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秋纹忙不迭伸手去捂袭人的嘴巴,袭人犹自嚷道:“你们都看到了吗,这就是她的真面目,什么端庄持重,知书达理,都是她装出来骗人的……”
宝钗冷声道:“她太聒噪,找个布巾塞她嘴里。”
一旁的婆子连忙照做,她们力气大,袭人被挟制地动弹不得。宝钗又吩咐莺儿去掌她的嘴,莺儿虽然为难,但也不敢违命,只得在袭人脸上左右各打了一巴掌。袭人看向宝钗,目眦欲裂,眼角流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宝钗拿着帕子亲自为袭人拭泪道:“你我从前好歹相交一场,你若是乖乖出嫁,我一定给你备足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出门。可你若还像方才一样胡言乱语,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你明白吗?”
袭人流着眼泪点头,宝钗这才微微一笑,将她嘴里的布巾拿出来。却听袭人说道:“二奶奶放心,我会乖乖出嫁的。只是没了我,还有林姑娘……有她在,不知二爷还会不会正眼瞧你一眼?我也想看看,你花费了这么多心机,最后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谁知也是个蠢笨糊涂的。”宝钗失望道,后又冷声吩咐莺儿:“将她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出嫁之前不许出房门半步。若宝二爷问起来就说是在绣嫁衣,务必不能让她再见二爷。”
“我自然是蠢笨糊涂,不然也不会错将鱼目当珍珠,错把兰草做杂草。我如今己得了识人不清的报应,不知道二奶奶的报应在何处!”
宝钗却不理会,说起来她与凤姐不愧是表姐妹,这种阴私报应什么的她从来不信,只挥挥手让人将袭人带下去。
麝月秋纹扶着袭人来到下房,二人经过方才的场面,都有些手脚发软,触目惊心。秋纹感叹道:“想不到宝二奶奶竟是这样的性子,真是太吓人了!我都不敢看她……”
还未说完,就见麝月皱着眉头冲自己摆手,又悄悄指了指外面。秋纹自悔失言,慌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三日后,袭人哭哭啼啼地被一顶小轿送出了贾府后角门。正是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而宝玉此时跟随贾母回到上房,还想着能见到黛玉,环顾一圈没找到她,因问道:“老祖宗,怎么林妹妹不跟咱们一起用饭呢?”
“你妹妹想你姑母了,执意要去你姑母陪嫁的园子里住着。那里离得远,怕回去晚了路上不便,故我也没有强留她。”贾母道。
“老太太,怎么能让林妹妹一个人住外边呢,您跟她说说,还是仍旧搬回潇湘馆住吧!”宝玉满怀期望,老祖宗那么疼自己和林妹妹,肯定会同意的。
贾母见宝玉难得恢复了些生病前的神采,心里也很满意,只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闹,于是板了脸道:“今日回来的不是只有你林妹妹,还有你二姐姐。可是你呢,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见你问候她一声,这是做兄弟该有的样子么?”
宝玉一时愣住,有些惭愧。是了,门房上的小厮是说林姑娘和二姑娘回来了,只他一听到林姑娘三字,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这时才想起迎春也回来了,赧然道:“是我的不是,那我明日一早就去跟二姐姐赔罪罢。不知她如今在何处,还是住在紫菱洲吗?”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你林妹妹一个人住着未免孤单,便让你二姐姐陪她一起住在外边,你乖乖在府里待着,不许胡闹。”
宝玉闻言捶胸顿足:“为什么二姐姐可以陪伴林妹妹,我却不行!从小我跟林妹妹最是亲近,怎么如今越长大越生分了?”说着竟不由大哭起来。
贾母见他又要犯病,只得哄他:“别哭别哭,改林妹妹过来,必让你们兄妹见上一面,你若再胡闹,我就不叫你林妹妹回来了!”贾母半哄半吓,这才将宝玉安抚好。
王夫人从宝玉住处回来,见此情形,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宝玉这毛病好不容易恢复一些,林丫头一回来,他又开始疯颠了。
王夫人很看不惯宝玉为了黛玉在贾母面前装傻卖乖的样子,饭后将他带回自己房中训话:“宝玉,你如今己娶了宝钗为妻,你林妹妹那里就别再惦记了。她如今主意大得很,连北静太妃都要替她撑腰,哪里还把我们看在眼里。”
“母亲,林妹妹不是这样的人,你别这样说她!”宝玉有些不高兴。
“罢了,我也不是要在你面前诋毁她。只是……”王夫人长叹一口气道,“老太太如今身子是大不如前了,你也该懂些人事,别再缠着老太太,耽误她养病就不好了。正经读些书,将来也好为你父亲分忧啊……”
王夫人犹自念叨,宝玉越听越头疼,脸上一副呆呆傻傻的表情,思绪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姑母陪嫁的园子和潇湘馆比怎么样,林妹妹住不住的惯。还有二姐姐难得回家一趟,也没来得及与她说说话,下次见到她要好好关心她。
且不提贾家如何鸡飞狗跳,这日百官上朝之时,兵部侍郎忽被御史参了一本。只听他说道:“兵部掌国家之武事,当知纲常之重,仁义为本,然兵部指挥孙绍祖嚣张跋扈,性烈虐妻,乃失德之行……”圣上气得摔了奏折,只让兵部侍郎回去好好管教手下,连家事都处理不好,还怎么管理国事。
兵部侍郎回去就把孙绍祖大骂了一顿,首言若是劝不回妻子,这个指挥也别做了。孙绍祖战战兢兢听完,马不停蹄便备上重礼前往贾府赔罪。
贾赦与邢夫人在正堂接待,迎春和黛玉便在隔间坐着。孙绍祖恭敬向贾赦二人作揖道:“小婿今日特来赔罪,望岳父岳母大人原谅小婿这一次,小婿保证绝不再犯。”
贾赦摸了摸胡子,并不答话。邢夫人冷哼道:“我家女儿要模样有模样,要品行有品行,我不明白你有何处不满意的,竟要如此作贱她。”
孙绍祖继续赔罪道:“小婿绝非有意为之,都怪我酒量不行,这一喝酒就懵了,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贾赦与邢夫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今日这孙绍祖的脾气出奇的好。贾赦咳了一声:“贤婿既己知错,那就让二丫头跟他回去吧。”
邢夫人却道:“老爷,不可啊。就这么便宜让他接回去了,他非但长不了教训,还叫人看轻了咱们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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