃外男,贸然命人探访她们,怕是于她们名声有碍。”
黛玉愁道:“王爷所言有理,是黛玉思虑不周了。”
“不知姑娘所忧为何,若有用得着小王的地方,姑娘尽可首言。”
黛玉思虑半晌,只靠贾母终究不保险,于是开口道:“我那二姐姐嫁给了一位姓孙的兵部指挥,我因听闻此人性情暴劣,实在担心她的安危,故想请王爷帮忙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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