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非偶,何况他己有妻室,对我太好反倒不妥。”黛玉叹道:“朱鸾,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这事以后莫要再提起了。”
朱鸾却笑道:“夫妻是夫妻,情爱是情爱。王爷娶王妃是圣旨所迫,并非他真情实意,何况自从甄家被抄,王妃己是名存实亡。若你嫁给王爷做侧妃,过几年王妃病逝,王爷待你那么好,肯定会将你扶为正妃。”
黛玉闻言更加着急,忙摇头道:“若我没来,王妃之病或许有康复之日,可若为了让我成为名正言顺的北静王妃而害了真正的王妃,岂非我之过也?我为了救迎春姐姐才回到京城,却无意中害了王妃,让我如何心安?”
朱鸾叹道:“林姑娘,需知如今这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太心软了,反倒容易受伤,我可真是为你担心……”
黛玉蹙眉道:“我也正担心呢,北静王爷是君子,必不会胁迫于我。可若是以后遇上不好相与的,即使我宁死不从也反抗不了,那要怎么办呢?”
若是从前,她大不了舍了性命,可如今她还有事未了,怎可随意轻生。黛玉忽似想起了什么,忙命紫鹃将管家请来,自己则是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待管家匆忙赶来,黛玉将纸递与管家道:“林伯,你帮我把这些消息散播出去。”
管家接过细看,却见纸上写着:“林氏女,尝死后入棺,不知缘由复生,甚异之,非吉兆也。凡近之者,必遭不幸。娶之,则家破人亡矣。”
管家大惊失色,怒道:“这是谁说的?简首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这是要置姑娘于死地呀!”
黛玉见管家如此光火,忙道:“管家莫急,纸上是我写的。我因担心贾府会为了利益,将我用作讨好上级的工具而随意许婚。故想着,有让他们送礼的,不如我先将这礼物给摔碎了。”
“可是如此一来,便再没人敢迎娶姑娘了!姑娘何必如此自污,这不是因小失大吗?”管家连连摇头,将纸奉还与黛玉,“这消息绝不能散出去!死后入棺这种事情瞒着藏着还来不及呢,哪有像姑娘这样大肆宣扬的?老奴绝不能做这样的事,否则死后也无颜见老爷和夫人。”
黛玉劝道:“管家不必担心,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况且只是在京城中流传,等咱们回到姑苏,也碍不了什么事。”
管家眼睛一闭道:“姑娘虽如此说,但要老奴做出散播对主家不利消息这种事,还不如赐老奴一根绳子,让我吊死了清净。”
黛玉无奈叹气,又看向紫鹃等人,却见她们一个个都低下头,避开眼神。心知自家下人定是不愿意帮忙了,她又看向朱鸾。
朱鸾饶是见多识广,也被黛玉这损己利人,抹黑起自己来不要命的性子给吓到了,忙摆手道:“别看我,我也不行的!我要是敢这样做,王爷和太妃定饶不了我!”黛玉无法,此事只得按下不提。
且说贾家这边,贾政再三思量,终觉黛玉所提之计虽会令贾府伤筋动骨,却仍不失为釜底抽薪之良策。这日便将此事告知了贾母和贾赦、贾珍、贾琏等人,并己成了亲的宝玉也在旁坐着。
贾母听完还未说话,贾赦与贾珍先不同意起来,贾赦道:“老太太,这事万万不可啊!咱们贾家辛苦积攒的家业,哪有拱手于人的道理?更何况要主动认罪,真是天大的笑话,哪有旁人还无实证,咱们自己先去自寻死路的呢!”
贾珍亦道:“是啊,林姑娘虽然聪明绝顶,但终究是一介女流,头发长见识短。一点风吹草动的,就当成天大的事来办。咱们贾家历经百年,也不是没有困难的时候,哪里就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这次不一样,之前圣上都还念在贾家两位老太爷的面上宽待咱们,只是如今这位却是……”贾政皱眉叹道。
贾宝玉也道:“林妹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我同意按她说的办。”
“你懂什么,林妹妹说什么你都觉得有道理。”贾琏嗤笑道,“老太太,孙儿觉得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多探听探听上面的口风,再做打算。不管怎么样,咱们上面还有贤德妃娘娘在呢……”
贾母沉吟半晌,目光如炬的看着贾赦和贾珍二人:“林丫头平白无故不会说这些话,你们两个从实招来,究竟做了些什么出格之事,是否真有贪赃枉法、谋财害命之事?”
贾赦二人忙道不敢:“老太太,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没有做过一点子出格的事?圣上何必专门找贾家的麻烦呢?”
贾母自是不信,冷冷道:“你们可要想好了,此时不说,到时候上面查出来,可别怪我没有帮你们。”
贾赦二人道:“老太太,咱们宁荣二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骨肉至亲,我俩要真认了罪,贾家才是真的败落了呢!”
贾母叹气,闭目凝神,半晌道:“琏儿,你在外面多打听些,特别是忠顺王府那边的。宝玉平日里多与北静王爷走动走动,也可探一下他的口风。”二人自是恭敬应下。
一时男人们散了出去,隔间内夫人们却议论开了。邢夫人揣着手道:“这林丫头平日里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这回出了这么个主意?难不成她心里还怨着咱们贾家?”
王夫人坐在一边,手握佛珠,并不言语。凤姐依旧称病没来,宝钗站在旁边也不言语。
李纨与尤氏对视一眼,李纨道:“林妹妹不是会心存报复之人,她这么说总有她的理由。”
尤氏也道:“是啊,林姑娘曾在北静王府借住过几日,许是知道些什么,才特意好心来提醒咱们的。”尤氏深知贾珍荒淫无度的行事作风,他若是惹出什么祸事来,并不稀奇。
“二太太,你们怎么看的,倒是说说啊。”邢夫人问。
王夫人讪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凭老爷们做主便是了。”
宝钗心内最是慌乱,她己管家数月,自是清楚贾家的经济状况。倘若真要把家产都捐出去,不就是坐吃山空,与平民百姓无异?以后保不准都要靠她的嫁妆度日了,那她又何必嫁入贾家呢?虽然如今贾府己是强弩之末,但好歹还有国公府的门面支撑着。若真依黛玉所言行事,她所谋划的青云之路还如何实现!
宝钗便道:“林妹妹毕竟只是外人,又离开了许久,不了解贾家近况也是有的,或许是杞人忧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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